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逍遙派16

近來因爲玄慈方丈的事,鬧得少林寺内人心略有不穩,隻到底這是佛門之地,該當戒驕戒躁無妄語思念經道,所以素來固守爲僧本分的小僧虛竹,還是如往常一般做功課,兢兢業業的伺候着菜園裏的菜蔬。

他還得在過一年,才能學習少林寺的武功。

這日虛竹從山間挑水回來,在半道上遇見了一位來寺裏拈香的年輕居士。

那年輕居士穿着一襲青蓮色綴白色花紋長衣,面貌端正,且待人謙遜有禮,于佛法上也有所涉獵,想來是一心向佛的。所以在交談中,虛竹止不住對那位年輕居士大有好感,期間又得知他是來寺裏悼念往生父母的,虛竹更爲他感到遺憾。

可他自己嘴笨,翻來覆去也隻會說“施主節哀”的,那年輕居士卻半分沒有嫌棄,反而道“心誠比其他都重要”。

果然是個好施主!

虛竹這麽想着,還聯想起他自己的身世,說起來他是從記事起在少林寺裏生活了,據養育他長大的師父說他是在襁褓中,被人放在了寺裏的菜園子裏的。想來大抵是他俗家的親生父母家貧,覺得養活不了他,又見他身上有那和佛家有緣的戒點香疤,所以才忍痛把他送到少林寺來的吧。

虛竹覺得這樣沒什麽不好,世間安得雙全法,且凡事不可強求其皆爲圓滿。

說來虛竹還是第一次同外人道起此事,那做了聆聽者的年輕居士聽完他這般說,竟是感慨道:“你這小和尚竟自有幾分可,善哉善哉。”

虛竹聽了,差點沒把擔水的扁擔甩出去。

恰好這時候他該往菜園那邊拐了,所以虛竹他近乎手足無措的還了禮,擔着扁擔逃也似的離開了。等到了菜園,他默念了幾遍清心咒才靜下心來,忽然又想起來他挑來的水,剛才走得那麽急肯定灑出去好些。

可叫虛竹意想不到的是,木桶裏的水扔是滿滿當當的。

咦?

那邊始作俑者深藏功與名的轉身離開,來到了少林寺供給香客們居住的廂房裏,見着了還撐着最後一口氣的葉二娘,道:“你的孩兒我找到了,雖然他長得醜,但他心靈美,也不聰明,可謂是歹竹出好筍,想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葉二娘:“……”

葉二娘還是不閉眼,言而有信說幫她找到親生孩兒一定會幫她找到親生孩兒的顧青,眨了眨眼睛做恍然大悟狀:“你大可放心,我是不會告訴他他的身世的。”虛竹那小和尚正經還有幾分可,顧青并不想去告訴他“你親爹是你們寺裏的前方丈,而你親娘是四大惡人裏的葉二娘”,再者說了這并不包含在他的委托内容裏。

葉二娘這麽死了。

聽到這消息的玄慈,終究還是流露出了悲痛之情。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事到如今,顧青這次接到的委托已經圓滿完成了,他在辭别掃地僧後晃悠悠的離開了少林寺。在少室山山腳下還遇到了正一同離開的汪劍通、智光大師和趙錢孫,他們看到顧青神情裏頗爲複雜。

顧青朝他們略一颔首,主動打招呼道:“三位難不成也有什麽委托?”

汪劍通和智光大師還沒如何呢,和自己已嫁人的師妹藕斷絲連的趙錢孫,頓時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汪劍通/智光大師:“……”用不用這麽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此别過了,”顧青彬彬有禮道,頓了頓加了句,“我希望咱們後會無期。”

他這麽一說,汪劍通和智光大師自是很快明白他這話的用意——當年“雁門關大戰”的真相,在詐死的慕容博陳述中全然大白,雖說他們當年那群中原武林人士是受到蒙騙,可慘案業已造成。

當時在慕容博吐露出真相後,作爲苦主的蕭遠山冤有頭債有主的跟慕容博血戰起來。慕容博雖有“鬥轉星移”這等慕容家的武功絕學,而且這麽多年來還盡數學了少林寺的七十二絕技,可他太過于貪心,而且在武學上還常有本末倒置之舉,再加上還一心想着複國,雖然到頭來什麽事都沒做成,但那些“雜事”也耽擱了他太多練武的時間,在武學進益上自是比不過蕭遠山的。

以及慕容博在這之前還和顧青比過一場,他沒跟顧青客氣,顧青當然不跟他客氣,小無相功用起來,慕容博的家傳絕學“鬥轉星移”都能手到擒來,所以最後傷害都全數回到慕容博身上了。

