“還沒玩膩?”之前那一點自以爲是的溫情已經不複蹤影,時俊的臉色和心情同時沉下來。“我提醒過你了,玩玩可以,不要陷太深。”
“管好你自己的事吧,”周姈諷刺地扯了下嘴角,“開口之前不如先反思一下,今天這副局面是拜誰所賜。”
時俊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又道:“照片是鍾念微曝光的,她隻是爲了退婚。後來的那些,你肯定也猜到了,是希曼趁機做的,跟她無關。”
周姈冷笑:“那她更是罪魁禍首了。”
“我隻是提醒你。”時俊冷聲道,“一個修車的,不過是看上了你的錢,花言巧語哄騙幾句,你還真的相信他有多愛你嗎?”
“我有的是錢,就樂意被他騙,那又與你何幹?”周姈不耐地打斷,“開你的車吧。”
到達公司時,距離會議時間隻剩十分鍾了,周姈沒等時俊,率先下車進了電梯,一個人先去了會議室。與會的股東們已經到齊,她一出現,便有人劈頭蓋臉地斥責:“你還有臉來!你看看公司被你害成什麽樣了?”
周姈面不改色地站着:“不是你們特意把我叫過來的嗎?”
“你還耍橫?公司都要被你搞垮了你還好意思跟我耍橫?”對方氣急敗壞地罵,“老元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被你這種居心叵測的女人哄騙,好好的公司都給你糟踐!”
時俊随後趕到,不由分說擋在了周姈身前:“陳叔,當務之急是如何挽救事态,将公司的損失降到最低。”目光投向衆人,繼續道,“至于是誰在背後搗鬼,陷害我和董事長,抹黑公司,我自然會揪出來。”
“别墨迹了,”周姈已經到主位上坐下,神色冷淡地靠在椅子上,“開始吧,要□□要交代都趕緊的。”
那位陳叔對她的态度更加看不過眼,冷哼一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你們倒是說說,打算怎麽處理。”
一幫老奸巨猾的東西并不好糊弄,一場會議從十點半一直開到下午一點才結束。離開會議室又要立刻去準備新聞發布會,兩點鍾開始,周姈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吃東西。
發言稿以及可能被遇到的各種問題的應對回答,已經有專人準備好,周姈草草看過,閉上眼睛靠在椅子裏休息。
助理敲門進來,呈給她幾分資料:“這是剛剛向先生送過來的,幾個微博營銷号被收買造謠的交易記錄,您看一下?”
向毅?
周姈詫異地睜開眼睛,接過資料浏覽一遍,分别是信息删除之前轉發量最多的幾個營銷号,交易細節及轉賬記錄都清晰列了出來,足以證明這事是有人在背後操縱、蓄意抹黑。時間限制,幕後主使的身份并沒有查到,但其實不需要查,周姈心裏很清楚。
不過,向毅從哪裏查到的這些東西?周姈放下那幾張紙,擡起頭:“他人呢?”
助理道:“向先生已經離開了。”
“你先出去吧,把這個交給時俊,他會處理的。”
助理應聲離開,周姈拿過手機,按下一串稔熟于心的号碼,頓了頓,卻又退出了撥号界面。
她給向毅發了一條信息,但一直到啓程去發布會之前,都沒有收到回複。
市外國語學校。
距離期末考隻剩不到兩周時間,正是最緊張的時刻,中午短暫的午休時間,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在争分奪秒地看書,教室最後一排角落裏,鍾念瞳趴在桌子上,手機藏在桌兜裏偷偷在玩。
最近十分感興趣的錢嘉蘇破天荒主動聯系她了,不出意料是爲了那件事。
鍾念瞳嘟着嘴,單手飛快地打字:【我在上課,學業爲重】
小蘇蘇:【你必須來,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鍾念瞳:【不要。你拒絕我那麽多次,我也要拒絕你】
小蘇蘇:【少啰嗦!半個小時後校門口見,敢不來你就給我等着吧!】
有求于人還不知道好好說話,鍾念瞳哼了哼。
二十分鍾後,鈴聲響起,午休時間結束,埋了許久的一片腦袋終于擡起來,教室裏說話聲漸漸升高。鍾念瞳将手機揣進口袋裏,站起來,随着去上廁所的同學們一道出了教室門。
學校門衛嚴格,上課時間沒有班主任批準的請假條出不去,鍾念瞳沒有走正門,繞到小花園的廁所後面,熟練地翻過了欄杆。
再繞到正門又花費了一些時間,時尚的金發青年正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停地撥着電話。
鍾念瞳兩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晃過去。錢嘉蘇一看見她,立刻收了手機,大步走來:“你手機被吃了嗎,我給你打了十個電話了爲什麽不接?”也不等她回答,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馬路邊的出租車上塞,“走走走,來不及了!”
車子開出幾百米,鍾念瞳突然開口說:“我媽不讓我摻和這事兒。”
“這怎麽叫摻和,這事說到底是因你而起,你也是唯一的目擊證人,撇得清嗎?”錢嘉蘇掃她一眼,停了會兒,又道,“你媽要是罵你,你就說是被我綁架的。”
“你連校門都進不去,還綁架。”鍾念瞳湊過來,“先說好,你打算怎麽報答我?”
