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我說沒有你信嗎?”
胡鐵花忍不住哀嚎:“早知道當初我不該跟你進大沙漠!”現在好了他們一個個都病得不輕。
楚留香無力反駁。
——大沙漠有毒。
如果有什麽能讓他們倆覺得有所欣慰的話,那是不止大沙漠中陰陽關系錯亂複雜,想想神水宮,到底神水宮歸根到底來說那是宮主水母陰姬和她的後宮們,而其中和雄娘子長得極爲相似的宮南燕便是“寵妃”,且分位最高。
這一般來說都合該是貴妃的。
咳。
隻話又說回來,楚留香雖是找到了那位奇男子,可他如今大概是沒機會去神水宮的,畢竟他隻是答應了顧青要幫顧青找到雄娘子,接下來的事顧青自己會搞定的。退一步說,楚留香即使常常将自己陷入險境,可不代表他會主動去挑戰危險——水母陰姬的可怕之處,楚留香還是很清楚的,又水母陰姬并不像是石觀音一樣是個女魔頭,神水宮的名聲在江湖中還是很好的,這讓楚留香更沒有理由主動去神水宮,進而去挑釁水母陰姬了。
這麽一來,楚留香接下來要做的是把他現在知道的信息傳給顧青,問題是他并不知道顧青現在在哪兒。
楚留香大膽猜測了起來,李觀魚和其他四位被西方魔教教主,也是龜茲國王子殿下打敗的老前輩都是成名已久的劍客,那刺客組織的首領亦是劍法卓越之輩,那王子殿下接下來該當還會去找名劍客挑戰。
這名劍客有不少,但除了李觀魚這個昔年天下第一劍客外,最有名的該當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
那王子殿下接下來會是去松江府嗎?
不得不說,楚留香思維甚是敏捷,顧教主如今确在松江府,确又是來挑戰薛衣人的。
不同于先前顧教主拜訪擁翠山莊時,是用李玉函做“敲門磚”,那麽堂而皇之的進了擁翠山莊,這一次顧教主變得更加有禮,他以西方魔教教主的身份遞了挑戰請柬給薛衣人。
悄悄地。
說起來薛衣人已很久沒有出手了,而江湖中的後起之秀們俱是畏懼薛衣人的威名,再加上有自知之明,所以已經有數年不曾有人來挑戰過薛衣人了。當然了即使有人來挑戰薛衣人,以薛衣人的身份和地位,他即便是拒絕也不會有人跳出來說什麽。
而顧教主覺得薛衣人會答應他的挑戰。
這一來嘛,姑蘇和松江府距離很近,西方魔教教主打敗李觀魚等劍客的事兒,想必已傳到了松江府,這無疑是最好的敲門磚;
第二,原因還在李觀魚那兒。說來也奇怪,薛衣人和李觀魚這新舊天下第一劍客竟然沒有正面對決過,可都是天下第一,誰比誰更厲害不是。他現在頂着打敗了李觀魚的名聲而來,薛衣人即使如外界所說的那般火氣消磨,退隐林下,可他未嘗沒有要間接和李觀魚一比高下之意。
好像這兩點可以歸爲一點,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薛衣人不來應戰也沒關系,顧教主還有後招。
另一方面,顧青吩咐無花去向這個刺客組織下單,點名道姓的讓刺客組織去殺薛衣人。
至于刺客組織接不接這一單?隻能說他們這個刺客組織本來沒有原則啊,先前也說過他們不辨是非,不分善惡,隻以殺人爲業,無論誰隻要出得起價錢,他們會爲他殺人,因而被無花找上的刺客組織接待者,他在震驚無花竟然想要他們殺薛衣人之餘,并沒有多想隻是開出了一個符合薛衣人身價的價錢,也是表示他們接下了這樁委托。
而買下薛衣人命的價錢,對顧王子來說并不是問題。
無花做完這件事後,回到了顧青身邊。
隻這件事還沒完,無花回來時有刺客組織的人在跟蹤他。畢竟這是那刺客組織爲保謹慎起見,以确定不是有人想要調查他們這一刺客組織,另外還想更确定下無花的真實身份。
這不跟蹤還罷了,這一跟蹤刺客組織的人意識到來買-兇-殺-人者是“盜帥”楚留香。
等等,這是不是有點不對?
