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像浮舟,被海浪不斷地撞擊、搖晃,很痛快,也很煎熬,想大叫,想要更洶湧的浪潮。
男人後頸和脊背的肌肉緊繃着,結實堅硬,汗滴沿着古銅色的皮膚上淌過,滑進淺凹的腰窩,再往下便是渾圓挺翹的弧度……
……
周姈睜開了眼,急促的呼吸在逐漸清晰的雨聲中緩緩平複下來,天花闆上吊燈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現。
那個激烈熾熱的場景還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男人汗濕的後背和性感的腰線……什麽詭異的體位!
不就是聊了兩句騷麽,居然沒出息地做這種一言難盡的夢。周姈翻了個身,雙腿夾住被子。
哎,三十如狼。
不管過程如何,吃過藥發了身汗,燒很快便退了。得益于平時的鍛煉,周姈體質還不錯,早上醒來時已經生龍活虎了。
雨停了,她下樓時秋姨已經回來,正在廚房裏忙碌着。
周姈看了一眼玄關,向毅的鞋已經不見了。
昨晚上其實沒調戲他多久,藥效發作她就困了,向毅送她上樓休息,她居然真的沾床就睡着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翻看手機的時候發現了一條短信,來自“向哥哥”:
——給你熬了粥,早上起來喝吧,我走了。記得吃藥。
正打算回房間的周姈立刻調轉方向走進廚房,找了一圈沒找着,問正在準備早飯的秋姨:“我鍋裏的粥呢?”
“你說那鍋白粥嗎?已經涼了,我打了豆漿,你……”
秋姨話還沒講完就被周姈直接打斷:“我就喝那個粥。”
秋姨愣了下,讷讷點頭:“那我給你熱熱。還有幾個菜馬上就好了,你餓的話先吃點燒麥,剛蒸好,餡兒是我從家裏帶過來的,臘鴨腿加了香菇和青豆。”
周姈點頭,捏了一隻燒麥咬了一口,人都走出門了忽然又折回來,臉色還有些發白,雙眼卻是神采奕奕。“你蒸了多少?”
這房子隔音效果也太渣了。
一大早,錢嘉蘇被客廳的動靜吵醒,打着呵欠,從房間裏出來,眼睛都沒睜,夢遊似的走到沙發旁邊,被桌角絆了一下,順勢倒進沙發裏。
“吵人睡覺等于謀财害命!”他臉埋在沙發裏控訴道。昨晚上打遊戲打得太晚,困死了。
穿上外套正準備出門的向毅忽然明白這兩天不對勁的感覺來自哪裏了——節假日反而是酒吧最忙的時候還經常會搞派對,他這個駐場歌手,卻已經在家休息三天了。
“你是不是又被開除了?”
錢嘉蘇一僵,慢慢把頭擡了起來,滿臉的心虛。
好不容易有份工作持續的時間超過了半年,這就又黃了。向毅眯了下眼睛,沉聲道:“你過來,跟我去店裏。”
連早飯都沒能好好吃,錢嘉蘇匆匆喝了半碗稀飯,拿着一張還熱乎的烙餅,跟在向毅後頭啃着。
“怎麽回事?”出了小區拐進小巷子裏,向毅揪着耳朵把人抓過來。
“诶你撒手撒手,讓人看到我還做不做人了!”錢嘉蘇擺脫他的鉗制,恨恨地咬了一口烙餅,“就是因爲上次那個事兒呗。”
“哪個事兒?”
“就姈姐啊……”現在提起這個錢嘉蘇還有點小小的羞恥感,“不是有人讓我那啥她麽,我拒絕了,反正他們各種威逼利誘的,我都沒松口,然後酒吧那份工就被整沒了。”
向毅皺眉:“什麽來頭?”
“我怎麽知道啊。”錢嘉蘇嘟囔道。
向毅一巴掌兜他後腦勺上:“你惹的事你不知道!”
忙着捂腦袋半個餡餅都掉了,錢嘉蘇靈活地躲開,然後哼哼唧唧問:“要不,問問姈姐?”
——說曹操曹操到。
錢嘉蘇瞅見從店門口白色跑車上下來的時尚女人,立刻見了救星似的,兩眼放光地就要拔腿開跑。
卻被向毅一把拽住,警告道:“這段時間好好在家待着,看好老太太。”
“知道了!”錢嘉蘇甩開他,一溜小跑着沖到周姈跟前。
周姈笑吟吟地摸了摸他腦袋,跟逗家裏的狗似的,然後晃了晃手裏的食盒:“燒麥吃嗎,臘鴨腿餡兒,還熱着呢。”
“吃!”錢嘉蘇蹦着拿鑰匙打開了工作室的門。
周姈卻沒急着進去,目光若有似無地投到後面信步走來的人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條黑色豎條紋的v領連衣裙,緊身包臀設計,很好地突顯了身體玲珑有緻的曲線——不得不承認是非常性感迷人的,不過向毅的目光從她白生生晃眼睛的兩條腿上掃過,想說什麽,忍住沒說。
“什麽眼神兒,”周姈低頭看看自己,待會還要去一趟公司,她專門挑了一件職業風的呢。“不好看嗎?”
