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明軍攻入湖南,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全國糧倉之地,近日來,北方糧價高漲,據說北方很多城市都已經掀起了百姓瘋狂搶購糧食,糧商趁機囤積糧食的事件。有些地方,甚至有愚昧百姓在别有用心的人唆使之下,沖擊糧店,同官府發生沖突,多人被官兵打死,很多人被捕,被關入大牢内。
就連産糧之地的武昌,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武昌的糧食要優先供應給北京,結果搞得武昌城内也出現了糧荒。
據說爲此朝廷已經震怒了,布木布泰和小皇帝下旨,斬了一批奸商,但還是無法遏制住奸商發布謠言,哄擡物價,囤積糧食的現象。最令布木布泰憤怒的是,一直受到朝廷重視的晉商八大皇商,居然也參與了這件事!
隻是八大皇商爲大清立下汗馬功勞,布木布泰也不好下旨嚴懲他們,隻是讓人給他們帶去了口頭警告。
湖廣總督衙門内。
“華夷之辨?”張長庚看着一份邸報,自言自語道。
楊茂勳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僞明海寇這是要斷絕我大清的根基啊!朝廷好容易讓這些讀書人安心給朝廷做事,賊寇卻來了這一手!實在是狠毒!”
“殺!那些有異心的讀書人就應該全部殺光!”張長庚憤怒的說道。
楊茂勳急得大叫一聲:“制台大人!萬萬不可!若是再興文字獄,恐怕天下讀書人真的都要到了賊人那邊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麽樣才可以?”張長庚憤怒的哼了一聲。
楊茂勳拱手道:“就讓那些讀書人去好了!忠君愛國,效忠朝廷,這才是讀書人應該做的事情!讓他們去了,反而體現出我大清善待漢人士子!賊人那一套,無非是颠覆儒家,奉行無君無父之邪說也!”
“也不知道衡州現在如何了?水師一敗,已經無法截斷賊人辎重糧食運輸啊!”張長庚感歎了一句。
……
衡州城下,明軍已經開始正式攻城。
城下的鹿砦、木樁等障礙物都已經被填平了,三處護城河也被填出一條通道。城外各種火炮轟鳴,炮彈不斷的砸在城頭上。臼炮發射的開花炮彈接連落下,在城牆上爆炸,城頭的清軍死傷慘重。
這次王新宇并沒有隻用炮灰,而是讓炮灰在前面,自己的精銳部隊緊跟着就上去。
成群結隊的新附明軍扛着簡易雲梯,呐喊着向衡州城牆沖了過來。跟在後面的瓊州軍火槍手也壓了上去,很快就進入射程之内,不斷對城頭射出子彈。
幾百名輔兵推着大型雲梯車,緩緩從戰陣中推出,向城牆靠了上去。
城頭砸下火油罐,石灰瓶,滾木礌石下冰雹一樣落了下來,不時有簡易雲梯倒下,攻城的明軍士卒從雲梯上掉了下來。
大型雲梯車緩緩推進,城頭射來的火箭紮在雲梯車上,旋即就被輔兵撲滅火焰。雲梯車繼續前進,即将抵達城下的時候,城頭飛出無數火油罐,落在雲梯車前進的道路上,接着火把打着旋落在地面,燃起熊熊大火。
“快滅火!”王[輔]臣焦急的喊叫。
跟在大型雲梯車後面的明軍輔兵紛紛抱着裝滿泥土的籮筐,往火上面倒,還有的士卒拿起沙袋壓上去,有人從地面鏟土來滅火。雲梯車上也起了火,輔兵用水桶、濕布和濕泥土滅火,剛剛撲滅火焰,城頭又是一排火箭射下來。
“射!射死蠻子!”城頭一名湘勇哨長模樣的人大喊。
湘勇的編制和綠營又是有所不同,以十人爲隊,八隊爲哨,不設把總,設哨長,再上面是營官、練總和統領。
城頭羽箭彈丸下雨一樣射了下來,正在滅火的輔兵慘叫着倒下一片。
城下的明軍火槍手和弓箭手頂了上來,以雲梯車當掩體,不斷射出子彈和羽箭,拼命壓制城頭火力。就連站在雲梯車上面的王[輔]臣和他的親兵也取出弓箭,向城頭射箭,射翻了不少拼死抵抗的湘勇。
可是城頭的湘勇就像是水力的皮球一樣,壓住了一個,另外一個又冒出頭來,頑強的向城下射擊。
王[輔]臣見狀,焦急的大喊:“快把雲梯車推上去!”
