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潼關,此時此刻,卻是萬籁俱靜——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竊竊私語,所有城防的士兵盡皆直愣愣地眺望着遠方的高大身影——大雪狂傾中,馬超一身銀甲銀盔,筆直朝天的巨大長槍、冰冷英挺的面容以及萦繞全身揮之不去的霸氣,孤傲偉絕的不啻于人間戰神。
這是一個天生爲戰争而生的奇男子,身處千萬大軍也藏不住他那曠世獨有、燦爛奪目的光芒——不用任何隻言片語,就能讓敵人敬畏、膽寒、甚至退縮。
“西涼馬超在此!爾等誰敢與某決一死戰!”
“西涼馬超在此!爾等誰敢與某決一死戰!”
狂妄無邊的吼聲震蕩大地,馬超仰天清嘯,後方的西涼鐵騎立時爆發出地動山搖的回應聲。
地面在震動,兵器在碰撞,旌旗在亂舞——遠處西涼兵浩蕩的鐵血氣勢,讓人緊張地透不過氣來。
關上的聚将鼓已經停止了震動,冬日的陽光從雲層後照射而出,均勻地灑在人影竄動的關頭上,溫溫的又透着濃烈的殺伐之氣。
我臉色凝重地巡視着身旁的衆将,不少将領都是後來聞訊趕來。
“仲康,你傷勢未穩,何必出來犯險?”我微微搖着頭,凍得發麻的手掌輕輕地放在了許褚的肩上。
“軍師!馬超——西涼之魂!虎狼之将!我若懾其威而避戰,将來如何面對諸多袍澤同僚?如何面對丞相?!”許褚悶聲低吼着,那雙銅鈴般的大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似要噴出火來。
“可是……”我無奈地欲言又止,想了想,歎氣道,“罷了,武者的心思我是不懂的,但是……千萬要小心,不得有失!”
“諾!”許褚彎身揖了一禮,右臉上的刀疤觸目驚心。
“丞相昨日徹夜專研破敵之策,至此時未起。我身爲天策軍師,暫代全軍統帥之責!衆将聽令!你我身爲臣子,必須竭誠爲主上分憂。此戰關乎我軍之士氣、長安大郡未來之定奪,當以大局爲重!不得自逞、不得犟氣!違令者,軍法處置!”我振臂一呼,高舉着青龍令旗,眸光銳利如鋒。
“諾!我等聽令!”許褚、徐晃、張郃、夏侯惇等諸将齊齊下馬抱拳,面上俱都肅然冷峻。
“馬超蓋世猛将,可謂西涼兵之魂魄,将其擊敗,彼方必定士氣大堕!本軍師定下戰術,前之,徐晃、張郃、夏侯惇三位将軍輪番上陣,力求車輪爲拖,耗其精力;後之,夏侯充、夏侯楙、夏侯子臧、夏侯子江四位小将軍合力破之,務求一戰定乾坤!沙場無情,兵不厭詐!這裏沒有仁義,沒有意氣、更沒有憐憫!諸位可有異議?”
“沒有!”
“好!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震中原之赫,興王師之名,就在今日!諸位,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我大叫着抽了沉重的寶劍,心中豪情萬丈。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關隘上,爆炸性地轟出了整齊的咆哮聲,士兵各個面色激動,紅通一片,一瞬間,全軍士氣如虹。
“諸将随我進發!”我率先搶關而出,金木鍛造的四輪車在雪地上留下了曲曲折折的印記。
“沖!”
馬鼻咻咻,鐵蹄铮铮。
上空的驕陽,像是知道一場惡戰即将血淋淋地展開,此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躲在了厚厚的雲層後面。
一片陰影,籠罩大地。
偌大平原,蕭條清冷。
……
……
對壘之處,相隔丈餘而視。
馬超端坐馬上,嘴角牽笑,将我帶來的“超強陣容”視若無睹;而他身邊的小兵早已經吓得面如土灰,渾身顫栗不止,雖然硬撐着故作鎮定,可那杆巨大的“馬字”軍旗似乎都要在他手中歪歪斜斜地倒下來。
我微笑着解開裝着酒水的青泥甕,平置于空中,柔聲道:“好酒。”
馬超神色不變,幹脆利落地含笑道:“好氣度!”
我“不知羞恥”地點了點頭,望着他英氣逼人的俊臉,拱手道:“好個西涼神威天将軍。”
馬超怔了怔,還禮失笑道:“好個中原棟梁驚奇鬼才。”
“哈哈!”我大笑着吞酒入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歎息道,“天涼好個秋……”
“噗!”夏侯充頗爲冒失地笑了出來,在夏侯惇的逼視下,立即驚慌地捂起嘴巴。
馬超眼神中閃過一絲玩味,犀利的眼神從我身上迅速移過,開始一個接着一個地打量着我身旁的将領——一直到了許褚,他才略微停了停,精巧的鼻翼擴張了幾下。
“你好,馬将軍。”我淡笑着欠了欠身,想說幾句諸如“逆賊,快下馬受死”、“狗賊,吃我一記降龍十八掌”、“我擦,瑪麗瑪麗轟,海底撈月取你妹的小**”等兇狠恫吓的話,卻發現不能——馬超的表現,遠遠超出我的想象。
這個人,沒有臆想中的那麽迂腐,也沒有幻想中的魯莽。
不簡單那……
“你好。”馬超長槍擲地,發出了铛的一聲脆響,擡起下巴,溫聲道,“奉孝先生舉三軍猛将來此,看來是決議開戰了。孟起剛才信中所言,确實過于唐突無禮了,還請先生不要怪罪。”
“呵呵,馬将軍人中豪傑,就算是怒罵我一頓,在下手無縛雞之力,也是無可奈何呀。”我壞笑着拿起青泥甕飲盡最後一滴酒,眯眼細聲道,“敢問将軍,若是在下叫你投靠我方,你會答應嗎?”
“呵……哼!哈哈!”馬超聞言一曬,仰天大笑,随後縱了縱槍,剛才溫潤無華的眼眸此時鋒銳無擋地緊盯着我,大聲道,“我大好西涼,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一個懦夫!要我死容易!要我不戰而屈,辦不到!”
“呵呵,說的好。”我反置着瓶口,眼簾低垂,細聲道,“同樣的,我們也沒有懦夫。”
“哼!”馬超怒哼着朝上空抛起長槍,于半空中飛快接住,緊接着潇灑無比地掄了個半弧圈,遙指着我,冷冷道,“那就沒什麽好說了!”
“恩,将軍說的是。時候不早了,天還挺冷的,上個廁所總要蹲的抽筋,暖被子的媳婦遠在他方,真是……尼了個瑪啊!”我微笑着将青泥甕酒瓶緩緩地舉在頭頂,凝視着馬超,幽幽道,“更殘露重,榻涼衾薄。壺中的烈酒所剩已無多……”
“艾爾呀,一而呀,艾爾艾爾,一而呀!路見不平一身吼啊,該出手時就出手啊,風風火火射大炮啊!”我大叫着飙出一首歡爺的神曲,用力将酒瓶砸向地面,怒吼道——
“翠花,上酸菜!給我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