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夜是甯靜的,而且還有着淡淡朦胧,在江英林雲兩人離開後一個時辰,唐雄這才姗姗而回,他回來之後見客廳還亮着燈,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尴尬,于是連忙跑去:“蘇大哥,你還沒睡呢?”
其實蘇無名已經在客廳睡着了,被唐雄這麽一喊,立馬醒來,揉了揉眼睛,見是唐雄,于是連忙讓唐雄坐下,道:“你怎麽才回來,趕快把打探到的消息說一說吧。”
唐雄點點頭:“蘇大哥,我調查的是那些道觀,長安城的道觀大概有三十多所,這些道觀的規模并不比一些寺院差,他們手中雖然沒有土地,可其他财産卻是不少,再有,最近幾代皇帝都喜歡吃仙丹,因此有幾家道觀跟皇室成員的關系非同一般啊。”
道教在唐朝的勢力一向是不弱的,很多皇室以及公主經常到道觀之中當道士亦或者道姑,道教跟皇室的關系一向都很是不錯,唐雄打探到的這些,倒也印證了蘇無名之前所想,而據蘇無名所知,佛教被打壓下去之後,隻怕道教就要再次興起了。
微微颔首之後,蘇無名再次問道:“這些道觀之中,最大的道觀是那家?”
“是清風觀,這家道觀自從皇帝喜歡煉丹之後,便一直給皇宮提供丹藥,所以勢力發展的很是龐大,這清風觀的道長叫清風道人,據說煉丹之術已經爐火純青,他的丹藥讓人吃了之後,可以神清氣爽,體力倍增呢。”
所有的丹藥都是有損健康的,蘇無名見唐雄如此誇贊那些丹藥,眉頭微微一凝,随即說道:“那些丹藥不過暫時有些功效罷了,都是以透支身體爲代價的,以後那種話,切莫再說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說完這些之後,蘇無名也起身回房休息,如此一夜無話,次日,大家繼續打探,以便能夠知道更多的線索。
而在蘇無名持續調查這些消息的時候,早朝之上又是一片混亂,支持打擊寺院的有,反對的也有,如此議論紛紛,最後還是被皇上給押了下來,而在蘇無名沒有對那些寺院展開緻命一擊之前,整個朝堂這種情況恐怕要持續好些天。
隻是在這天退朝之後,皇上李炎突然覺得事情很是古怪,他們想要拆毀寺院的事情剛議定沒有幾天,知道的人也就那麽幾個,可爲何那天晚上之後,所有人幾乎都知道自己要拆毀寺院了呢,以至于他們還沒開始動手,便被那些反對者給發起了攻擊。
李炎神色微凝,許久之後派人将李德裕叫了來,而李德裕在進宮的途中,也是想到了這事情的古怪,而在想到這些事情的古怪的時候,他有兩個可疑人選,一是蘇無名,另外一個是陸言。
進得皇宮之後,君臣二人不謀而合,于是便讨論誰有可能是将消息透露出的人,這個時候,李德裕竟然出奇的站在了蘇無名這一邊,他認爲蘇無名不大可能是将消息透露的人,因爲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之後,他所面臨的困難和麻煩是最大的,隻要皇上不撤銷他的任務,他就必須硬着頭皮幹下去。
既然認爲蘇無名不可能将消息透露出去,那麽唯一有可能透露消息的人就隻有陸言了。
一開始,李炎對于陸言透露出這個消息有些不大相信,因爲在這兩天的朝堂之上,陸言表現的一點不像反對打擊寺院的樣子,他對于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表态。
而在李炎說出自己的這些想法之後,李德裕連忙說道:“聖上,那陸言正是因爲沒有表态,這才可疑啊,他這是想坐觀山虎鬥,最終漁翁得利啊!”
李炎眉頭微凝,随即冷哼一聲:“沒看出來,這個陸言倒是個挺有心機的人啊,哼,不過他想的可太美了,李愛卿,找個機會把那陸言外放吧!”
李德裕連連領命,随後君臣兩人又讨論了一番,最後這才離去。
而當李德裕和李炎兩人在皇宮中讨論這些的時候,蘇府突然又有人造訪,自從得知蘇無名奉命打擊佛教拆毀寺院之後,蘇無名這府裏便不時有客人來,隻不過很多時候,蘇無名都拒不見客。
隻是這次的客人有些特殊,他是個閹人,是代表自己的主子來見蘇無名的,因此蘇無名不得不見。
那人進得客廳之後,神色之間很是高傲,隻是一張口說話,一副公鴨嗓把這種高傲襯托的有些滑稽,蘇無名強忍着沒笑,望着他問道:“不知閣下來見本官,所是爲何?”