湘勇抵抗如此頑強,王[輔]臣隻能是拼着雲梯車被燒毀,也要登上城頭。
輔兵們推着起火的雲梯車,向城牆抵近。城牆腳下烈焰熊熊,灼熱的火苗熏烤得王[輔]臣炎熱難忍。盡管在雲梯車的平台上面放着幾桶水,親兵們不斷把水潑下去,可是水遇見火,很快就幹了,高溫熏烤得王[輔]臣他們口幹舌燥。
不過此時雲梯車距離城頭隻剩下二十多步了,隻要能夠在雲梯車被燒塌之前,他和他的親兵登上了城頭就是勝利。王[輔]臣自信滿滿的,憑借自己和十名親兵,就能在城頭上面站穩一小塊地盤,掩護後續部隊上來。
距離近了,進入後裝線膛迅雷短铳射程,王[輔]臣收起弓箭,拔出短铳,對準城頭連連開铳。他的親兵也紛紛拔出短铳,向城頭射出密集的子彈。
雲梯車上的火焰越燒越旺,眼看着就要支撐不在的時候,王[輔]臣一聲大吼,一躍跳過了一丈遠,跳上城頭。
親兵們也紛紛跳上城頭,當最後一名親兵跳上城頭,已經火光熊熊的雲梯車終于支撐不住,轟然倒塌,變成城牆腳下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一架雲梯車隻送上了十一人,其實是很失敗的,區區十一人,對手隻要一個反擊,就能把登城的人都殺死在城頭。可是這登城的十一人并非普通人,而是天下第一猛将王[輔]臣和他的精銳親兵!
湘勇們立即結陣,揮舞着大刀長槍圍了上來,試圖把王[輔]臣他們趕下城去。
“投!”王[輔]臣一聲大吼。
拉了弦的手雷一枚接一枚打着旋飛出,落在湘勇人群中爆炸。爆炸聲連連,火光噴濺,彈片橫飛,湧上來的湘勇們慘叫着倒下一大片,陣型立即變得疏松潰亂。
但湘勇的頑強程度,遠超出了王[輔]臣他們的想象,一批湘勇倒在王[輔]臣和他的親兵刀槍下,又是一批湘勇圍了上來,就好像是殺不絕的一樣!這些湘勇,哪怕是損失超過百分之三十都不會崩潰!
幸虧明軍的攻擊手段是一環扣一環,雲梯車被燒毀,後面扛着簡易雲梯的粵軍和閩軍馬上就跟進上來,輔兵滅火,刀牌手舉起木牌擋住城頭火力,簡易雲梯搭了上去。
“殺清狗!”越來越多的粵軍和閩軍爬上城頭。
“弟兄們,上啊!”李天植帶頭登上一架簡易雲梯,爬上城頭。
城牆上,王[輔]臣和他的十名親兵仍然在苦戰中,小小數丈之内的城頭上,湘勇屍體堆積如山,王[輔]臣的親兵有三人陣亡,其餘人人帶傷,就連王[輔]臣本人也渾身是血,胳膊上,小腿上和後背都中了刀,衣甲上還插着兩支羽箭,戰袍已經全部染紅,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别人的鮮血。
“殺!”李天植一刀砍翻了一名準備端起鳥铳射擊的湘勇。
越來越多的粵軍登上城頭,已經傷痕累累的王[輔]臣終于支撐不住,見到援軍登城,他放松了緊繃的神經,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最精銳的瓊州軍也登上城頭,刀盾手在前面投擲手雷,火槍手跟着上來,槍聲轟鳴不止,城頭湘勇接連倒下。
衡州城樓上,寫着“湘”字的大旗被人撕扯下來,一面鮮紅的“明”字旗升起。
“殺清狗!”城門大開,成千上百的騎兵潮水般湧入城内。
見到衡州城變成一艘四面漏水的破船,明軍從四面八方湧入城内,知府張奇勳連連唉聲歎氣:“完了完了!事已至此,唯有投降保命。”
身邊的士子曾凡超鄙夷的看了曾經是他們尊敬的父母官知府大人一眼:“吾等孔孟徒,心懷浩然正氣,豈可降賊以換苟且偷生?”
