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望去,江河兩岸十分漫漫,月色下的一切都充滿了詩意。
隻是蘇無名他們很清楚,他們不可能一直都生活在詩意中的,如今天色已晚,他們必須找一個地方借宿一晚才行的。
躊躇間,一群幫工湧了上來,詢問是否需要搬運行李,蘇無名見這些人都穿着單衣,露出兩條結實的臂膀,皮膚曬的黝黑,可卻一臉的樸素,心頭頓時有些不忍,雖知他們這些行李并不需要多少人來搬,可還是點點頭将那些搬工全部招了來。
招來之後,蘇無名問道:“此處可有地方借宿?”
一名幫工點點頭:“此地離秦淮河不遠,一路向南而行,便有地方住宿了!”
蘇無名微微颔首,然後讓那些人幫忙搬運行李,那些人見有事做,連連将行禮扛在肩上,領着蘇無名他們向秦淮河行去。
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時間,不遠處的河面便傳來陣陣絲竹之聲來,一個幫工邊走邊笑道:“前面便是秦淮河了,因爲這裏有不少花船在此逗留,一到夜晚來往客人不覺,一些有生意頭腦的人見這裏有人流是個賺錢的機會,便在秦淮河岸邊不遠處合力建了一條街,名曰秦淮街,秦淮街上有各種客人所需之物,當然,客棧也是有的,畢竟花船雖大,有時也不一定能容納蜂擁而來的客人,除去這個原因外,此地離金陵城已然不遠,一些來不及進城的人無處投宿,便在這金陵街的客棧裏休息一晚。”
幫工說完,衆人已然到了秦淮街頭,放眼望去,隻見整個秦淮街燈壁輝煌,亮如白晝,而且街上行人來往不絕,好不熱鬧。
蘇無名命唐雄把錢分于那些幫工之後,在這秦淮街上找了一家客棧,安頓好之後,又命客棧老闆給他們做了一些夜宵。
大家吃完,蘇無名讓唐雄将那幾名賊人看管好,随後又命江英備好名帖,以便明日進了金陵城之後,前去拜會金陵刺史駱睿。
這樣分派妥當,大家各去安息,一夜無話。
次日天晴,夜間十分熱鬧的秦淮河畔和秦淮街都安靜了下來,偶爾才見幾個行人一臉睡意的向金陵城方向走去。
蘇無名等人昨夜睡的香甜,一早醒來精神很足,所以吃過早飯之後,便準備直接進城,将那幾名賊人交由駱睿處置。
可就在衆人押着那幾名賊人準備離開客棧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死人啦,死人啦……”
聽得這聲驚呼,蘇無名等人連忙跑到街上,隻見金陵城方向不遠處的草叢中,露出一個人腳來,而剛剛準備進城的人則驚慌失措的又跑了回來,那人想必是吓壞了,這才忘記,他應該是跑進金陵城的。
蘇無名帶人來到路邊,撥開雜草,見那人果真已死,而且頭上還流出不少血來,當然,此時血迹已幹,引得不少飛蟲在上面亂飛。
蘇無名望了一眼命案的發現者,此時他仍舊驚慌失措,完全不知所以,蘇無名望他問道:“你是如何發現這裏有具屍體的?”
那人精神有些恍惚,額頭冒汗,蘇無名問他問題,他也不懷疑蘇無名的身份,直接就開口答道:“今天一早我要離開這裏回家,走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内急,便想着找個地方方便一下,可剛扒開草叢準備脫褲子,便看到了這具屍體,可把我給吓壞了。”
這人一番言辭之後,精神平複了不少,而平複之後,才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他突然瞪大眼睛望着蘇無名:“你是誰啊,憑什麽問我問題?”