向毅跟她一前一後進了院子,還是非常誠實地回答一句:“好看。”
周姈眼睛一彎,兩手背到身後,腳步輕快:“嗯,長得美,穿什麽都好看。”
向毅低笑了一聲。
院子水泥地面并不平整,屋檐台階下蓄了一片淺淺的積水,小河一樣攔住了路。穿着緊身裙的周姈被難住了,她低頭看了看腳上的薄底真皮高跟鞋,這可不能淌水啊。
向毅也低頭看了眼她的裙子,又擡起頭——錢嘉蘇已經蹦着進屋拿筷子了。
他伸手一撈,将人攔腰抱起,邁着長腿一步跨上去,放下,松手——整個過程不到兩秒鍾,撒手的瞬間剛剛好錢嘉蘇拿完筷子出來,興緻勃勃地打開食盒聞了聞:“香!”
這趟免費小船坐的,周姈莫名其妙有一種光天化日做壞事似的隐秘愉快,嘴角很輕微地翹了下。向毅已經若無其事地在小馬紮上坐下,順手拉給她一把帶靠背的小椅子。
秋姨的廚藝沒話說,周姈帶來的兩屜燒麥錢嘉蘇一個人就幹掉了四分之三,早飯吃得已經很飽的向毅也很給面子地吃了幾個。
最後一口還沒咽下去,電話響了。陳喜打來的,車壞在了路上,喊他救急。
向毅和錢嘉蘇帶着工具一道出門,周姈看反正還有時間,便坐在檐下悠悠然地玩手機。
片刻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她擡起頭,卻是一個穿針織衫牛仔褲的年輕女孩,正有些疑惑地盯着她瞧。
“買車嗎?”周姈坐着沒動,指了指右手邊牆下的一排彩色電動車,“這邊的比較适合女孩子。”
“我不買車,我找毅哥的。”那女孩笑笑,徑自将兩袋水果拎進裏屋。
向毅一行人回來時,院子裏坐着的人已經變成了宋菲,“你怎麽來了?”
“過節當然是來送禮的啊,前兩天實在太忙了,今天沒事兒趕緊過來看看。”宋菲笑着說,“剛從你們家過來。”
“可别了,我們又不是你們家親戚也不是大人物,受不起這禮。”錢嘉蘇可記着她媽是怎麽嫌棄他們窮,還到處跟人說表哥一個修車的死纏着她們家在銀行工作的女兒不放的。到底誰纏着誰啊!
宋菲的笑容僵了僵,求助似的看向向毅,卻見他四下掃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麽。“她說有事先走了。”宋菲解釋道。
向毅嗯了一聲,過去就着水管洗手。
“大放假的能有什麽事兒。”錢嘉蘇郁悶地撓了下頭,剛才還想着陳喜來了他們四個正好可以搓會兒麻将,結果一回來人不見了。
聽起來像是人是被她趕走的一樣,宋菲也有些不高興:“我怎麽知道,又不是我的事。”
“小菲!”外頭停好車進來的陳喜咧着嘴喊了一聲,小跑着過來說:“你們銀行也放假了吧,咱們去溜冰吧,你不是想學嗎,我知道一家旱冰場,人少,一點都不擠。”
宋菲轉頭看向向毅:“毅哥,你去嗎?”
向毅站起來擦了擦手:“不去。”
“那我也不去。”宋菲立刻道。
陳喜滿臉欣喜變得有點尴尬,“那……還是打麻将吧。”
接下來的日子有些忙碌,大元與關意集團聯手打造的度假山莊項目正式提上日程,周姈和關意的負責人親自帶着項目團隊去實地考察了一番,各種決策瑣事下來,已經大半個月過去。
她沒和向毅聯系過,跟錢嘉蘇倒是經常在微信上聊天。這孩子失業,最近閑得很,周姈便跟一個開酒吧的朋友約了飯局,準備把錢嘉蘇推薦給他。
“yes!”
向毅剛賣出去一輛電動車,就聽窩在屋裏玩手機的錢嘉蘇突然喊了一聲,然後興高采烈地跑出來,“姈姐萬歲!”
向毅叼着根煙,手指飛快地數好錢,瞥他一眼:“你們還有聯系?”
“一直有啊!”興頭上的錢嘉蘇沒能察覺到這句話背後的深層含義,看到他手裏的一沓錢立刻沖過來伸出爪子,“給我點錢花!姈姐幫我找工作,我得穿好點不能給她丢臉!”
“花什麽花,”向毅擡手就要打他,“你在酒吧幹了半年工資呢?都花完了?”
“我沒亂花!都攢起來準備還給宋菲她媽呢!”錢嘉蘇有些着急地解釋道,“省得她成天說我們欠錢不還。”
向毅收回手:“攢了多少?”
“兩萬七,還差三千。”
“拿來吧。”
錢嘉蘇嘟嘟囔囔地從錢包裏掏了張銀行.卡給他,“密碼是姥姥的生日。”
向毅接過來揣進兜裏,大方地從手裏的一沓錢裏拿了一半給他,“拿去揮霍吧。”
“今天這麽大方……”錢嘉蘇怕他反悔似的趕緊把錢塞進錢包裏,一邊狐疑地看他一眼。他沒發現自家表哥臉上的笑容有點耐人尋味,還很懂事地囑咐他,“你湊齊了記得早點還啊,給宋菲她爸,别給她媽,萬一她收了錢不認賬。”
向毅将煙拿開撣了一下,笑着轉身:“早還了。”
……早還了?!
錢嘉蘇懵了好一會兒,氣急敗壞地朝他沖過來:“殺千刀的!你還我錢!”
向毅回過身,一個眼風掃過來。
錢嘉蘇生生刹住車,站在那兒恨恨地瞪着他。口袋裏電話鈴聲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一邊往外走一邊氣呼呼地說:“看我不跟姈姐告狀!”
“……”向毅差點被一口煙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