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說江南奏銷案,那是因爲士紳階層還以爲自己是在前朝呢,有了功名就不必納稅了。哪知道清廷根本不吃這一套。
清廷吸取了明亡的教訓,早就有意廢除缙紳不納稅的特權。盡管清朝的時候地主階級還是比農民擁有一定的特權,但是明朝時期朱元璋制定的天子與士人共治天下的規定自然是廢除了。要是不廢除這個,朝廷如何收得上稅收?給有功名的人适當減免,譬如說免除秀才勞役,減少舉人一定的賦稅之類的可以給,要全免?那就休想了。
清廷向士紳階層收稅,自然受到士紳階層的抵制,于是士紳階層想方設法,憑借昔日的權勢交通官府,賄買書吏,隐混和拖欠錢糧。
可是清廷可不是心慈手軟的大明,你們既然要抵制,那好!讀書人的功名還不是朝廷給你的?既然可以給你功名,也能剝奪功名!
于是朱國治這條朝廷忠實的走狗出手,他造冊上報。清廷根據名單,将欠糧者,不問是否大僚,亦不分欠數多寡,在籍紳衿按名黜革,秀才、舉人、進士,凡錢糧未完者,皆被革去功名出身;現任官概行降兩級調用,計共黜降一萬三千多萬餘人。其中不少人被逮捕,械送刑部議處。某探花葉方霭欠一錢,亦被黜,故民間有探花不值一文錢之說。
朱國治主審的這兩大案,中飽私囊,給自己撈取了不少收益,其中更有許多人隻不過是因爲被朱國治看中了家産,無端受到牽連,結果被革除功名,或者入獄,或是送去甯古塔,有些人甚至連腦袋都丢了。
事實上鳌拜處理事情還算比較公正,朱國治這等人,鳌拜對其十分厭惡,隻不過朱國治對清廷忠心耿耿,鳌拜當年還受制于蘇克薩哈和布木布泰,所以就把朱國治連降五級,給了一個沒有實缺的空官職讓他滾蛋回家。
可是康熙十分喜歡朱國治啊,清廷官員貪一點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對朝廷要忠心。小小年紀已經擅長帝王心術的康熙,一方面把王熙這類的清官給豎立起來,用來給老百姓看,好像朝廷善待清官,樹立榜樣;另外一方面又重用貪得無厭卻對朝廷忠心的一批人。
清官隻能當榜樣立起來給人看的,朝廷真要依靠那些清官,康熙還不放心,因爲在他眼裏,清官整天爲民請命,似乎有些不把旗人放在眼裏,那些清官甚至可以爲了漢人而去治旗人的罪!那樣的人,怎麽可靠?
要知道大清的根基就是旗人,住在京城的旗人是當成鐵杆莊稼養了起來了,在京城這些旗人也鬧不出什麽幺蛾子。可是外放外面的旗人,總有人欺男霸女,幹點壞事的。
可是旗人欺男霸女,幹掉壞事很正常啊,他們是給大清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他們才是大清帝國的主人,做點壞事又能怎麽樣?然而那些清官在這方面總是和那些旗人過不去,非要講什麽國法公正,将那些旗人繩之以法才高興。
這也是康熙不喜歡清官的原因。不過再怎麽不喜歡,這些人還是要用的,總得立幾個榜樣給漢人看嘛,讓老百姓看到,這個天下還有青天大老爺,受了冤屈的老百姓還有希望,他們就不會起來反抗了。
而貪官就能和旗人很好的混在一起,哪怕是犯了點小錯,欺男霸女的旗人,貪官都能和他們的關系處理得非常好。
從明朝到清朝,貪官是官場上的主流,雖然說朱國治這般不要臉的人物還是少,這樣的人在官場上得罪人,可是這樣的人最忠心啊。這種人把大部分人都得罪了,連鳌拜都厭惡他,可是康熙重用此人,那麽此人肯定是對康熙特别忠心。
見到朱國治,卞三元雖然心中不喜歡,表面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比較朱國治這次來雲南,肯定是欽差大臣。
“朱大人,裏面請!”卞三元做了個請的手勢。
走進了客廳之後,卞三元問道:“不知道朱大人爲何來到我貴州貧瘠之地?”
朱國治道:“卞制台,下官來雲貴是受朝廷所托,督促吳三桂出兵!如今賊人攻打湖廣,武昌已經岌岌可危!若是湖廣丢失,我雲貴便成爲飛地,朝廷的政命都無法送到這裏,糧饷也不能送達,我大清将會首位無法呼應!”
卞三元苦笑一聲:“吳三桂若是真想出兵,早就出兵了!前兩次欽差去了昆明,聖旨送去雲南都被吳三桂拒絕了!這天下局勢,本官想吳三桂肯定不會看不清楚!他怎麽會不知道一旦湖廣丢失,雲貴同朝廷的聯系将被賊人切斷?此人就是首鼠兩端,早就抱了投賊的打算!但他又不好公開的造反,畢竟他的兒子還在京城。”
朱國治點了下頭道:“正因爲吳三桂的兒子還在京城,所以下官才前往昆明。皇上在聖旨裏面已經發話了,若是吳三桂再不出兵,視同造反!到那時候,他的兒子休想活命!”
卞三元大吃一驚:“皇上如此逼迫吳三桂,豈不是逼得吳三桂扯旗造反?若不下這樣的聖旨,吳三桂還不至于公然造反。此聖旨一下,吳三桂必反!此人乃枭雄也,皇上以爲用他兒子的性命能拿捏住他,也想得太理所當然了吧。”
朱國治道:“畢竟吳三桂的兒子在我們手中,此老賊到底要不要出兵,肯定會考慮一番!其實他造反和不造反都沒區别了,不造反,最後還不是投靠僞明?拿他兒子做文章,隻要吳三桂肯出兵攻打僞明後路,我們就賺到了!他造反了,我們也沒吃虧。”
卞三元臉色大變:“可是吳三桂不造反,我們還能活命。若是把吳三桂逼反了,本官,朱大人您,還有昆明的袁撫台,以及一幹忠于朝廷的雲南地方官,都休想活命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