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公公覺得自己後背生風,這讓他想起了宮中十幾年來的各種争鬥和爾虞我詐,他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無名看了一眼喜公公,道:“還是派人繼續監視吧!”
喜公公點點頭,然後跟着蘇無名離開了那個花園,他覺得,那個花園裏有鬼,有一雙眼睛,正在暗處盯着他們,盯的他頭皮都要發麻。
離開花園之後,喜公公連忙去見皇上李炎,将這裏是事情告知,而蘇無名則去找其他人,等待宴席的開始。
宴席在大殿上舉行,此時各色菜肴已經陸陸續續上的差不多了,不過皇上未來,誰也不敢動筷子,于是便趁這個機會,相互之間進行攀談,蘇無名也借這個機會,來觀察衆人。
他先看的是那幾個王爺,此時那幾位王爺雖然偶有交談,可比之其他人,卻不能用相談甚歡來形容,幾位王爺各有心思,自然不可能吐露心機。
倒是光王李忱,好似完全沒有心機一樣,跟那個王爺都談得來,甚至偶然興緻來了,還會跟其他大臣交談兩句,不過那些大臣對他好像很些輕視的樣子,回答的時候不似對其他王爺那般敬重。
想來,也說得通,光王李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傻子,要其他大臣對一個傻子敬重,這讓他們如何做得出來?
此時的李德裕已經坐下了,他的身邊有不少人,皆是李黨一流的人,這些人正在對李德裕溜須拍馬,李德裕好像很享受的樣子,不時的發出幾聲大笑。
不過相比較這些人,那些才子此時就有些難受了,他們平時何曾經曆過這些事情,如今好不容易經曆一次,自然是想開壞暢飲的,可他們身份比不得那些王爺大臣,所以又不敢太過張狂,就算是說話,也不敢那麽大聲,可謂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如此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面夕陽将盡的時候,皇上李炎才在一衆太監的簇擁下走了來,李炎上坐之後,其他人連連行禮,李炎點點頭,微一揮手,道了聲平身,然後又做了一番對宮宴的說明,這才命人開席。
此時的桌子都是那種很小的桌子,每個一個,上面大概能放十幾盤菜的樣子,皇上李炎命令開席之後,衆人便開始吃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樂聲從外面傳來,一衆舞姬更是緊跟着走了進來,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那些舞姬的舞姿很是美妙,翩若驚鴻,又如行雲流水,舉手擡足間,皆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大家聊天,吃飯,欣賞那些妙美舞姿,覺得今天晚上,當真是不虛此行的。
舞姬跳罷,一懷抱琵琶的女子慢慢走了進來,那女子很美,美的無依,她一走進來,整個大殿都仿佛增色不少,蘇無名看了一眼,不由得癡了,這女子,正是那天午後他在樂坊的湖邊遇到的女子,可惜,到現在仍舊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女子來到大殿中間,環顧了一圈衆人,然後便彈起了琵琶,并且淺唱了一首詞,女子的聲音宛如天籁,加上她那絕色的容顔,讓整個大殿突然之間,都沉寂了下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女子,應該是屬于禍國殃民的那種的,因爲她的風情,不是那個男人可以抵擋的。
女子彈唱做罷,這便要躬身離去,可就在這個時候,李炎突然喝道:“且慢,你叫什麽名字?”
衆位大臣以及那些才子聽得這話,心中不由得一沉,心想,皇上莫不是看上了這位姑娘?
大臣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心頭很是不爽,而且有着隐隐擔憂,因爲他們覺得這樣的女子太美了,她是屬于妲己褒姒那一類的女人,她若是成了皇上的妃子,大唐隻怕要重複安史之亂了。
那些才子的心中,很是不爽,他們覺得,這樣的美人,應該跟那些才子演繹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的,而不是成爲皇上的妃子,忍受那無以名狀的寂寞。
可皇上是什麽人?天下都是他的,隻要他願意,所有的女人都可能成爲他的卧榻之寵。當然,這并非是無稽之談,當年唐玄宗還将自己的兒媳楊貴妃據爲己有,更别說大臣之妻,民間之婦了。
大殿,更靜了一些,所有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女子的心頭也是一沉,不過皇上問話,她那裏有不答之理,微一欠身,道:“奴婢花柔。”
李炎微微颔首:“你且等一等,再爲衆臣彈唱一首新詞吧,今日是朕爲我大唐才子慶祝的宴席,自然是要彈唱新詞的。”說完這些,李炎望了一眼那些才子,道:“諸位都是有名的才子,當場作一首新詞,由花柔挑選彈唱,如何?”
