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已成龍,難道就不需要水了麽?哈哈哈!”邋遢男子大笑着啃完最後一根雞骨頭,把一雙大油手在身上“大大方方”地上下搓了幾下,就拍了拍屁股,蒙頭呼呼大睡——隻是嘴裏反反複複地念叨着這句話,讓人大爲不解。
“火兒姑娘,此人是誰?爲何如此無禮?”身材矮小的俊老頭蹙了蹙眉頭,一身絲綢華服十分大氣。
“鶴先生,此人是我……一個朋友,特立獨行慣了,我們别理他就是。”火兒忽然面頰一紅,那粉嘟嘟的桃色媚态讓人忍不住一窒。
難道她與那邋遢男子還有奸情不成?
“瞧我這怠慢的,我先給你們介紹下。”火兒沖着霍原害羞一笑,指着兩位老者,對少女說道,“這位是才高八鬥、才情皆備的名士,鶴庭鶴老先生;這位是與鶴先生齊名,人稱‘馬鶴醉翁’的馬也操馬老先生。兩位老先生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冰兒你可要好好接待哦。”
“是,姐姐。”冰兒甜甜輕笑,行了個頗爲正式的見面禮。
就在這時候,唐嘟嘟輕飄飄地走了過來,雪白的衣袂無風自飄,嘴角挂着自信迷人的笑容。
“你好。”唐嘟嘟微微欠了欠身,沒有和在場的任何人打招呼,卻惟獨沖着霍原點了點頭,那雙明亮的眼睛精光閃閃,讓人分不清是善意還是敵意。
“你好。”霍原生硬地回了一句,對着那張笑臉,不知爲何,他總感覺後背隐隐發冷。
“我叫唐嘟嘟,是個賣藥材的。”唐嘟嘟眉角輕挑,折扇在掌心裏随意拍打着,一股貴公子的雍容氣質一覽無遺。
“哦,我叫霍元甲。是個殺豬的。”霍原低着頭看自己的布鞋——烏黑的斑點多的要死、髒的要死,不但發黃還發綠——而他對面的腳丫子比女人白花花的屁股還幹淨。
“喔?可我怎麽覺得你不是個殺豬的呢?”唐嘟嘟突然哈哈大笑,爽朗的笑聲中帶着一種不可預知的殺意。
“哦,我也覺得你不是賣藥的。”霍原嘿嘿一笑,僵硬的笑容帶着一絲嘲諷,“我覺得賣藥的手指絕不會像你的手指那樣漂亮。沒有幾口老繭子,你賣個鳥蛋的藥。”
“喔?好眼力!”唐嘟嘟尴尬一笑,瞳孔驟然收縮!身形極速倒退,手中的折扇也如孔雀開屏般打開,扇面上四個邪魅的墨色大字震撼人心——劍指天下!
霍原似早有所料,雙腳矗立如山,方天畫戟橫于胸前,眼神森森。
變故頓生!
所有人都反應不來,隻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原和唐嘟嘟。
“哎喲,這是要打架了嗎,真是比吃屎還刺激啊哈哈。”戰鬥一觸即發之時,卻聽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最東邊的方向傳來。
邋遢男子嘴裏叼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稻草,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睡醒朦胧的眼睛,才含糊不清道:“打架可以,出去打,這裏這麽多吃的,打壞了怎麽辦?等我搬來凳子,斟上美酒、吃上幾鍋肉,你們再打也不遲嗎?恩,好不好啊?”
