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還真的有。
在太皇太後宣示光宗禅位诏,趙擴成爲新君,改元慶元的當年,金國皇帝章宗完顔璟得一寵妃李師兒,僅僅一年功夫這本是犯人之女出身的李師兒,從昭容接連晉封爲淑妃,再成爲元妃。且章宗完顔璟的皇後已過世,這李師兒雖不是皇後但勝似皇後。
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李師兒的父親,祖父和曾祖父都得到了追贈不說,便是她那曾是強盜的兄弟都被提拔到顯要位置,權傾朝廷,與他們系譜相通的人也沾了光。也不是沒有大臣勸谏,然而他們的奏折哪裏比得上李師兒的枕頭風,到了後來竟是沒有大臣再敢抨擊。
可以說李師兒是很稱職的紅顔禍水,把她當做狐狸精沒毛病。
這使得本沉迷在《封神演義》中的趙擴,更對出現在他夢中的仙師深信不疑,爲此他力排衆議,在皇宮中建立了一座可以稱得上美輪美奂的道觀。
沒錯,道觀。
這說來不能全怪趙擴,一來顧青扮成仙人去“入夢”時,他弄得那祥雲,讓他看起來若隐若現,也讓趙擴看不真切他的真面目;二來誰讓顧青自己帶來的《封神演義》中,幫助周文王的都是道教教衆呢……所以趙擴理所當然的認爲仙師是道教衆人,自是要在皇宮中蓋一座道觀了。
顧青倒也不在意,說到底他現在雖是個出家人,可本質上逍遙派卻是立于道教存在的,再者說了演戲自是要演全套——
不是裝道士嘛。
于是,朝堂中的文武百官漸漸的發現了聖人,他好像大智若愚啊!
該怎麽說呢?
在迫光宗禅位,改立嘉王擴爲新君後,文武百官自是得對新君有所了解的。新君不大聰明,也沒能瞞得過文武百官,雖說光宗他腦子有坑,可腦子有坑和沒腦子還是有很大區别的,不過好在新君雖然沒多少腦子,可他最起碼是個仁厚的性子,不會像光宗那樣連自己爹死了,都不去祭拜,更甚者因爲太猜忌,把兩朝元老給打殺個幹淨。
再退一步說,聖人不聰明才好呀,畢竟這樣好糊弄不是,君弱臣強,亘古不變的道理。
像自認是在趙擴登基中出了很大力的韓信胄,他想做個權臣,而且都磨拳霍霍的準備好排除異己,比如宗室趙汝愚了。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等趙擴即了位,他好似忘記了韓信胄這位大功臣,雖說給韓信胄升了職,可全然沒有要重要韓信胄的意思。
韓信胄自是不甘心的,他暗示了趙擴,趙擴沒反應。
如果不是知道新君腦子不少使,韓信胄都以爲他這是揣着明白當糊塗了,于是韓信胄明示了趙擴,這次趙擴有了反應,他一改往日雙目空洞,無甚清明的模樣,變得有神采,且裏面透露着韓信胄看不懂的亮光:“韓卿,朕乃天命之人,你可知這是什麽意思?”
簡直迷之自信。
而趙擴這番與往日大相徑庭的姿态,卻把韓信胄給唬住了。說來韓信胄絕對是個聰明人,不然他也不會看準時機,搶了一份從龍之功了,可聰明人往往都想太多,容易想有的沒的,韓信胄也不例外。他自己從趙擴登基後冷待他,想到了如今趙擴顯露出隆恩的姿态,得出一個結論:皇上他以前莫不是在扮豬吃老虎?
當即,韓信胄不敢再近前,當即跪倒道:“是臣逾矩了。”
趙擴失望極了,他根本找不着能和他讨論《封神演義》的人,當即揮揮手讓韓信胄離開。
韓信胄爲此還戰戰兢兢了好一段時間,等他“賊心不死”又想蹦出來時,赫然發現不止他一個人覺得皇上可能是在裝傻,他的同黨也這麽覺得。且再來看朝堂中的人員變遷,怎麽看都覺得暗藏玄機,哪裏像是個沒腦子的皇上能辦得到的?
可若真是這樣的話,問題來了:從前的時候,嘉王根本沒必要裝傻,光宗的子嗣不豐,他本身又是嫡子。且一個人若是從幼童時期傻到如今,這麽多年如一日的,那心機得有多深沉?
怎麽看都不太可能。
“難道皇上背後有高人?”韓信胄和他的黨羽經過商議後,得出這麽一個還稱得上可信的結論。
爲此他們展開調查,高人的蹤影倒沒有發現,可他們注意到了皇上執意要建起來的道觀,難道高人在道觀裏?
韓信胄爲此買通了宮中的内侍,讓内侍去道觀内查探。
可内侍什麽都沒有在道觀内發現,而且趙擴去道觀什麽都沒幹,是純睡覺。
韓信胄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躊躇不定下竟又是沒了小動作。
以及被趙擴即位後的表現弄得摸不着頭腦,而且漸漸生起敬畏心的不止韓信胄一人,以至于等到趙擴即位滿一年,而金國那邊朝政越發*,章宗完顔璟開始不滿于原先稍簡樸的生活,變得奢用漸廣,又欲改造宮殿陳設時,南宋朝這邊的文武百官竟是變得比以往不知安分守己多少,當然了這裏特指的是原本或想屍位素餐,或想借機攬權的大臣,本忠心的大臣則是欣慰于新君的英明。
也是在這一年冬天,原來從屬金朝的蒙古塔塔兒部起兵叛金。
南宋這邊得到這一戰報時,朝堂上對此反應不一而足,有大臣認爲金國實力衰減,正是他們趁虛而入的好時機,但也有大臣認爲他們不可輕舉妄動,以免給了金國正大光明入侵本朝的理由。
由此主和派和主戰派争論不休,讓好好的早朝變成了鬧哄哄的菜市場,到了最後兩派不吵了,集體朝向端坐在龍椅上的趙擴:“請聖人定奪!”
趙擴本還兩眼放空來着,被這一聲喝給驚了回神,面對着跪了一地的文武百官,他深刻诠釋了什麽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做什麽?”的奧義。好在趙擴對這種情況已駕輕熟,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
“退朝。”
文武百官:“……”
然後他們眼睜睜的看着皇上從龍椅上站起來,不慌不忙的離開了大慶殿。
聖人這是自有定奪嗎?
這個問題嘛,趙擴他隻是趕着去道觀睡覺,等着仙師入夢來。
至于仙師怎麽定奪,那還得看仙師他今日在不在臨安城了——仙師他也是有私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