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巫行雲和李秋水,是繼任掌門的無崖子怕是都不清楚逍遙子去哪裏了,這麽一來尋找逍遙子成了一大難題。
顧青沉吟過後跟巫行雲要來了靈鹫宮,這六十年來積攢下來的情報。靈鹫宮有專門收集江湖上門派,還有江湖上發生事情的情報機構,雖說靈鹫宮有那情報也不一定會做什麽,但這個情報機構數十年如一日的在運轉着。換句話說,靈鹫宮這六十年該收集的情報應有盡有,但可以想象下它蘊含了多龐大的信息量,那可是六十年,不是六個月,或者六年。
于是乎,在顧青提出這個要求後,巫行雲用看智障一樣的眼神盯着他看,“小師弟,你剛醒過來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差沒明說“你腦袋被門縫夾了”了。
顧青假裝沒接收到這弦外之意,他直接字面理解巫行雲的話了:“多謝大師姐關心,我想我也睡得夠久了。”
哼,不識好人心!
巫行雲撇撇嘴道:“随便你!”
話雖是這麽說,可等到顧青進了那真堆積如山的情報石室裏後,過了有小十天後也沒見着他出來,巫行雲再也坐不住了。
悄悄收斂了聲息進了那平日裏她很少光顧的石室,這石室早打掃的幹淨整潔,隻是偌大的石室裏那四面從地面堆積到三丈有餘高的室頂的書籍,都讓巫行雲看的頭皮發麻。
她掃了一眼收回了視線,轉而很快找到了她的小師弟。顧青正盤膝跌坐于案牍前,雙目垂簾,一頭鴉黑的發散開在雪白的衣衫上,還和那越發蒼白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巫行雲臉色“唰”的變了,她再湊近後那不好的預感成真了——她幾乎感覺不到小師弟的氣息。
巫行雲想也不想的握住他那一截露在衣袖外一碰可折斷的手腕,不把自己的真氣當真氣的往他身體裏輸送。巫行雲能感受到自己的真氣在入了小師弟的經脈後,如同石沉大海般,根本激不起什麽波瀾,巫行雲急的眼圈都要紅了。
在此時對上一雙黑白過于分明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珠仿佛是浸在一丸水銀中,看着很容易叫人覺得不太真實。
但随着主人那濃密而翹長的睫毛顫了顫,那種不真實感已如潮水般褪去,那眼睛水靈的幾乎都能說話了,好嗎?“大師姐,你能告訴我你這是在做什麽嗎?”
這裏面微妙的意味,讓巫行雲讪讪不已,她嘴硬道:“這話該我問你吧!”
“誠如大師姐視而不見的,我正在潛息。”顧青姿勢不動如山,慢吞吞的說道。潛息是逍遙派修煉内功的功法之一“玄武定”的一步,納氣久閉,可甯心靜氣,顧青他把這一内功心法當成了小憩時的“安神香”。
不說顧青這麽做是奢侈還是充分利用每一分時間,可對巫行雲來說那是很尴尬了,她還以爲他又不行了呢。巫行雲想起自己剛才急得都冒火了,頓時惡聲惡氣道:“既然這樣,那你該早早出聲示意!”
這是強詞奪理了。
顧青放下抱放于小腹前的雙手,偏頭看巫行雲直到把她看的左顧右盼,匆匆丢下句“你下次記得好”,更偏向于惱羞成怒的離開了。這麽一來,巫行雲忘記了問顧青,爲什麽她往他體内不要錢的輸送真氣,而真氣卻像是石沉大海般的這一本該成爲關鍵的問題。
而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隻能說顧青先前把這具身體給修複的太好了,再加上他先前吐血那兩年,可沒少吃什麽天材地寶,畢竟他都把天山雪蓮的花瓣當止咳藥了。這些天材地寶的精髓在當初幾乎是沒被消化的,全都堆積在經脈中了,現在顧青能夠把它們最大可能的吸收了……可以說顧青現在的體質是先前拍馬都不及的。
非要再形象點形容的話,拿丹田氣海來形容好了。原先他的丹田氣海是被堵塞的小水溝,而現在暢通無比不說,還變成了廣闊的湖泊。
在這種情況下,再配合上逍遙派的無量武功絕學,那顧青即便是在面對着堆積如山書籍的情況下,進步甚至能用一日千裏來形容。
以至于等三個月後,巫行雲在用了半成内力的情況下,被小師弟勝了半招後,覺得看什麽都是黑白的。
旁觀的李秋水頓時心疼了,她腳步輕盈走過去把巫行雲扶起來,聲音一如既往輕柔婉轉道:“師姐莫哭了——”
“誰哭了!”巫行雲是懷疑人生了,可還沒有到仰天痛哭的地步,聽了李秋水這颠倒是非的話,頓時炸了,指着李秋水的鼻子嗤道,“李秋水你個老妖婆别幸災樂禍,要是剛才換了你來,你肯定比我輸得還快!”