“就是,你們這是要幹嘛呀?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沒說上幾句就要動刀動槍的呢?”作爲主人家,火兒眼瞅着事态得到暫時緩和了,趕緊出來好聲勸止。
“哪裏,天氣太冷,我和霍兄隻是想活絡下筋骨罷了。”唐嘟嘟冷冷一笑,深深地看了那邋遢男子一眼,合上折扇,全身的勁力也随之消失地無影無蹤。
“好了好了,大家都快坐吧。我來給你們燒一壺好酒,讓你們暖暖身子。”火兒連使眼色,冰兒連忙殷勤地招呼大家坐下。
不到半刻,酒菜齊全,琳琅滿目地擺滿了一桌。
酒氣熱熱騰騰,地上的炭盆亦已點上了火。
窗外下起了梅花般的小雪,整個空氣都透着清涼。
菜過五味,席上兩個老頭天南地北地閑聊,從上古傳說到千秋秘聞,從人文曆史到時事政治,長篇大論,胡謅吹牛——一個說三歲時候就在麥田裏看到過比人還高出幾個頭的大豬,一個說他家的老鼠天天逮貓吃;一個說劉備的某個老婆曾和他有過一腿,一個說孫權的大老婆和他的老婆互相暧昧……
霍原閉目眼神、冰兒和火兒聊得叽叽喳喳、交頭接耳,唐嘟嘟拿着酒杯端詳,卻是不喝也不沾。
“怎麽,酒菜不滿意?”火兒親昵地抵了抵唐嘟嘟的手臂,微笑道,“要不要來個節目助點興?”
“哦?”唐嘟嘟眯起眼睛,壞笑道,“那敢情好啊。”
“好!”火兒利索地托起玉掌隔空拍了幾下。
須臾之後,喬八推着一輛小木車走了進來。
木車上放着一個大木桶,裏面也不知裝了什麽。
“開桶。”火兒神秘一笑,喬巴點頭會意。
隻見他起刀飛快地劃了幾下,桶蓋寸寸裂開,伴着幾道錯愕聲,衆人視線裏出現了一個氣質娴靜、容貌慧美的女子。
“這是……”唐嘟嘟皺眉不解,眼眸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身前的異服女子。
“這個女子來曆不明,是我們半月前在山中撿回來的。當時她昏迷不醒,醒來後也不說話。我們怕她有什麽不良企圖,就暫時關押了。怎麽樣,很特别吧?”火兒輕笑着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嘴中,那絕美的容顔上居然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
“恩,真不錯……”唐嘟嘟大感有趣,迅速站了起來,走到異服女子面前,俯身柔聲道,“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異服女子可憐巴巴地盯着他,嘴唇緊閉——她全身上下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透明白紗,渾身凍得瑟瑟發抖。
那高挺白嫩的乳-房,盈盈一握的纖腰以及筆直修長的大腿,都充滿了極緻的誘惑。
她的肌膚特别的白,臉蛋上也幾乎找不出一粒黑痣來,雙腿并攏處黑乎乎一片,看的兩個老頭猛吞口水,連酒都忘記喝了。
“我們姐妹準備把她送人了,放着也是累贅。你們幾位大老爺們就自個商量下,到底誰要接手。可千萬别打起來哦。紅顔禍水,紅顔禍水呀咯咯……我和冰兒再去取點吃的來,去去就回。”火兒噙笑一聲,抓起冰兒的小手就離席而去,眸間的鄙夷之色一閃而逝。
到了内處,聞聽着大堂内乍高乍低的吵鬧聲,火兒輕蔑地冷哼了一聲,一臉凝重道:“妹妹,你有把握讓那大個子擊殺唐嘟嘟?”
“本來是有的……可現在,又沒有了……剛才在内堂裏,唐嘟嘟明顯隻是想試探他,而大個子也仿佛不想和他交手的樣子。看來他是提防我們了……”冰兒苦惱地蹙了蹙細長的眉尖,低聲道,“姐姐把那女子送出去,是要他們自相殘殺?”
“不錯!火兒神色肅然地點了點頭,認真道,“我觀唐嘟嘟此人,動機不純,絕對不是什麽誤入山林迷路的藥材商。我這幾日與他周旋,被他占去了不少便宜,卻還是探不出他底細。不過他的武藝遠在你我之上!我已經決定了,先讓他們狗咬狗,真不行,我們隻能……”
火兒做了個提刀下切的手勢,冰兒緊張地捂住嘴,呐呐道:“姐姐是要下毒?”
“恩!這也是逼不得已。”火兒撇了撇嘴,俏臉一片冰寒,“我們世代鎮守韓王墓,《兵仙聖術》決不能從我們手上遺失!待會你……”
……
……
風穿秋日。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些。
從一點點,變成了一片片。
大堂内的東角,邋遢男子靜靜地看着雪花出神,哀傷自語道:“魚已成龍,難道就不需要水了麽?龍既潛水,不飛則薨。最毒婦人心,最毒婦女心那,啧啧,真是比吃屎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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