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關外八旗也入關了,一批犯了罪被發配去關外的犯官和他們的家屬也進入關内,關外隻剩下一些原始部落的婦孺老弱。
甯古塔城,這裏是管理盛京以北的軍事政治中心,甯古塔城位于今日黑龍江省甯安市。甯古塔原本駐紮了兩千多旗丁和三千多披甲人,另外還有阿哈一萬五千餘人。駐守這裏的清軍将領彭春,從名字上來看像是漢人,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滿八旗。
駐紮甯古塔的兩千多旗丁都是擅長騎馬射箭的八旗騎兵,是真正的女真人。披甲人是地位次于旗丁的兵,是投降的其他民族的人,分爲馬甲和步甲,不過披甲人多半是步甲。阿哈就是奴隸,原本這裏的阿哈是關内被發配過來的犯官和他們的家人。如今大部分的滿八旗入關,幾乎所有的旗丁都入關了,隻留下一個佐領,三百多旗丁,外加兩千多披甲人。原本由犯官和他們的家屬組成的包衣阿哈大部分人也入關了,目前隻剩下三千多阿哈,多半都是朝鮮人。但是後來,又送來了一萬多阿哈,大部分都是同朝鮮假鈔案有關的犯人。
畢竟清軍隻是守住甯古塔,不需要同俄軍展開野戰,騎兵也派不上用場,守城還是步甲最管用,所以大部分旗丁都入關了,隻留下披甲人防守。
朝鮮人樸智旻正在江邊的樹林中砍伐木頭,他是前年的朝鮮假鈔案中被發配到甯古塔的,隻因爲外來商人的糧食收購價高過八旗商行,樸智旻貪便宜,把糧食賣給外來商人。誰知道外來商人給他的卻全部是假鈔!到了納稅的時候,樸智旻把這些假鈔拿去交了稅,結果他就悲劇了,被打了一百杖,打得皮開肉綻的,還給發配到了甯古塔。
幾百名衣衫褴褛的朝鮮阿哈在寒風中砍伐木頭,周圍站着五十名梳着金錢鼠尾辮,身披棉甲的披甲人,虎視眈眈盯着這些朝鮮來的犯人。
樸智旻砍倒一棵大樹,和他的同伴一起扛起大木頭,艱難的往甯古塔城方向走。
負責監視的五十名披甲人倒也沒有跟上來,因爲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這些阿哈逃走。冰天雪地的,能逃到哪裏去?阿哈們身上穿着破爛的棉衣,夜間在野外一個晚上保證凍死,就算不凍死,遍地的黑瞎子,棕熊,老虎和野狼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幾百個阿哈逃出去,一晚上就得凍死一大半,第二天又要凍死一批,剩下的也都成爲野獸的腹中餐。
樸智旻和他的同伴扛着木頭,艱難的往回走,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那是前年被打了一百大闆留下的傷,到現在都沒好。
“該死的漢人奸商!如果不是你們用假鈔來騙我們,我怎麽會來到這個鬼地方!”樸智旻咒罵那些害得自己來到這裏的明國商人。
其實收購樸智旻糧食的并非是真正的商人,都是天地會特工,故意用假鈔來收購糧食,使得大清龍鈔貶值。
正當樸智旻往回走的時候,突然見到前方雪地上突然冒出了不計其數的黑影,黑影揚起了漫天雪花,高速向自己這邊疾馳而來。
“是什麽人來了?”樸智旻愣住了。
“好像是騎兵!”同伴說道。
過了一會兒,黑影接近了,在樸智旻的眼簾中放大,隻見那是一群戰馬牽引的車輛,其中一輛車輛上面挂着一面大紅色的旗幟異常顯眼,大旗上面寫着一個“明”字,還有一輛車上面插着一面“鄭”字大旗。
“明?是明國人!”樸智旻大吃一驚。
“快走!”同伴大喊了一聲。
兩人丢下木頭,奮力往甯古塔城的方向跑去。樸智旻身上有傷,一瘸一拐的跑動,很快就落在同伴後面。
“敵襲!敵襲!”站在叢林外面的五十名披甲人大喊道。
樹林中的幾百名阿哈全部亂了,紛紛丢下手中的活,撒開雙腿就往甯古塔城方向逃跑。那五十名披甲人見到對手勢大,哪裏敢應戰,也都撒開雙腿就跑。
戰馬拉的雪橇在加速,很快就沖了上來,眼看就要追上披甲人和阿哈。
這五十名披甲人還算是有些血性,眼看自己快跑不掉了,紛紛取出弓箭,準備向飛速靠近的雪橇射箭。可是對方還沒進入弓箭的射程,就聽到雪橇上響起一陣轟鳴的槍聲,一條條火舌噴出,彌漫的白煙從雪橇上騰起。
線膛槍射出的米尼彈暴雨一樣潑灑而來,五十名披甲人一個接一個倒在雪地中。
擊斃了披甲人之後,雪橇直沖向雪地中奔跑的阿哈。緊接着又是一排槍聲,二十多名阿哈身上噴出血霧,紛紛仆倒在雪地中。
“不許跑!投降者免死!”雪橇上有人喊話,用的是滿洲語和漢語。
那些自知跑不掉的朝鮮阿哈們紛紛跪在雪地中,雙手抱住腦袋。雪橇車很快就圍了上來,圍住那些朝鮮阿哈。
樸智旻的同伴跑掉了,但他沒能跑掉,畢竟前年那一頓打實在是打得太狠了,一跑動,屁股上和腿上的舊傷就複發,一陣鑽心的疼痛。當樸智旻聽到明軍的喊叫聲,于是也和别的阿哈一樣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抱頭。樸智旻其實聽懂得一點簡單的漢語,因爲被發配到甯古塔的緣故,他也聽得懂一點滿語。
等到明軍士卒上來,用刀子對準這些阿哈,喝令他們站起來的時候,樸智旻這才有空偷偷看了一眼那些明軍的車輛,他發現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車輛,沒有車輪,車的底部是兩條彎曲的長木闆。
“放老實點!”一名明軍士卒用刀鞘打了樸智旻一下。
樸智旻被帶到一名軍官面前,那名軍官冷冷的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姓名,籍貫!犯了何事來到這裏?”
“樸智旻,平壤人,因爲用假鈔來的。”樸智旻回道。
“哼!老子還以爲是漢人呢!原來是高麗棒子!”那軍官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