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那麽多人?”劉慕辰大吃一驚。
“春節了,大家都要回家。現在有了火車,多方便。”邊上一人說道。
“那麽多人,這要排到什麽時候?要不然幹脆去輪船碼頭吧,可以直接坐到武昌,還不用在南京轉。”另外一名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仆人模樣的漢子說道。
“對啊!”劉慕辰點了點頭,“我也是去武昌的,還不如去碼頭吧。”
“碼頭?”有人冷笑一聲,“碼頭的人一樣多!還不一定能夠買到上海直達武昌的船票。南京去武漢的船航班多,火車站也有賣南京到武漢的聯程船票,還不如在這裏買。如果去碼頭跑了個空,還不是得回來?”
劉慕辰一聽,隻好放棄了去碼頭的想法,老老實實的跟在排隊的隊伍後面耐心等待。
從上午九點一直排到下午四點,劉慕辰總算是排到售票窗口跟前。在排到窗口跟前之前,他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票價,發現硬卧車票也不過才一塊五。劉慕辰想了下,覺得雖然票價貴了一塊錢,可是能睡一個晚上,而且自己月工資十塊錢,于是他決定買一張硬卧票,這樣讓妻子女兒也少受點罪。
劉慕辰終于排到窗口跟前,他遞上鈔票:“來一張明天晚上去南京的三等座票,還有一張硬卧票。”
“沒了,明天後天的票都沒了。”售票員道。
“那什麽時候有票?”劉慕辰不甘心的問。
“預售期三天,三天内,連無座票都沒有了,你明天早上早點來吧。”售票員回道。
劉慕辰垂頭喪氣的離開火車站,他叫了一輛馬車,趕去輪船碼頭售票處。可是到了售票處之後,卻看到售票處貼出的公告,上面寫着:五日内前往武漢、荊州、重慶船票已售完,去甯波、溫州、廣州方向船票已售完,前往天津、福州、廈門尚有餘票。
“看來,隻能今晚通宵在火車站排隊了。”劉慕辰自言自語道。
就在此時,劉慕辰突然聽到有人在大聲喊叫:“賣票了!賣票了!南京、安慶、九江、武昌、荊州、彜陵、萬州、重慶方向船票,欲購從速!票額有限!”
劉慕辰大喜過望,連忙向聲音響起的方向奔跑過去,卻見到一大群人圍得水洩不通,外面還有兩名幫派打手的人在大喊:“别擠!慢慢來!”
“什麽?去武昌統艙都要八塊錢?你們搶錢啊?”隻聽到有人在大喊。
上海到武昌,輪船統艙票價是兩塊五毛錢,賣到八塊錢,确實是貴了很多。隻聽到裏面那個人冷笑道:“老子帶着弟兄們辛苦排隊,勞務費不要嗎?你愛買不買?不買拉倒!排隊等着買票的人還多得是!”
外面幫會打手模樣的人也說道:“就是,我們辛辛苦苦當黃牛,這點辛苦錢賺得也不容易,每天通宵排隊的,你們想回家,總得給我們勞務費吧?”
“八塊錢?真貴了!”劉慕辰搖了搖頭離開。本來他想要在碼頭排隊買票的,可是輪船航班并不多,上海去武昌的輪船五天才一班,今天的船票已經沒了,五天後的那班船票估計也沒了,如果連十天後的船票都買不到,那他就回不去了。于是劉慕辰又去了火車站,打算在車站通宵排隊。
“怎麽晚上都那麽多人排隊?”在火車站售票廳外面,劉慕辰看到有許多人排隊,還有人自己帶着小闆凳坐在隊伍中。
有人說道:“沒辦法啊!不通宵排隊,根本就别想買到票。往南京,往杭州的車票實在太難買了,能買到一張無座票都已經是萬幸了!”
就在這個時候,劉慕辰又聽到有人大喊:“賣票了!賣票了!去南京的三等座票,有座位的!還有南京去武昌的聯程船票,統艙、五等艙,四等艙,三等艙,二等艙都有!票額有限你,欲購從速!”
劉慕辰擠了上去,問了一下票價,去南京的三等座票竟然要賣兩塊錢!南京到武漢的統艙票價要七塊錢,這加起來,比起碼頭那邊直達武漢的船票還貴。隻不過有一點好處,就是在火車站可以買到明天晚上就走的車票,後天上午就能坐上去武漢的輪船。
“還是去碼頭,買五天後走的直達船票吧。”斟酌了半天,劉慕辰咬咬牙,決定去碼頭買兩張高價黃牛票。
上海知府衙門内,今天從南京趕來上海的王羽正在聽上海知府姚廷遴彙報情況。
“京滬鐵路已經飽和了,單線鐵路每天發車四十對已經是極限,爲了春運,貨車都停了,全部開通客車都不夠用。水運方面,上海逆流而上的輪船航班太少,五天才有一班開往重慶的輪船,而且這艘船停靠南京、安慶、九江、武昌、荊州、彜陵、萬州和重慶,根本就不夠用,每一班船都是超載的。”姚廷遴說道。
站在一邊的祁班孫道:“現在已經有些幫會的家夥,在碼頭和車站購買車票船票,再轉手高價賣出去,從中非法牟利!其中有不少人還曾經是天地會的眼線,現在天下将定,天地會那些編外人員失去收入,都加入了幫會。”
“必須采取限購的辦法,一個人最多一次隻能買三張票!”王羽說道。
“如果有人代買呢?那樣排隊的隊伍要更長了。”姚廷遴道。
“排隊長點就長點吧,隻有這樣,才能盡可能的杜絕黃牛非法牟利。還有,把風帆飛剪貨船利用起來,用來充當臨時加班客船。不過這不是最終的辦法,京滬鐵路看來要盡快完成複線工程。另外,輪船要多造,風帆貨船已經落後了,運輸能力太差,要多造幾艘長江客輪。”王羽皺起眉頭說道。
“變遷确實太快了,本來長江上的客船是飛剪客船,載客量小,逆流速度慢,票價貴,百姓春節都不敢回家。現在有了票價便宜,逆流速度快的輪船,大家過年都想要回家了,結果運力不足。”姚廷遴感歎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