于是乎慕容博比衆人想象得都要快的氣血耗盡,詐死最終變成了真死,連訃告都不用再多發一份的。

而一朝大仇得報的蕭遠山,他在殺紅了眼後又欲對上玄慈大師、汪劍通等人時,被趕來的掃地僧徒手化解了他的渾身戾氣,方回歸清明,最終被掃地僧點化,出家爲僧,法号:了塵。

至于爲何顧青會和汪劍通、智光大師還有趙錢孫說“希望咱們後會無期”,這涉及到在雁門關大戰時,蕭遠山活下來的兒子蕭峰了。

說來當年玄慈等人将那剛滿周歲的孩子帶回了中原,并把他交給了少室山下的山民撫養,又有少林寺玄字輩的大師做他的授業恩師。再後來等他長大後,憑借着一身好武藝和過人的膽識,加入了丐幫。其俠肝義膽,重情重義,恩怨分明,豪氣勃-發,亦心存慈悲仁心,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把丐幫之位傳給了他。

所以說這本名該爲蕭峰的孩子,是現任丐幫幫主喬峰。

因着如今真相大白,罪魁禍首伏誅,蕭遠山也放下仇恨歸隐少林寺,那這二十多年前的恩恩怨怨合該此了結,不該再延續下去,造成更多不可挽回的悲劇。

若是還認爲喬峰是契丹後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那還真夠好意思的,要知道那慕容博可還是鮮卑後裔呢。和他相交多年的玄慈大師怎麽沒在慕容博送信時想到這“八字箴言”呢,反而是人家說什麽他信什麽。

雙标也不待這麽标的,好嗎?

這裏再順帶一提玄慈和葉二娘的兒子,當年确實是蕭遠山偷走的。他把孩子偷走後,把孩子放到了少林寺的菜園裏,被少林僧人撫育長大,成爲了少林寺的一名小沙彌,法号虛竹。

也是說,玄慈的親生孩兒在他眼皮子底下。

顧青還扮成年輕居士去和虛竹小和尚談了談人生,以及說他長得醜,并不全因爲逍遙派是個看臉的門派,而是虛竹他确實是挑着他父母的缺點長的:濃眉大眼,鼻孔上翻,雙耳招風,嘴唇甚厚。

不管怎麽說,事已至此,有些秘密繼續讓它成爲秘密吧。

……

顧青從少室山下來後,是真的要趕回不老長春谷了。

本來他先前離開姑蘇城時,是往不老長春谷去的,隻是沒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新的委托案,結果牽扯出那麽多事,可沒想到等他這一次再回不老長春谷時,還是在半路上遇到了“程咬金”。

以及,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他先前是遇到了四大惡人之二“無惡不作”的葉二娘,這一次是遇到了四大惡人裏的老四,号稱“窮兇極惡”的雲中鶴。

至于他們是怎麽狹路相逢的,那隻能說這雲中鶴是個極其好色之徒,他和四大惡人中的老三中有“兇神惡煞”之稱的南海鳄神嶽老三,是出來找葉二娘的。

本來他們以爲葉二娘的老毛病又犯了,把搶來的孩子玩弄死後,會歸隊,哪想到葉二娘一去杳無音訊了。他們的老大把他們打發出來找葉二娘,這一差事他們本敷衍着的,剛巧累了進了家酒樓歇會兒,正好外面還下起了絲絲細雨。

雲中鶴随意往外面瞄一眼,看到一打着繪着青竹油紙傘的白衣美人,雖說雲中鶴沒看到正臉,但光憑着那人握在傘柄上的纖纖玉手,斷定那必定是個妙品,于是乎他的老毛病也犯了。

不和嶽老三說一聲,使起了輕功從窗子上跳下去,心神**的跟了過去。很快來了那白衣美人跟前,和人家打了個照面。

美人從傘下擡眼看過來,還展顔一笑,叫天地都失色。

雲中鶴卻吓得三條腿都軟了。

那張面如冠玉的臉,雲中鶴在一品堂頭号深惡痛絕榜上見過,可不是大魔頭逍遙公子嗎!

“你這賊人要做什麽?快住手!”

嗯……這句話不是逍遙公子說的,也不是瞬間身份從獵人變成獵物的雲中鶴喊的,而是騎馬路過的正義使者,一位年紀輕輕,相貌俊美的公子。他看起來身份不凡,左右還跟着家臣模樣的侍衛。

而在這位公子看來,眼前的畫面俨然是猥瑣男意圖調戲佳人,所以他朝猥瑣男也是雲中鶴,投去了憎惡的目光。

雲中鶴:“……”(83中文.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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