對這個問題,隻能說無花他易容成了楚留香的模樣。除了爲了掩人耳目外,還有是盜帥之名威震八方,不說先前有赫赫威名,單是前段時間揭穿了南宮靈和無花他自己陰謀一事,讓楚留香的威名更上一層樓。這麽一來的話,楚留香去刺客組織下單去殺薛衣人的真實目的呼之欲出了,那是楚留香想要調查出刺客組織首領的真面目。
這還得了,刺客組織自是連忙把這件事上報。
本來他們也要上報的,畢竟他們的武功還沒有高到能去刺殺薛衣人,唯一能做到的恐怕隻有他們同樣劍法絕高的首領。
不管怎麽說,這一事很快被彙報到刺客組織首領那裏。
接下來,針對無花版楚留香的追殺開始了。
也是說刺客組織開始在松江府内活動,而他們的一系列做法更讓顧青确定了刺客組織的首領便是薛笑人,隻是辛苦了無花。
不過無花似乎樂在其中,顧青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稍稍挑了挑眉梢,卻沒有多說什麽。
好在無花被刺客組織盯上不死不休追殺的日子很快結束了,因爲在刺客組織派出的殺手幾次不成的情況下,那本坐不太住的刺客組織首領出馬了。
這刺客組織的首領是一個又瘦又高的黑衣人,他穿着件長可及地的黑袍,臉上戴着個紫檀木雕成的面具,隻露出一雙幾乎完全是死灰色的眼睛。那面具顯然是高手雕成的,五官栩栩而生,嘴角仿佛還帶着一絲笑容,幾乎連倒一根根眉毛都數得出來,但顔色卻是紅中帶紫,紫裏發青,再加上他那雙死灰色的眼睛,看起來更有說不出來的詭秘可恐。
此時他手中提着一把劍,正在松江府的城郊樹林中追殺‘楚留香’。
衆所周知,楚留香的輕功天下無敵,尤其是在現在這危急之際,‘楚留香’更是将該輕功使出更高的水準,以至于一時間那黑衣人竟是從松江府裏追他到了城郊,都還沒有追上他。
不過黑衣人卻并不着急,他自認内力比‘楚留香’高出很大一截,而輕功也不弱,在這種情況下‘楚留香’早晚會因爲内息不繼,而自動慢下來的,到那時候他可以讓‘楚留香’知道什麽叫做從咽喉間開出的血花。
換言之,黑衣人現在玩的是貓捉老鼠那一套,貓在捉到老鼠後,總是要玩好一會兒才會把老鼠吃掉,不是嗎?
又現在已入夜,今日又将近月中,那一輪圓月雖不是一個月中最圓的時候,可也差不多了。皎潔的月光傾灑在樹林中,影影幢幢間,再加上黑衣人這幅吓人的打扮,生生的将恐怖等級提升了不少。
突然之間,前面被緊追不放的‘楚留香’速度慢了下來,黑衣人覺察到後冷如毒蛇吐芯道:“素來聽聞楚留香輕功天下第一,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楚留香’沒理會黑衣人,他隻是陡然下降,如一隻力竭的飛燕般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冷笑了兩聲,手中提着的劍已蓄勢待發。
他跟着落了下來,然後他傻了眼。
在黑衣人的預想中,該是他跟着落地後,在二十招内解決盜帥,可現實卻是在他們落地的空地上,不僅有兩個楚留香,還有一個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薛衣人。
黑衣人:“!!!”
薛衣人:“???”
薛衣人他吧,是來赴約的。他倒是沒懷疑爲何西方魔教教主會把對決的時間定在夜裏,這其實在一定程度上也正中薛衣人下懷。到底他已經歸隐林下,并不願意在其他人的圍觀下和劍術同樣高超之人來一場對決。所以這場對決越是靜悄悄越好,更何況月夜下,林木旁,意境何妨不美哉?