“蘇大人應該是聰明人,見到了我自然也就知道我家主人是什麽人了,實話說吧,我家主人想見你,蘇大人可賞臉?”
此時的宦官還不好得罪,蘇無名淺淺一笑:“前面領路!”
見蘇無名要去跟太監接觸,南宮燕有些擔心,嚷嚷着自己也要去,可最終被蘇無名給拒絕了。
卻說蘇無名出門之後,外面已經有一輛馬車在等候了,那名太監做了個請的手勢,待蘇無名坐上馬車之後,那太監随即駕車而去,馬車在路上繞過了幾條街後,最終來的了一處比之其他地方稍微清靜的街道。
待蘇無名下得馬車之後,立馬明白這裏是什麽地方了,内侍街,閹人住的地方,在這一條街上,住的全部都是閹人,而這些閹人又從宮中刷下來的年老太監,有閹割後進宮沒被選上的太監,當然,也有此時在朝中有權有勢的太監,這個地方平常時候妖裏妖氣的,其他人根本就不敢進來,因爲閹人身上少了件東西,因此看到一些完整的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蘇無名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很快感受到了其他人異樣的目光,而就在蘇無名驚詫間,那名太監已經領着蘇無名進了一府邸,蘇無名擡頭一看,見上面寫着仇府。
這是掌管着禁衛軍被封爲楚國公的仇士良的府邸,蘇無名心頭微沉,心想這次來這裏,隻怕是兇多吉少。
仇士良在朝中勢力很龐大,而且還掌控着禁軍,當今皇上就在他的擁護下才登基的,因此他的府邸自然不是其他人能夠比的,蘇無名跟着那個太監後面走了足足有半炷香的時間,這才來到仇府客廳,在客廳等了大概又半柱香的時間,那仇士良才慢悠悠的走來。
其實這倒并非仇士良不尊重蘇無名,而是他真的隻能慢悠悠的走了,他的年紀看起來已經很大了,老态龍鍾,隻眼神之中還透露出一絲精明強悍。
他來到客廳之後,先是打量了一番蘇無名,随後笑道:“蘇大人可知本國公叫你來是何意?”
蘇無名淺淺一笑:“自然知道。”
“那你是什麽看法?”
“皇命難違!”
仇士良微微凝眉,随後又淡然一笑:“這麽說來,隻要皇上改變主意,你便收手了?”
“這一切都隻是皇上的意思,下官對于任何人的任何信仰都沒有興趣。”
其實,蘇無名也是很讨厭那些道貌岸然的和尚的,隻是如今在仇士良跟前,他卻說不得,一個人一身正氣是好事,可有些時候,卻也要明白變通。
聽到蘇無名的這些話後,仇士良很滿意的點點頭:“你可以走了!”
蘇無名并未遲疑,更沒有露出其他任何神色,微一拱手之後,便按原路離開了。
在蘇無名離開之後,一名太監向那仇士良問道:“祖宗,就這樣放他走了?”
仇士良嘿嘿一笑:“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該怎麽做的。”
卻說蘇無名從内侍街離開之後,渾身仍留有餘悸,那些太監看他的眼神,實在是太恐怖了,他這樣急匆匆離開之後,時間已是快正午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人突然喊住了他,蘇無名扭頭一看,見是許茂才,那許茂才一臉笑容的走了來,道:“蘇大人,您交代的事情辦妥了。”
蘇無名欣喜,于是連忙待他回府,直到回到府裏之後,這才讓許茂才開口。
“長安城的幾家大是寺院幾乎跟朝中的人都有聯系,其中護國寺與皇室成員多有接觸,那些皇室成員對護國寺可謂是推崇至極,平時但有什麽重大事情需要決策,都會去護國寺燒香拜佛的;而青光寺則與朝中宦官最爲密切、普渡寺則與國戚最爲密切,他們相互之間各取所需,用狼狽爲奸來形容也是可以的。”
蘇無名微微點頭,道:“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消息?”
“有,出了護國寺這些大的寺院外,有一家還算比較大的寺院竟然跟朝中的人一點關系都沒有,他是無相寺,而這無相寺雖然不與朝中官員勾結,可産下田地,卻也不少。”
對于這個消息,蘇無名微微點頭表示明白,随後又問道:“那麽這些寺院當中,那個寺院做過肮髒龌龊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