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衆人眼簾的女子二八年華,身穿墨色長袍,體态嬌小迷人,肌膚勝雪,豔美無匹,書生的簡單裝束絲毫藏不住她與衆不同的天生麗質,鵝蛋臉、櫻桃嘴,兩行入鬓的黛眉,配合那雙清澈如泉水的明眸,頓時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她隻是微微笑着,卻将江南女子特有的柔媚典雅氣息展現無遺。
那女子大大方方地對着衆人斂袂一禮,清婉道:“小女子名叫方可素,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田溫滿意地點了點頭,嘴邊飛起的壞笑讓人頗感不妙。
馬文鹭踢了李鋒一腳,皺眉道:“這個女的好像很厲害。”
李鋒深以爲然地吐吐舌頭,嘀咕道:“那是……沒看見她是田溫所有徒弟中排頭一個的嗎?”
許懷仁莫名其妙地張開嘴,插話道:“不錯……像個娘們,屁股很圓……”
馬文鹭見怪不怪地翻了翻白眼,此時一炷香的時間已經到了,除了曲飛和方可素,其它學生也已經悉數被淘汰了。畢竟那麽短的時間内想要創作出一首才思俱佳的情詩來,除了需要平時刻苦努力、飽讀詩書外,與生俱來的天賦也是相當重要的。爲什麽有些人終起一生拼命付出也比不上别人花費幾年的時間所取得的成就呢?其實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天道酬勤不假,但是有些東西,真的講究天分。
蔡琰微笑着打量着最後進入複賽的兩名學生,颔首道:“你們都很出色,稱得上才思敏捷。那麽,現在就你們兩位注意了,複賽正式開始。限時半刻鍾的時間,題目還是剛才的‘情’字。”
“咦?……”
人群中響起一片整齊的納悶聲,原因無他,确實是蔡琰的題目很難,非常難,極其難。
首先是時間。一刻鍾相當于十五分鍾,半刻鍾就更短了,要想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冥想、構思、揣摩、反複甄選,最後詩成,都需要極大的考驗作詩者的能力。寫詩猶如畫龍,有三大步驟。畫其龍,繪其神,點其睛。畫其龍,既是簡單勾勒出詩的大緻意思,不要東拉西扯,狗屁不通,上下句之間盡量要有照應;繪其神,就是用生動的辭藻将詩形象化,讓人驚豔;點其睛,就是最後幾句要将詩提升一個高度,讓人過目不忘。
其次是題目。剛才出的詩心已經是“情”字了,如今又以此字命題,實在加大了不少難度。就像我們說一個人的壞話,你可以說他長得醜、口臭、屁股大、沒文化……諸如此類等等。可如果要你反反複複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個人,而且要求不能重疊,實在也是會說完的呀……就算是豬,也有它可愛的一面啊,哪能做到真正的“罄竹難書”?
曲飛苦鎖着眉頭,低着頭默然無語,一張國字臉都快皺成曬幹的橘子皮了!而反觀方可素的表現就要比他好多了,她靈動的眼眸微微朝上,淡淡地笑着,細細地邁開了腳丫子緩緩地踱着步,那輕松自在的神情猶如在自家的園林般閑庭信步。
“有了!”方可素突然展顔一笑,拍掌輕叫道,卻驚得曲飛喉結不斷翻動,緊張不已。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方可素的聲音如靜夜中的幽靈一般飄渺空靈,主台上的評判們竟皆閉起了眼睛,深深地陶醉在她婉轉輕盈的優美詩聲中。
年長的孔融捋滿意地了捋胡子,含笑贊揚道:“全詩構思新巧,自然流暢,跌宕有緻又不失真摯情感。縱覽全篇,寫得明白如話,不用典故,不用比興,直書其事,直寫其景,直叙其話;寓情于景,情景交融,蘊無限深情于質樸無華的詞語之中,給人留下無窮的回味餘地。實在是上好的作品!老夫佩服佩服……”
孔融此話一出,建安七子俱都點頭稱贊,連蔡琰蔡大家都少有地嫣然一笑,表達出了對本篇詩作很高的贊譽度。王玄的面色不太好看,隻能尴尬地搖頭笑着,而田溫則風騷地晃起了羽扇,風流不羁的臉上挂滿了得意的笑容。
曲飛愣愣地站在場間,眼睛偷偷瞥了瞥方可素,又低下頭苦思冥想。他的心理素質不行,看到方可素表現得極爲出色,頓時犯了糊塗,額頭上冷汗涔涔,連後背都已經濕透。他越是着急心中越是緊張,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原本紅潤光澤的臉龐如今變得蒼白如紙。
馬文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痛惜道:“完了,沒戲了……”
李鋒也輕錘着胸口,哀聲道:“青雲書院的臉面就這樣毀在了我們手上……”
“噗通!”