李秋水西子捧心感傷道:“師姐你好狠的心,竟是把我的一片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巫行雲剛想反唇相譏,對上站在不遠處小師弟似笑非笑的目光,頓時想起了他先前那“大一把年紀害不害臊”一說,她噎了好片刻,等順過氣來眼不見心不煩的沖顧青擺手:“小師弟不是有師父行蹤的線索了嗎,怎麽還杵在這兒?”
哪兒哪兒去!
以及這話是大實話,顧青會出了石室來找巫行雲做武功上的理論指導實踐,是因爲他已經把那龐然大物般的情報資料全都梳理了一遍,進而從裏面尋找出了一丁點蛛絲馬迹。不過有蛛絲馬迹夠了,顧青最開始時怕什麽痕迹都沒有,隻不過等到巫行雲這麽不耐煩的趕人後,原本不拖泥帶水要離開靈鹫宮按圖索骥的顧青,反而有那麽些躊躇起來。
巫行雲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頓時沒那麽不耐煩了:“小師弟不會是舍不得我和你秋水師姐吧?”哎呦喲。
李秋水聞言垂眸盯着她的手指看,小師弟可不要讓秋水師姐失望的好。
“并不,”顧青毫不遲疑的矢口否認,“我隻是‘近鄉情更怯’。”
巫行雲本來因爲他的話無名火起,可看他竟然露出幾分脆弱和不确定,冷哼道:“你還有什麽好膽怯的,不是說了師父都把你當寶把我們當草了嗎?”
“這——”原本有幾分黯然神傷的顧青,下一刻精神奕奕起來,“大師姐這話确實安慰到我了。”
巫行雲:“……滾!!”
——這一聲吼不可謂不使得“天山鳥飛絕”。
兩個月後,大理,不老長春谷。
若說靈鹫宮所在山峰是缥缥缈缈如仙境一般,那不老長春谷給人最深刻的第一印象便是那蒼翠欲滴的綠,那是人間少有的綠,那是不老長春谷之綠。
不過同樣的,不老長春谷也鮮爲外人所知,即便是有人博聞強識知道有這麽一處神秘之所存在,他們都不會清楚的知道不老長春谷的詳細方位所在;即使有附近當地獵農誤打誤撞的來到不老長春谷,他們都不會深入到谷中,會被谷裏盤根錯節般的小徑*着找不到出去的路——這不老長春谷本身是一個五行八卦陣,走錯一步會全盤皆輸。
住在這谷裏的人,擺明了是不想被外人叨擾,偏偏還有人偏向谷中行了。
谷主倒來了幾分興味,在院中頗有閑情雅緻的烹了茶,靜待這不請自來的客人。
客人還自帶了器具,一個繪有踏雪賞紅梅圖案的…棋罐,這可比茶杯能裝得茶水多得多。
這大概是爲什麽谷主會在看到客人全貌後,大驚失色下打翻了茶杯的根由吧。不僅如此,谷主還不等客人開口,面無表情的拂了衣袖,回了屋内并把雕花木門關出了晴天一記雷鳴的效果。
“師父……”
顧青抱着他燒制的圍棋罐,站在籬笆牆外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顧青先前和大小師姐說他“近鄉情更怯”,并不是爲了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大師姐的痛苦之上,而是他的真心話,雖然後面順便達成了叫大師姐怒發沖冠的效果。
顧青正垂着肩躊躇不定時,谷主又折返回來,他毫不爲之所動的無視了顧青看過來的祈求目光,隻是把顧青手裏的圍棋罐給奪走,重新回到了屋内。
摩挲着圍棋罐上筆觸整體不碎,頓挫有緻,畫風清雅脫俗的紋路,逍遙子眼睛裏流露出懷念的神采來,又透過窗戶縫隙看到還在籬笆外徘徊不前的少年,在心裏重重冷哼一聲,以前不甚是厚顔無恥的麽?(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