隻不過如期來赴約的薛衣人,他卻沒有在約定地點見到西方魔教的教主,反而是見到了盜帥‘楚留香’。
‘楚留香’隻道:“前輩請稍安勿躁。”
薛衣人有一絲惱怒之餘,卻是不可避免的好奇起來:盜帥楚留香和西方魔教教主是什麽關系?他們倆怎麽串聯到一起來了?
下一刻,薛衣人敏銳察覺到有兩道氣息在靠近,還不等他再多加分辨,聽到那聲冷厲的“素來聽聞楚留香”,緊接着是又一個‘楚留香’出現在了他面前。
再然後是戴着可恐面具的黑衣人了,這一連串的波折讓天下第一劍客是一頭霧水,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總結一下是現在場上有四個人,兩個都不是真楚留香的‘楚留香’,一個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一個自認爲身份沒有暴露但實際上已經暴露的黑衣人,也是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
後入場的‘楚留香’,也是輕功絕佳一路把薛笑人引過來的那個,他沒有再僞裝下去,而是現出了原本面目。他明顯是異域人的容貌,讓薛衣人愣了下,旋即薛衣人道:“想來你便是那西方魔教教主了。”
“正是本座,”顧教主朝向薛衣人有禮道,“現在的局面本座可以解釋。”
黑衣人握着劍的手不自覺握緊,可卻沒有趁此離開。
顧教主開始将原委娓娓道來,即他在大沙漠中遇到了盜帥楚留香,得知了這麽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刺客組織存在,有感于香帥的高義,所以他同意和香帥聯手來調查這刺客組織的首領。本來是懷疑薛衣人便是那首領的,所以他們向刺客組織遞送了刺殺薛衣人的雇傭單,借此來引出刺客組織首領。
現在看來薛衣人不是首領,而且他們也引出了真正的首領,皆大歡喜不是嗎?
顧教主這一番話自然是七分真三分假的,反正他是省略了不少細節,而在他說完薛衣人卻是目光如炬的看向‘楚留香’:“老夫并不認爲這位是盜帥。”
顧教主沒否認也沒肯定,而是反問道:“何以見得?”
薛衣人沉聲道:“老夫雖已歸隐林下,可不少聽聞有關盜帥楚留香的英勇事迹,知他是個光明磊落之人,他若是懷疑老夫是那刺客組織的首領,怕是不會用向刺客組織買刺客來殺老夫的手段,而是直接上門來和老夫對質的。”
“如果本座沒理解錯的話,薛老先生的意思是楚留香他是個光明磊落的梁上君子?有趣。”顧教主意味不明道。
薛衣人:“……”
此時不知身份已暴露還以爲沒暴露的薛笑人,他厲聲道:“你這蠻夷是承認他不是楚留香了?讓我猜猜看,你這蠻夷自認打不過薛衣人,便是想用這樣的陰謀詭計,來讓我們倆鹬蚌相争,而你個外族人漁翁得利?”
他這麽一說,也是變相承認了他是那刺客組織的首領。
薛衣人自是聽了出來,他眼中厲光閃過,直對着這無惡不作的刺客組織首領射去。
薛笑人:“……”
顧教主打斷了他們倆的對視:“兩位,本座并不清楚你們哪個是鹬,哪個是蚌,隻本座還有一個疑問,急需得到解答,在那之後你們兩個想怎麽相争怎麽相争,如何?”
薛鹬:“……”
薛蚌:“……”
顧教主自顧自說他的疑問了:“在這之前,黑衣人你是并不知道買刺客殺薛衣人的是本座這個外族人的,對吧?那奇了怪了,你們這個刺客組織不是号稱任何人隻要付得出價錢,會接下雇傭的嗎?爲何黑衣人你卻是不接下這樁買賣,反而是派出手下來反殺本座,這讓本座有種黑衣人你對薛衣人得深沉的感覺。現在,本座想知道的是,這是本座的錯覺嗎?”顧教主玩得好一手偷換概念。
薛笑人:“……”
薛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