蘇無名淺淺一笑,道:“大理寺司直蘇無名,奉命前來江淮一帶解決疑案,你速去金陵城禀告刺史大人駱睿,讓他帶人前來。”
那人一聽眼前這個少年是大理寺司直,而且還是奉皇命而來,頓時吓的連連後退了幾步,待他心神稍穩,這才急匆匆向金陵城飛奔而去。
那人走後,蘇無名命人将死者擡到幹淨的地方,然後便開始驗屍。
死者大概三十歲左右,身體微有發福,臉蛋稍圓,面白無須,全身上下除後腦勺有一傷痕外,其他地方并無外傷,用銀針勘驗,沒有中毒迹象。
死者眼睛瞪的很大,眼珠幾乎要凸出來,嘴巴微啓,此時隐隐尚能聞到一股酒味,蘇無名檢查完這些之後,随又搜查死者的衣物,發現死者身上空空如也,隻一方繡絲巾藏在懷裏,絲巾上繡着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隐隐還有着香味。
再看死者手掌,略有肥厚,白皙異常,而在食指之上,有一道紅印,想來死者未死之前,食指上應該有一枚戒指才是。
這番檢驗完之後,蘇無名來到死者之前所在的草叢中查看,結果發現草叢中有被拖拉過的痕迹,在草叢中尋覓許久之後,并無任何發現。
蘇無名站在草叢中微微摸了摸下巴,正當他要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不遠處突然跑來一隊人馬來,而爲首一人,身材消瘦,面白,留有山羊胡須,根據蘇無名所知,此人便是金陵刺史駱睿。
據說這個駱睿四十多歲,爲官尚屬清廉,在金陵爲百姓謀取了不少福利,這也是金陵爲何能夠如此繁華的原因。
駱睿身後的一對人馬當中,有兩人尤爲顯眼,一人是個老者,大概五十多歲摸樣,留八字胡,是駱睿的首席幕僚,叫諸葛嘉,平常一些金陵事務,大多是他幫忙料理的。
另外一人是一少年,二十歲左右,英姿勃發,俊武不凡,手中提有一杆紅纓長槍,此人是駱睿的兒子,名駱飛,自幼習武,聽聞整個金陵城中,已無人是他對手。
這隊人馬趕來之後,蘇無名連忙上前與駱睿行禮,他雖有欽差之權,可剛到一個地方,腳跟尚未站穩,不宜讓這裏的長官覺得自己目中無人。
刺史是正六品的官階,比大理寺司直隻稍微大一點點,駱睿見蘇無名向自己行禮,心中頗有些得意,于是便也回了禮,雙方這樣見過面之後,駱睿立馬問道:“蘇大人在京城的威名老朽是早有耳聞的,隻是沒有料到,蘇大人剛到我這金陵地界,便發現了命案。”
蘇無名淺淺一笑:“這事誰也料不到,既然碰到,自然不能不管,駱大人,是不是呢?”
駱睿連連點頭:“這個自然,如今有蘇大人親臨查案,此案必能早日勘破。”
兩人這樣或明或暗的較量一番之後,駱睿笑了笑:“蘇大人既然已将屍體擡出,想來已經勘驗過了,不知有何結果?”
蘇無名看了一眼屍體,道:“死者全身上下隻後腦勺有一傷痕,想來是被人給偷襲了,而死者身上值錢之物全都不見,應該是被兇手拿了去。”
蘇無名說完,駱睿身後的諸葛嘉立馬問道:“這麽說,蘇大人認爲兇手是爲了謀财害命了?”
蘇無名望了一眼諸葛嘉,淺淺一笑:“此案尚未展開調查,豈能如此輕易下定論,現如今最爲重要的,是弄清楚死者身份,諸葛先生,你覺得呢?”
諸葛嘉本來不服京城傳聞,所以想試探一下蘇無名,所以問出一個問題來誤導蘇無名,如果蘇無名說這是謀财害命,他則立馬提出反駁,可是蘇無名并沒有承認這是謀财害命,這讓諸葛嘉心頭一驚。
在這一問一答間,他已然發現蘇無名絕非泛泛之輩,于是連忙笑道:“蘇大人所言極是,此事交由我們金陵的衙役來辦,再合适不過。”
“金陵的衙役肯辦此事,自然是再好不過!”蘇無名沖諸葛嘉說完,随後又面向駱睿道:“駱大人,我等一行人坐水路而來,途中遇到一夥強盜,如今已然全部扣押在此,若非突然發生命案,我等正有意進城交代此事,如今駱大人帶着人馬來了,那這夥強盜就交由你們處置吧!”
說完,唐雄和江英、林雲三人已将那一夥賊人押了來,駱睿見了那夥賊人,眼睛突然閃了一閃,可并未有所發作,笑道:“讓蘇大人一路受驚了,這夥賊人交由本大人,本大人會讓他們知道厲害的。”
賊人交接完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駱飛突然問道:“聽蘇大人意思,是不準備随我們進城了?”
蘇無名淺淺一笑:“進城是一定要進的,隻不過現在不能,因爲我在死者身上發現了一方絲巾,想着應該是某個花船上的女子所送,興許找到那個女子,也就能明白此中的不少線索了。”
駱飛微一颔首,道:“原來如此,既然蘇公子要在這裏尋找絲巾的主人,不如由在下跟随如何,在下在此地還算有些臉面,興許能幫上忙也不一定。”
蘇無名望了一眼駱飛,心知他是害怕自己查到了什麽線索而不告訴他們,以至于失了先機,這才想着跟随一同查案。
而駱飛之所以有這種想法,當然是因爲蘇無名來自京城,他們則是這裏的土著,若蘇無名最先破獲此案,他們臉面上多少會無光。
明白駱飛所想之後,蘇無名笑了笑:“好,駱公子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