曲飛終于不堪重負,眼睛一白,沉沉地颠倒在了地上!
“啊……”
人群一陣騷動,幾名學生連忙沖上前去将他扶起,那一張方方的國字臉已經冰涼得蒼白,黃豆般大小的冷汗也已經布滿了面容。曲飛身上的壓力過大,導緻他堪堪暈厥過去……然而,此時此景,沒有人會出聲責怪他,也沒有人會譏笑他!因爲他是書院最後的榮光,是他一人支撐起抗争的勇氣,維護書院的臉面到底!盡管他已經将詩賦大會最終的勝利拱手讓人,但是,他是值得欣慰與自豪的,因爲他沒有愧對任何人!相反,他會暈過去,就是源于他把書院的臉面看得太重太沉了!這樣的好學生,又有誰會舍得過分苛責呢?
諸賢堂内死一般的安靜。
副院長王玄悶悶不樂地鐵青着臉,蔡琰則慢慢地站起身,雖然她心中有些不願,但是詩賦大會最終花落誰家,也到時候需要宣布了。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田溫的高徒方可素獲得了此次大會的勝利。
然而,就在衆人以爲本次詩賦大會就要以這樣平白無奇的場面結束時,方可素在田溫眼神的示意下,迤逦着走到大堂中央的位置。她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原本溫婉柔順的氣質霎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冷漠的眼眸中帶着驕傲之色,冷冷譏諷道:“想不到聞名遐迩的青雲書院也不過如此。在下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不費吹灰之力就穩穩當當地赢得了詩賦大會的桂冠。難道,所謂的鬼才大人教出來的學生都是碌碌無能的庸才嗎?堂堂中原腹地,号稱人傑地靈的許昌,養育出來的都是你們這些胸無點墨的窩囊廢嗎?!”
方可素柳眉一楊,語聲清冷,諸賢堂内的所有人盡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會這樣公然的無所顧忌的肆意挑釁!
王玄臉上挂不住了,一張老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他顫顫巍巍地指着方可素,嘴裏卻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他身爲書院副院長,總不能當着衆人的面破口大罵吧?連蔡琰都困惑地皺起了眉頭,她實在想不出方可素這樣刻薄無情地狠狠掃落青雲書院的臉面,到底是爲了什麽……建安七子倒是沒多大反應,他們原本就與青雲書院沒多大關系,隻是事情來的太突然,令他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倒是主台上的田溫,若無其事地淡定微笑着。他的笑容無恥又邪惡,是那種典型的奸笑。其實從一開始的故意吹捧院長郭嘉,到現在的反戈一擊,都是他蓄謀已久、精心策劃的陰謀。想要打擊青雲書院衆學子的信心和尊嚴,這樣的方式無疑是最直接有力的!
過了片刻,諸賢堂内的許多學生都已經羞紅了臉,忿怒地凝視着方可素。有幾個激動的學生甚至惱羞成怒到都想跑出來揍人了,被許懷仁大叫着死命拉住……他知道,丢臉已經丢盡了,若是還占着自己的地盤打了遠道而來的客人,還是個纖纖柔弱的女人!那麽,青雲書院的恥辱柱上的巨大污點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洗刷得幹淨了!
方可素鎮定地揮了揮衣袖,鄙夷一笑,嘲笑道:“怎麽?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你們技不如人就想打人了?真是笑話!别說我不給你們機會,現在我一個人,單挑你們書院所有的學生!誰要是做的詩比我更快更好,我甘願嫁給他!相反,如果你們這麽多人還鬥不過我一個區區小女子,書院門口的石碑就撤了吧!免得丢人現眼!哈哈……”
馬文鹭氣得差點炸了肺,連一向冷靜的李鋒也是艱難地咬着牙齒,恨不得将方可素狂扁一頓!
什麽憐香惜玉?這無禮放肆的娘們實在太讨人厭了!
所有青雲書院的學子都緊緊地握成了拳,望向方可素的眼神都要噴出火來!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這是最爲嚣張的無情侮辱!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人都會義憤填膺、怒發沖冠!
大堂内,一時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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