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兩人,都可算得上是聰明人,因爲在蘇無名說出那一句話後,棣王便已經明白了蘇無名的意思,而明白之後,他隻又淺淺一笑,道:“你的猜想沒錯,丹鳳的确是我的人,她之前就不是什麽風雅樓的人,而是我棣王府的丫鬟,我訓練了她,并且派她到風雅樓去,幫我尋找有才能的人,蘇大人身負才學,應該清楚,有才能的人多半都喜歡去青樓之地,有丹鳳姑娘在風雅樓,隻要是有才學的人,定然逃脫不了她的目光,說起來,本王之所以想拉攏于你,除了你在錢塘以及杭州城的名聲外,再有丹鳳對你的評價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還記得七夕時候你在刺史府吟的那首鵲橋仙嗎?”
那首鵲橋仙蘇無名自然是記得的,而就在蘇無名剛剛點頭的時候,棣王已然輕聲吟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番吟完,棣王淺淺一笑:“本王身在帝王家,對于女人自然是揮之即來的,可像這鵲橋仙中描寫的愛情,本王是心向往之的,奈何這種愛情,本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說到這裏,棣王歎息了一聲,想來棣王的愛情都太過順利,不像普通百姓那般想要在一起厮守需要重重磨難吧。
對于棣王的這些話,蘇無名并未做出任何回答,這首鵲橋仙的确是好詞,可好詞歸好詞,他也頗有感受,可詞畢竟不是他所寫,那感受自然不及真正詞人的,特别是如今棣王在他面前稱贊此詞,讓他覺得很是别扭,就好像一個小孩子抄了别人的作業而得到表揚似得。
待棣王說完這些之後,這才将話題重新放到丹鳳姑娘身上。
“我讓丹鳳帶着風雅樓幫我物色人才,後來看重了你,這才想着年底請你來府上一叙,不曾想你卻是水米不進,讓本王也是一點辦法沒有。”
蘇無名并未因此而覺得很榮耀,相反,蘇無名表現的很謙虛,道:“下官隻是一個破案的司直罷了,實在當不得王爺器重的,如今王府接連發生兩次命案,如若再不堪破,隻怕要被外人傳揚了,既然這丹鳳姑娘以前是王府的丫鬟,不知棣王可清楚她的身份,比如說她是如何進得棣王府的?”
聽得蘇無名說出這話,棣王心中猛然一震,當然,他并不是因爲蘇無名拿幾句謙虛的話而震撼,而是蘇無名拿最後的一句話,丹鳳姑娘進棣王府之前的情況。
他覺得自己真笨,怎麽以前就沒有想到?如果丹鳳是别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棋子,那這麽說來,豈不是連自己都被人給騙了?
棣王的臉色有些發紅,許久後才沉聲道:“丹鳳是被本王買進府裏的,本王記得那天丹鳳在街頭賣身葬父,本王見她頗有幾分姿色,便出高價将其買了回來,并且對她進行了訓練,至于她之前的事情,本王也是不甚了解的。”
“這是幾年前的事情?”
“大概三年前吧,我對丹鳳進行訓練之後,便将她送進了風雅樓,而以她的姿色加上本王在杭州城的勢力,他很快便成爲了風雅樓的頭牌,而且無人可以撼動。”說到這裏的時候,棣王有幾分自豪,畢竟丹鳳姑娘所有的美名都是棣王在背後一手策劃的,能夠讓一個女人有如此聲明,這的确夠讓一個人興奮的。
隻是,蘇無名很清楚,現在并不是興奮的時候。
從棣王的住處離開後,蘇無名帶人去了一趟刺史府,雖說如今蘇無名與丁威的關系有些尴尬,可事關棣王府命案,蘇無名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進刺史府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宋驚天,此時的宋驚天跟以往并無任何不同,對蘇無名很敬重,言辭之間并無任何異樣,隻是在說到丁威的時候,才會略微停頓一下。
迎蘇無名等人到客廳坐下之後,宋驚天便去向丁威禀報,不多時,丁威來了,他來的時候,臉色還是有笑意的,隻是這笑意是真是假,卻讓人難以揣摩。
雙方對面坐下後,蘇無名直接說明了來意。
“如今棣王府命案久久不破,在下需要定大人的幫忙。”
丁威對于蘇無名的話并未深思,道:“有什麽需要的,蘇大人但說無妨。”
兩人的話很是客氣,就好像從來沒有那天夜宴之後的不快。
“是這樣的,在下想讓丁大人派人調查一下丹鳳姑娘,包括她在風雅樓期間跟什麽人見過面,以及進風雅樓之前,她是做什麽的,跟的是什麽人。”
丁威聽完蘇無名的這些話後,微微點了點頭:“這些好說,交給我吧。”
兩人就說了這幾句話,再有便是蘇無名離開之前,說了一句靜候佳音。
蘇無名離開之後,丁威忍不住歎息一聲,道:“這蘇無名的确是個人才,若是能被棣王所用,我們的大業何愁不成?”
