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民心所向,劉軍所向披靡。
……
……
夜色幽靜。
籠罩在一片冰雪之下的雄城,帶着些許闌珊。
屹立在巍峨的城頭,眺望着下面一望無際的大軍營地,漫天的營火星星點點,一直蔓延至目光的盡頭。
悠遠的笛聲遠遠出來,高聳朝天的刀槍如林海般挺立,升騰的篝火旁閃爍着草原男兒矯健的舞姿——營寨之間,不時有幾個騎馬的信兵來回穿梭,在起伏不斷的吆喝聲中策馬揚鞭,漸漸消失在了夜幕的深底。
月光下,一男一女,美到極緻。
他們的身形是同樣的挺拔,他們的五官是同樣的精緻,連肩上披着的銀色戰甲也是同樣的威武耀目,令人不敢逼視。
“妹妹,當初決定東征,反對的聲音也不是沒有。但是看看現在……”馬超微笑着回過頭,俯瞰着載歌載舞、興高采烈的軍士們,莞爾道,“我們,賭對了!勝利永遠隻屬于勇敢的兒郎們的!”
“勝利嗎?或許吧……”馬文鹭喃喃自語,凝視着兄長豪情萬丈的俊臉,想到長安城中那些戰戰兢兢過日的普通百姓,不禁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幽幽道,“哥哥,長安的儲糧真的非常豐富,夠我們度過這個冬天了。要不,我們回去吧……”
“回?回去?”馬超聞言一窒,含笑的嘴唇立時拉了下來,盯着馬文鹭的眼睛,冷冷道,“妹妹你不是在說笑吧?我們好不容易才打下了長安,不趁此良機拿下許都,更待何時?馬文鹭!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冬天是多麽的寒冷饑迫?田地寸草不生,家禽不夠宰殺,每家每戶幾乎都要捂着肚子吃那些冷飕飕的幹糧!憑什麽這些可惡的中原人就要霸占着最好的地方,喝最好的酒,吃最香的肉?憑什麽!”
馬超憤怒地咆哮着,馬文鹭靜靜注視,美麗的眼眸忽明忽閃,顯得十分的寂寥難過。
“哥哥,你說的都對,可是打戰是要死不少人的……”馬文鹭深深地躬了一禮,仰望着天上數以億計的星宇,憂傷道,“昨天我去後勤部了解了下傷亡狀況,這幾日與曹軍試探性的攻擊,我們的戰士死去了九百多名,重傷二百多,輕傷一千多名。哥哥你知道嗎,他們都是我們草原最出色最忠誠的戰士,他們的母親、老婆和孩子都期盼着他們能夠帶着糧食回去,和他們團圓,這就足夠了。”
馬文鹭越說越輕,那張素淨美侖的臉龐竟透着一股震懾人心的美——恬靜、憂郁、冷靜。
“放棄長安是不可能的。”似乎不敢正視那“張大義凜然”的臉,馬超倔強地甩過了頭,握緊雙拳,淡淡道,“妹妹,你終究是女人。婦人之仁我不怪你。但是你要記得,想要爲我們的族人謀取更大更多的利益,眼前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等有一天我們站在了富饒的土地上,赢得了無上的榮耀,我們的人民會感激我們的!現在,你看看這個……”
一張厚實的羊皮紙遞了過來,馬文鹭隻看了一眼,全身就像被風幹般固定在原地。
“劉軍的推進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西川的天就要變了!”馬超輕笑着擡起了下巴,飛眉入鬓的俊臉上掠過一道濃郁的王者之氣。
他是個渾身充滿着力量的偉男子,滿身銀色的戰甲随風輕擺,發出了铿锵的聲響;腰間的水寒劍曜曜輝煌,巨大的披風一直吹到了頭頂,仿佛與璀璨的夜幕也連成了一塊。
神駿威武。
曠世英雄!
“所以,爲了配合劉軍的行動,哥哥你會……”馬文鹭緊緊攥着手中的羊皮紙,想到一種僅有的可能性,臉色蒼白道,“決戰?”
“不錯!決戰!”馬超豪氣頓生,遙指着對面的方向,瞳孔不斷收縮,“曹操不過如此,郭嘉不過如此,曹家軍亦不過如此!他們隻會像烏龜一樣蜷縮着,被我們的聲威吓破了膽!”
“可是……”馬文鹭頗爲慌張地蹙起了柳眉,望着意氣風發的兄長,呐呐道,“哥哥,難道你已經忘記了數日前的比鬥嗎?許褚即使身受重傷還與你酣戰了那麽久!你可曾還記得,他的眼神是嗜血的!他的武魂是不熄的!曹操的兵馬,還沒有失去鬥志啊!”
“鬥志?哼!”馬超不以爲然地擡了擡眉梢,瞅着左臂上的一道刀疤,陰沉沉道,“曹家的将軍隻會以多欺少,許褚算條漢子,可夏侯家的那四個小毛頭就太不是東西了!仗着詭谲的兵器與陣法,就想困住我?那天要不是你多事,我定要用手中水寒劍斬殺他們幾個!”
“唉……”馬文鹭頗爲無奈地歎了一口長氣,知道哥哥心高氣傲,不忍堕他威風,于是轉移話題,細聲道,“哥哥,曹操縱橫天下,用兵多年;郭嘉奇思妙想,足智多謀。輕視他們,你會吃苦頭的,您難道忘記了,在我們大山裏,最毒最狠的毒蛇,都是不聲不響的嗎?”
“夠了!”馬超生氣地甩了下衣袖,呼吸着空氣中的寒氣,冷冷道,“今天你說的話沒有一句是我喜歡聽的。昔日你與郭嘉有情,我不怪你。但是自古以來,沙場就是兒女情長的埋葬之地!你退下吧!我要安靜會。”
“哥……”馬文鹭沉痛地哀鳴了一聲,望着那張英俊瘦削的臉,忽然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兄長,夜涼風大,還請你早歇息。”馬文鹭垂首微福了一禮,胸口似被挖了一個小洞,荒涼涼的。
她一步步地往城下走去,寒風吹得她步履蹒跚。
“郭嘉,你還記得我嗎?”馬文鹭迎風站立着,修長苗條的身形似多出了點點蕭條之色。望着頭頂迷離浩蕩的星空,過往的種種回憶倏然萦繞心頭。
一顆流星閃過少女淚流滿面的臉頰,帶去了少女最美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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