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酒過三巡,大家也都放的開了些,這個時候,棣王向衆人道:“有酒無曲,難免顯得有些枯燥乏味,來人,讓丹鳳姑娘獻曲。”
聽得這話,蘇無名等人有些驚訝,怎麽今天這棣王将丹鳳姑娘也請了來?
這丹鳳姑娘是杭州城的名妓,棣王宴請賓客,自然是可以請丹鳳姑娘來的,隻是蘇無名等人都覺得,這丹鳳姑娘出現在這裏太過突然了。
而就在棣王話音落後,丹鳳姑娘已從外面款款而來,她手中抱着琵琶,一方衣袖半遮了容顔,美目流轉間仿佛把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而在座的所有人看到她那明眸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小心肝砰砰的跳個不停。
丹鳳姑娘慢步走來,停下之後先是看了一眼蘇無名,随後才向棣王行禮,道:“不知王爺想聽什麽曲子?”
棣王摸了摸下巴,随後望向蘇無名道:“蘇大人想聽什麽曲子?”
見棣王來問自己,蘇無名心中頓時有些驚慌,連忙起身道:“在座衆人都是雅士,這曲子的事情,我這個破案的可不在行,還是王爺來吧。”
棣王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彈一首紅梅傲雪吧!”
丹鳳姑娘颔首,随後信手彈了一曲,而她這麽彈完之後,向棣王道:“奴家所彈皆是舊曲,諸位聽來難免少些新鮮感,今日在座有不少皆是才名在外,何不讓諸位寫上幾首新的詩詞來讓奴家彈唱呢?”這樣說着的時候,丹鳳的美眸又是向蘇無名這邊望了一望。
而當丹鳳姑娘望向蘇無名的時候,蘇無名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刺史府的那次宴請,那次自己偷竊了秦觀的鵲橋仙,結果讓在座的人皆是稱贊,這丹鳳姑娘對那首詞更是推崇,當場譜曲彈唱,今天她不時的望向自己,是什麽意思呢?是想讓自己再作一首出來,亦或者是她在向自己示好?
其實,像丹鳳姑娘這樣的女子,隻要她願意,肯爲她付出一切的男人多的是,自己不過是個大理寺司直,她完全沒有必要向自己示好吧?
在丹鳳姑娘說完那些話後,棣王連連點頭道:“丹鳳姑娘言之有理,在場的人皆是我杭州城的才子文人,想來今天晚上不會讓丹鳳姑娘失望的。”說到這裏,棣王看了一眼聶知文,好像對他很是看重,而此時的聶知文,則一直盯着丹鳳姑娘看。
當蘇無名發現這點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什麽,而明白之後,嘴角不由得露出淺笑來,他沒有想到,這頗具才名的聶知文竟然對丹鳳姑娘有意思,可是看丹鳳姑娘的情況,她好像并不怎麽知情才是吧。
棣王說完之後,那一直不語的柳高突然說道:“新寫詩詞,并無不可,隻不知我們該些那些題材的詩詞呢?是淡雅閑适的山水詩?亦或者是豪邁熱血的邊塞詩亦或者是其他的詩呢?”
柳高輕易不發表言論,如今說出了這話,在場衆人紛紛表示這個問題的确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而在柳高說完之後,那坐在客廳中間猶抱琵琶的丹鳳姑娘突然輕輕笑道:“哪裏有那麽多講究,剛才王爺讓奴家彈唱紅梅傲雪,我看諸位才子不如就以這梅和雪來寫首詩,如何?”
丹鳳姑娘的話讓柳高很沒面子,不過柳高見棣王并未多說其他,于是也不好發作,隻得微一拱手,坐下道:“好,就以梅和雪爲題,我先來一首,如何?”
大家見這柳高要來第一個,而且馬上就來,心中不由得激動起來,畢竟能當場作詩的人,必定是大才。
“柳兄既然想先來,那就請吧!”坐在柳高身邊的聶知文微微一笑,并且做了個請的手勢。
柳高也不推遲,直接開口吟了一首詩,他寫的這首詩中有雪有梅,但卻偏愛梅,他覺得梅香而雪無味,太過單調,不必梅花讓人喜歡。
柳高這麽吟完,其他人紛紛将自己的大作給吟了出來,這些人都有才名,所以寫的詩也都頗有深度,而可能是因爲柳高在雪和梅這兩方面做出了偏好的緣故,所以後面的人所寫對這梅雪二物也大多有偏好,有的人喜歡梅,有的人則喜歡雪,其中贊梅的以柳高爲首,而贊雪的則以聶知文爲首,兩撥人吟完詩後,還沒讨論出詩詞的好壞,竟然全部讨論起是梅花更惹人愛還是雪花更惹人愛,大有忘記作詩的真正目的之意。
客廳不停的發出争吵的聲音,他們争來争去,仿佛是一出鬧劇,而就在兩撥人馬鬧的有些不可開交的時候,棣王突然幹咳了一聲,他那一聲幹咳并不是很大,可是他幹咳之後,整個客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後,棣王并沒有責怪那些書生士子的意思,他隻是忘了一眼蘇無名,道:“聽聞蘇大人的才情十分的了得,不知今天可否作上一首,讓我等開一開眼界呢?”