李炎似乎覺得隻讓花柔彈唱有些不妥,于是又道:“誰的詞作的好,我們大家喜歡,花柔也是喜歡的,朕就答應他一個條件,隻要朕辦得到,一定幫他實現,如何?”
衆人聽得這話,心中不由得狂喜,這條件太誘人了,若是詞作被花柔姑娘選上了,那麽無論是美人亦或者權力,都可以選一個吧,皇上當衆說出這話,應該不會言而無信的。
那些個才子皆是摩拳擦掌,花柔偷偷看了一眼蘇無名,隻見蘇無名神色平靜,好像并沒有把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看在眼裏,可就是蘇無名的這種平靜,讓花柔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沖動來,她覺得,隻有這種寵辱不驚的男人,才是真有本事的。
皇上的命令下來之後,那些才子便紛紛做起詞來,這些人當中,蘇無名和杜齊兩人的詞作很好是衆所周知的,所以很多人心中對這兩人最是看好,不過其他人也都是有才之人,對于這次難得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皆是拿出了百分之百的熱情投入進來的。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後,已經有幾個才子把詞給寫了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詞還沒有失去水準,意境以及用詞,皆是不錯的,陸陸續續,最後隻剩下蘇無名一個人還沒有寫了。
當然,并不是蘇無名想不到好的詞,而是他不知道該不該寫,如果寫了,那花柔姑娘看不上怎麽辦?自己第一才子的名聲,豈不是要受到污損?
蘇無名是有這方面的擔心的,因爲那天在樂坊,自己在花柔姑娘跟前,是有些失态的。
而如果被花柔姑娘看上了,他向皇上要怎樣的好處好呢?
其他人都已經做完,其中以杜齊的詞最受人歡迎,隻不過花柔姑娘并沒有選擇,她看着蘇無名,她在等,其實這個時候,她的心中,對蘇無名還是頗有些期待的。
蘇無名偶然擡頭,看到了花柔姑娘的眼神,于是連忙回避,隻是他回避得了眼神,卻回避不了詞作,這詞,他終究是要作一首出來的。
蘇無名一杯酒飲下之後,随即吟道:
落花已作風前舞,又送黃昏雨。
曉來庭院半殘紅,惟有遊絲,千丈袅晴空。
殷勤花下同攜手,更盡杯中酒。
美人不用斂蛾眉,我亦多情,無奈酒闌時。
一詞作罷,整個大殿先是一陣沉寂,随後便傳來議論之聲,皇上李炎似乎頗爲欣賞,道:“我大唐第一才子就是不一般,此詞情景交融,讀來讓人仿佛進入了暮春落花時節,跟美人一同品酒的妙境,好,好啊!”
說完這個,李炎将目光投向花柔,道:“如今諸位才子都已經作好了詩詞,你看你喜歡那個?”
花柔姑娘微一欠身,道:“奴婢覺得,還是蘇大人這首虞美人最好,暮春殘景,倒真是詩意非凡的。”
其他大臣雖有些嫉妒蘇無名,可此詞跟其他人的詞進行對比之後,好壞立現,他們也不好做違心之論,隻得連連稱蘇無名的那首詞好。
花柔當場譜曲之後,便開始彈唱,此曲唱來,給人一種很美妙的感覺,仿佛自己真如詞中所寫的那樣,在落英缤紛的季節裏,與美人共同攜手,飲酒,彈唱,好不快意。
花柔彈唱完畢,衆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而就在這個時候,宮宴的最後一道菜上來了,那是一道焖雞,據說味道極美,可此時大家都在想,蘇無名會提出什麽樣的要求。
而就在李炎準備問蘇無名想要什麽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衆人一愣,那是國舅爺曹滿的叫聲,可在這種場景下,他因何驚叫?
衆人扭頭望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氣,接着整個大殿,突然有些混亂起來,而那花柔姑娘,更是吓的花容失色,跌坐在了地上。
隻見在曹滿的桌子上,那已經打開的焖雞的盤子裏,放着一隻血淋淋的貓屍,貓是被剝了皮的,就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無論是誰看到這種場景,都會忍不住驚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