張奇勳滿臉慚愧,紅着臉低下頭:“本官一家大小皆在城内,賊人兇狠殘忍,若是不降,恐怕一家大小難以活命。”
“狗官!汝若降便降!吾願爲道統效死!”曾凡超凜然正氣道,曾經的父母官,在他嘴裏也變成了狗官。
衆士子紛紛怒吼:“狗官!汝不忠不義,如此衣冠禽獸,愧爲朝廷命官!”
不管這些士子如何辱罵,張奇勳還是下不了帶上一家大小爲朝廷效死的決心,他黯然離開府衙,帶上一幹衙役守在倉庫門口,等候明軍來受降。
曾凡超對着大廳内一幹士子大吼道:“狗官不忠不孝,吾等士子卻不能從逆!今日我湖南士子随我阻賊!便是死,也讓僞明海寇背上毀儒惡名!”
“對!上街阻賊!”衆士子紛紛振臂高揮。
王子豪帶着鐵騎殺入城内,沿着大街一路殺去,湘勇無不望風而逃。有少數幾個轉身抵抗的,頃刻被疾馳而至的戰馬撞翻,接着無數馬蹄落在身上,踏成一灘爛肉。
“我等,願降!”抵擋不住的湘勇紛紛跪地投降。
就在王子豪在城内天地會的人帶領下,率領騎兵準備沖向衡州府倉庫時,卻猛然見到前面大街上出現了一百多名手無寸鐵,身穿儒衫的讀書人,呐喊着向騎兵沖來,仿佛這些讀書人是刀槍不入的一樣。
爲首那名士子便是曾凡超,他一邊振臂高揮,嘴裏還大喊着:“吾等士子,浩然正氣,可禦萬千賊寇!”
見到這樣的場景,王子豪一愣,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
“這些讀書人想幹嘛?難道是書讀多了,腦子讀傻了?”衆重騎兵瞠目結舌,看着一群讀書人挽起袖子向自己沖來。
他們是刀槍不入的重裝鐵騎兵,即便是下馬步戰,也不是一般步兵能夠對付的,可是一群赤手空拳的讀書人居然要阻攔自己?這個怎麽看都是一個笑話。隻是,向手無寸鐵的讀書人揮動屠刀,是不是有些過了?
衆騎兵面面相窺,心裏猶豫着要不要揮刀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招呼過去。
“下馬!”王子豪還是心軟了一些。
沖在最前面的曾凡超快步走到一名騎兵面前,推搡着那名騎兵,嘴裏還大喊着:“僞明逆賊!當今皇上賢明,百姓安居樂業!爾等逆賊卻要挑起戰事!以至民不聊生!逆賊!這裏不歡迎你們!滾出衡州去!”
重騎兵身上穿着昂貴的鋼甲,就算對方手持利刃也砍不動,更何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書生。不過被一個讀書人推搡着,這名騎兵還是發火了,他拿起刀鞘,用力一刀鞘打在曾凡超的身上,把他打翻在青石地上。
“全部拿下!”王子豪一聲大吼。
五百多名重騎兵對付一百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兩名騎兵侍候一名讀書人,把他們反剪了雙臂,全部摁倒在地上。
後面的步兵跟了上來,王子豪轉身道:“這些窮酸書生就交給你們了!我們去府衙倉庫,以免鞑子狗官放火燒了倉庫!”
步兵們上前,用刀柄和槍杆狠揍這些讀書人,把他們打翻在地上,接着就把他們腦後的金錢鼠尾辮都綁了起來,把所有的讀書人全部串在一起。
“都老實點!”一名明軍把總手裏拿着鞭子吼道。
“士可殺不可辱!明逆海寇!有本事就殺了我!吾要讓天下人皆知,大清善待士子,僞明卻要殘害湖南士子!”被綁住了辮子的曾凡超仍然在破口大罵。
明軍把總火了,一鞭子打在曾凡超臉上:“cao你嗎的大清善待士子?!你有本事去江南說這句話!看江南士子不把你生吞活剝了!江南三大案,江南士子血迹未幹!你這酸儒卻說大清善待士子?看來是我們大明的刀子沒有大清的利了?”
邊上一名皮膚白淨,看起來像是讀書人出身的明軍軍官呸了一聲:“爾等酸儒,也配稱士子?在吾眼中,爾等不過僞清奴才罷了!”
這位明軍軍官,正是江南大儒,現任明軍軍學官的範骧!
明軍把總冷笑着道:“你們這些酸儒看好了!這位,便是海甯大儒,大明貢生範骧!号稱默庵先生!”(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