棣王剛說完,南宮燕連忙起身道:“當然是可以的,像這種詩,蘇郎可會作了。”
蘇無名有些怪南宮燕多嘴,可此時卻一點挽回餘地沒有,于是連忙起身道:“王爺太過獎了,起身下官隻不過是個斷案的,對于這些詩詞,想來也隻是愛好随便玩玩,實在談不上才情的;至于這作詩嘛,既然王爺都開口了,下官也不能不做,不如下官就作一首詩來,如何?”
聽完蘇無名的話後,棣王連連點頭:“好,趕快做吧。”
蘇無名想了想,随後開口吟道:
梅雪争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閣筆 一作:擱)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首詩是宋朝盧梅坡所作,全詩用詞算不得驚豔,不過這後一句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卻蘊含着絲絲哲理,聽來讓那些一直争論是應該愛美好多一點還是雪花多一點人多多少少有些無地自容。
因此,當蘇無名吟出這首詩後,整個客廳先是靜了一靜,而這一靜之後,那些士子書生的臉上皆微微有了尴尬之色,這些全被棣王看在眼裏,于是連忙笑道:“既然大家都作完了,那就請丹鳳姑娘譜曲來唱吧。”
丹鳳姑娘微微颔首,随後開始爲自己相中的詩譜曲,而在丹鳳姑娘譜曲的時候,蘇無名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在蘇無名的心中,他是不想在棣王府久待的,所以他覺得自己作一首批評詩暗諷這些士子書生,興許這些士子書生會覺得自己與他們不合群而疏遠他,棣王見情況不妙,少不得便再不阻止自己的離去,可如今的棣王卻隻說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這讓蘇無名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想來就算自己提出離開,這棣王也不會答應了吧,而如今這些士子書生皆沒有反應,他連提出離開的理由都沒有了。
蘇無名這番想着,丹鳳姑娘已然譜好了曲子,而且譜好之後當場彈唱,她一共唱了兩首,其中一首是柳高的贊梅詩,另外一首是聶知文的贊雪詩,這番彈唱完之後,便起身告辭,好像她的出現,隻是爲了讓在場的人秀一秀文采,而後自己來彈唱一兩首詩。
在丹鳳姑娘彈唱完這兩首詩後,柳高和聶知文兩人的臉上都露出欣喜之色來,畢竟能夠被丹鳳姑娘看上,這不得不說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情。
丹鳳姑娘選了兩首詩,可是兩首詩皆沒有蘇無名的,這讓南宮燕有些生氣,她想站出來理論,爲何蘇無名的詩那麽好,而她卻不譜曲彈唱呢?可是就在南宮燕準備起身的時候,卻被蘇無名給拉了下來,蘇無名面帶微笑,好像對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在意。
而這個時候的棣王則一臉陶醉神色,仿佛丹鳳姑娘剛才的彈唱真的是太好了,好的連他都有些入了癡。
而在丹鳳姑娘離去之後,不少書生士子向柳高和聶知文投來羨慕的眼光,而柳高和聶知文兩人,則是一臉謙虛,可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兩人的謙虛并沒有掩蓋他們的得意。
議論之聲此起彼伏,酒杯交錯聲隐隐傳來,如此又是一番暢飲,乃至夜色已深的時候,棣王才露出了困意,而當棣王露出困意之後,坐在一旁的丁威立馬起身道:“王爺,如今這酒已喝的盡了興,天色已晚,不如就此散了吧?”
大家都明白,丁威話中的意思正是棣王剛剛露出困意的意思,換言之,丁威是在替棣王來結束這場宴席,而這個時候,棣王淺淺笑道:“本王也有些困乏了,既然諸位也都喝的盡興了,我看不如就此散去吧。”
一衆人紛紛起身告辭,蘇無名見棣王并沒有要留自己單獨談話的意思,于是便也起身告辭,而當他随衆人出了客廳之後,連忙追上丁威道:“丁大人,今天晚上這棣王府可真夠熱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