錢嘉蘇一點沒有求人的自覺,斜眼看她:“你想怎麽着?”
“現在沒想好,以後再說吧。”鍾念瞳一把抱住他手臂,得意地笑,“反正你欠我一大人情,别想賴。”
錢嘉蘇一臉嫌棄地把手臂抽了出來。
發布會在大元集團自家的禮堂召開,周姈提前到場,在休息室裏等待。時俊在外面與已經抵達的幾家媒體交涉,不是過來看她一眼。
即将開始時,周姈起身,走出休息室,電話卻恰在此時響起。她随手就要丢給助理,一瞥卻發現是錢嘉蘇的号碼,又拿了回來,接通。
“三金?”
錢嘉蘇在那頭氣喘籲籲地喊起來:“姈姐!我在你們公司門口,他們不讓我進去!”
“這個時候你來幹什麽呀?”時俊低聲提醒她要上台了,周姈示意他等一下,對着話筒道,“你先回家吧,我結束了去找你。”
錢嘉蘇有些着急:“我把那個誰,她叫什麽來着,就姓鍾的那個特别纏人的小姑娘帶來了,她那天跟你們在一起,可以作證!”
其實鍾念瞳來不來沒太大影響,但周姈知道,三金是很努力地想爲她做點什麽,在這種緊張而壓抑的時刻,突然有些感慨地笑了。吩咐助理去門口接兩人,周姈放下手機,與時俊一前一後走向主席台。
閃光燈驟然閃爍起來,周姈的視線在台下逡巡一眼,無數張陌生的面孔。嚴肅而顯得有些冷漠的大堂裏,角落處有一雙手在揮舞,她看過去,眼中便多了一點笑意。
錢嘉蘇在人群背後向她招手,做着“加油”的口型。
周姈垂眸,匆匆掃了眼發言稿,在主持人的介紹後,起身向大家微微鞠躬,對着話筒緩緩開口。
“各位媒體朋友,下午好,我是大元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周姈。
首先,我謹代表大元,感謝各位賞光出席本次新聞發布會;針對昨日網絡上散布的有關本人及本公司的不實言論,現代表我本人,以及本公司,鄭重作出澄清:
本人周姈,與首席運營官時俊先生之間,不存在任何不正當關系;昨日網絡上出現的所謂爆料,是沒有任何根據的杜撰,更是對本人與時俊先生,以及本公司的有預謀的造謠及攻擊。
此事是有人惡意操縱黑公關所爲,目前我們已經掌握幕後操縱者與發布不實信息的微博營銷号之間的交易記錄,對以上兩者,我們将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
接下來便是時俊的發言、鍾念瞳的證詞、以及交易記錄的公布。人證物證俱在,發布會進展一切順利。大元集團對造謠者的強硬态度及采取的法律措施有幾分震懾效果,提問環節媒體所提出的問題,也都早有準備。
此次風波明面上的部分到此便告一段落,大元的股價開始逐漸回升,雖然已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但也算是得到了尚且稱得上及時的挽救。
結束後,周姈先派了人分别送錢嘉蘇和鍾念瞳回各自該回的地方,她留在公司繼續一些後續事宜的處理,直到傍晚天快黑了才離開。
到停車場拿了車,一時卻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裏。
向毅的電話打不通,發的信息到現在也沒回,認識他半年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不曉得是不是因爲情緒緊繃了一整天,現在松懈下來,覺得有些累。她仰面靠在座椅上,手機在掌心裏轉着圈,片刻後終于直起身,發動車子,駛離停車場。
此刻很想很想見到向毅,想靠着他休息一下。
輕車熟路地來到向陽小區樓下,周姈坐在車裏,看着三樓還亮着的燈,卻沒膽子上去。不曉得向奶奶有沒有看到這兩天鋪天蓋地的新聞,她不敢冒險。
向毅應該是不在家的。他不會故意不回她消息。
在樓下呆坐了一會兒,周姈拿過一直沒有動靜的手機,又給向毅發去了一條消息:【我在店裏等你。】
意料之中,沒有回音。
周姈幽幽歎了口氣,随手将手機丢在副駕的座椅上,調頭離開,将車開到了向陽工作室。天已經徹底黑下來,大門緊鎖着,周圍的商鋪也都已經打烊,一整條街都靜悄悄的。
周姈顧自進了門,又反鎖上。那輛磨砂小黃還在大門後面的角落裏停靠着,很久沒騎,上面已經落了一層灰。周姈看了幾眼,穿過熟悉的院子,走向裏屋。
房間裏也是一片黑暗,她打開燈,所有東西的位置都跟她上次離開時一模一樣。這兩天向毅好像都沒來過。
窗簾還是拉着的。有段時間他們經常大白天地做羞羞的事情,爲圖省事,已經很久沒打開過。
梳妝台上她的化妝品還整齊擺放着,周姈強撐着最後一點力氣,去卸了妝,然後打開空調,脫掉衣服,爬上床蓋着羽絨被,閉上了眼睛。
太累了,想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