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文武百官的朝服是統一樣式,皆爲朱衣朱裳,内穿白色羅質中單,外束羅料大帶,并有绯色羅料蔽膝,身挂錦绶、玉、玉钏,下着白绫襪黑皮履。隻官職高低是以搭配的不同來區别,主要體現在所戴冠帽的不同上,一般來講一品、二品的官員所戴的冠帽是塗金銀花額的進賢五梁冠,諸司三品,禦史台四品則戴犀角簪導的三梁冠。
這麽一來的話,包拯所佩戴的是五梁冠,而顧青作爲正三品大理寺卿,他佩戴的則是三梁冠。可之能大緻區分品級高低,再者他們現在大清早的在大慶殿外,雖不至于是烏漆墨黑,可也沒到亮如白晝的地步,所以在以前并不認識,而顧青又沒有自報家門的情況下,包拯還真不太好說顧青是什麽品級的。
還有一點,包拯先前并沒有在殿内見過顧青,因是沒考慮到顧青這段時間不在汴梁城,且他看上去太過于年輕……總之呢,包拯在心中是傾向于認爲顧青,他是五品以下不得入大慶殿内的年輕後生。
再考慮到顧青對刑事案件的熟悉程度,那他該當是刑部或大理寺的。
不得不說,包大人的推測方向是正确的,是有那麽點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可像顧青這樣年紀輕輕做到正三品的,本朝裏都是屈指可數的,所以包大人這麽想也是無可厚非的。
言歸正傳。
包拯他并沒有因爲顧青是低階官員不屑于理睬他,反而在顧青用案件叩開他的心扉,不,是用了正确的方式得到他的好感後,包拯不由得對這個年輕後生高看一眼,不吝于指點他一番,一時間他們兩人竟是相談甚歡。
其他朝臣紛紛側目,心裏不住地啧啧——龐太師力薦張乾爲開封府尹的事,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可最終還是讓包拯包希仁給截了胡,這一轉眼的功夫,小龐大人跟人家談笑風生了,不知有沒有考慮過他爹的感受?
龐太師呢,他早注意到他兒子跟包黑炭聊得熱絡,當即一個沒忍住,朝這倒黴孩子發射眼刀。不拿話惡心他一回嗎,怎的還記仇到現在?
顧青多耳聰目明啊,他哪能感覺不到,當即在包拯一個話檔口時,大無畏的對上了龐太師的眼刀。不僅如此,他還有那麽些桀骜不馴的擡了擡下巴,随後轉過頭來很是威武不能屈。
而他這麽大的動作,包拯哪還能注意不到,他随着顧青剛才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因爲自家倒黴孩子不聽話而有幾分惱怒的龐太師。隻龐太師的惱羞成怒,在并不知道這兩人其實是父子關系的包拯看來,成了以爲顧青這個年輕後生的無禮,而惱恨于他。
包拯還要深思更多,給顧青的聲音給打斷了思緒:“包大人不必理會他,便是在這兒他也不過是個紙糊的老虎。”
包拯的思緒被打斷,順着顧青的話往下想,這是指即便是權傾朝野的太師也會是紙做的老虎,再如何大不過金銮殿裏坐着的官家嗎?這話兒仔細想想不無道理,可不等包大人繼續往下想,他的思路又被人給打斷了:“元英,你過來。”
龐太師到底出聲叫了兒子,顧青還是要給他爹面子的,當即朝包拯一拱手,朝龐太師那邊走了過去。
包拯不由得皺起了眉,雖然因爲天黑他臉也黑,所以這皺皺眉的也叫他人看不真切,可反過來說這襯得他目光如炬,毫不客氣地盯上龐太師。
然後,顧青他對着龐太師叫了一聲:“爹。”
包拯:“……”
說好的權臣打壓年輕後生呢?
又在顧青開口叫了龐太師一聲爹後,包拯在語塞後反應過來他是誰了,大理寺卿龐昱,字元英,明道年間探花及第,曆任大理寺丞,大理寺少卿,去年三月累遷至大理寺卿,也怪不得他會說龐太師是紙糊的老虎。
這麽一想後,素來清正嚴明的包拯意識到,他剛才關于龐太師排除異己的揣測,自然而然是站不住腳的。這讓包拯略有幾分不自在,當即把疑爲怒視龐太師的目光給收了回來。
不愧是剛正不阿的包大人!
顧青将包拯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收回視線來後對龐太師小聲說:“爹,我還是喜歡您。”
龐太師咳嗽一聲,這倒黴孩子幹嘛這麽直白,可他嘴上倒是很正直地問:“那你不妨說說你喜歡爹哪裏?”
顧青無情又冷酷道:“心黑臉皮厚。”
龐太師:“……”
如果不是在大慶殿外,龐太師都要給這不孝子一……爆栗了!
好在這時候有内侍從大慶殿魚貫而出,迎百官入金銮殿,等候官家上早朝,有效地避免了權傾朝野的龐太師憋屈到嘔血的場面。
值得一提的是,在列隊進大慶殿時,顧青還若無其事的對着包拯包大人,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臉,包拯則回了個幹巴巴的笑,讓顧青再次在心裏感歎:‘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先不說顧青怎麽那麽好意思這麽感歎,還是來說他從常州府回來的第一個早朝吧。顧青是沒什麽事要上奏的,他津津有味的看朝中派系之争,朝臣間的唇槍舌劍,順便更新下滿朝文武的狀态,畢竟他前前後後有一個月沒在汴梁。
不過并沒什麽新鮮事發生是了,或是新得了個小妾,上演着一樹梨花壓海棠,或是兒子娶了妻,做公公的對兒媳不甚滿意,再或是在外面養了外室,昨日沒歸家去了那外室處等等不一而足。
顧青收回目光來眨眨眼睛,便隻管垂首看手中笏闆,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内侍尖聲道:“退朝。”
坐在上首的官家随後來了句:“元英,你随朕來。”
被點名的顧青隻得跟着威儀越發雍隆的官家,從大慶殿來到官家平日裏批閱奏折,稍作休憩用的文德殿。等到了文德殿,官家叫人上了茶與早膳後,便揮手讓内侍們退下,然後目光灼灼的盯着顧青,神情高深莫測道:“龐卿,你有什麽要跟朕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