歎息之後,丁威對宋驚天吩咐道:“調查丹鳳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她之前的身份你是清楚的,所以調查她之前的事情必須是她進棣王府之前的事情,想必這點蘇無名已經是知道的了。”
宋驚天連連拱手表示明白,随後轉身離去。
卻說杭州城這邊丁威正加派人手調查丹鳳之前事情的時候,在那長安城一奢華書房中,站着一名黑衣人,而在黑衣人的前面,坐着一三十多歲的男子,男子神情内斂,看完信後隻淺淺一笑,随後對那黑衣人吩咐道:“你回去告訴棣王,就說一切我已明了,讓他放心做自己的事情。”
黑衣人點了點頭,道了聲是,而這個時候,那男子又道:“聽說棣王在收攏蘇無名,可是如此?”
“沒錯,不過好像那蘇無名并不是很想被人收攏。”
男子又是一笑,道:“這個無妨,他既然是人才,我們便要用他,不過是用他的時間早晚罷了。”
黑衣人微微點頭,見那男子再無什麽要說的,微一拱手後,便退了出去,而當黑衣人退出去之後,那男子神色突然一凝,好像在爲什麽事情而煩心。
丁威的消息來的很快,大概在傍晚時分便來了,而且他派人帶來的消息對整件命案都可說是舉足輕重的。
進棣王府的人是宋驚天,隻不過在他見蘇無名之前,先去見了棣王,之後才來見蘇無名,蘇無名請宋驚天坐下之後,問道:“調查到了什麽?”
“蘇大人,經過我們的調查發現,那丹鳳姑娘在風雅樓的時候,見人并不是很多,不過有一個人,卻是偷偷摸摸見過幾回的,若非這次我們刻意調查,還不一定能夠知曉此事呢!”
蘇無名聽得這話,頓時一喜,道:“哦,那麽那個人是誰?”
“具體是誰我們還不知曉,不過根據見過的人,我們已經畫了畫像,隻要再尋找一番,相信一定能夠找到他的。”說着,宋驚天将一張畫像拿了出來,蘇無名看了一眼畫像,發現畫像上的人是一個自己完全陌生的人。
看着畫像許久之後,蘇無名微微凝眉,随後對宋驚天道:“既然如此,案尋找這畫像上人的事情,就要勞煩宋捕頭了!”
宋驚天連說應該的,随後又繼續說道:“丹鳳姑娘之前……據聞是外地的人,後來随她父親流落到了杭州城,至于她是哪裏的外地人,以及來杭州之前做的什麽,都已經無從可查了,就好像……”
“就好像什麽?”
“就好像知道她過去的人全部都不存在了似得。”
聽到宋驚天說出這麽一句話,蘇無名心頭微沉,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丹鳳姑娘的确是有人安插在棣王身邊的人,而且爲了防止被暴露,那個人将丹鳳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被封閉截斷了。
那個人能夠将一個人的過去給抹滅掉,可知他是實力有多麽的強大,隻怕與棣王的實力相差不了多少。
如果是這樣的話,想要扳動那個幕後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許這棣王府的命案調查到最後,也隻能找到那個逼死丹鳳姑娘毒殺了孔王妃的那個兇手。
這并不是蘇無名願意看到的結果,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無可奈何甚至無力改變的,所以許久之後,蘇無名也便釋然了,那個幕後黑手想要對付的人可能是棣王,他蘇無名最好不要牽涉其中,他隻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找到那個殺人兇手。
宋驚天已經離開了,蘇無名拿起那副畫像又仔細看了看,那的确是一個陌生的人,可如果是這個人逼死了丹鳳姑娘的話,他一定身在棣王府才對?
可棣王府并沒有這樣一個人,難道他在見丹鳳姑娘的時候,易容了?不然以風雅樓那種地方,不可能不知道一個恩客的身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