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張文選走上前來拱手行禮。
“把你的證據拿出來吧!”尚之信對張文選點了下頭。
張文選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封信,向王餘佑雙手呈上:“軍師,這是尚之孝勾結鞑子僞清公主孔四貞的證據!孔四貞死忠于鞑子朝廷,鞑子細作皆歸這個臭biao子管,尚之孝既然勾結她,就不會真心歸順我大明!”
王餘佑接過信,打開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擡起頭來盯着尚之孝:“尚将軍,你大哥說你勾結僞清公主孔四貞,這是你和她的來往信件,若這封信是真的,那我們如何相信你?”
尚之孝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他心中用最惡毒的言語來詛咒那個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親大哥,但是眼前的事情得馬上解決。于是尚之孝拱手回道:“回軍師!末将和大哥一直不合,大哥屢屢要置末将于死地。那時候你們還沒來,末将也是爲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小命,才和孔四貞合作的啊!天地良心,末将此番乃是真心歸順!和孔四貞合作,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你和孔四貞合作,就憑這一點,我們就很難相信你的爲人。”王餘佑笑呵呵的吓唬尚之孝道。
尚之孝一聽急了,滿頭大汗的說道:“王大人,末将确實是誓死效忠大明的!若是不信,王大人可以讓末将去攻打滿城,末将願意給王大人取來哈哈木的頸上人頭!”
“好!”王餘佑拍了一下掌,“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隻要你能第一個攻入滿城,某就相信你的忠心!”
尚之信也急了,他急着要除掉尚之孝這個心腹大患。倘若真的讓尚之孝第一個攻入滿城的話,那麽尚之孝就是立下大功,這樣對自己很不利。于是尚之信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比尚之孝更忠心:“軍師,本世子也願意率軍攻打滿城!一定會第一個攻入滿城!不僅如此,本世子還要血洗滿城,不放過一個鞑子!”
“某攻入滿城,也要血洗滿城!”尚之孝也把心一橫,表示願意屠滿城。
王餘佑笑呵呵的道:“你們的七弟還在僞清朝廷手中爲質,若是你們兩兄弟攻下滿城,恐怕鞑子會殺了你們的弟弟。”
尚之信和尚之孝異口同聲道:“要成大事,必有取舍!”
王餘佑摸着胡子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麽攻滿城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兄弟倆了!拿下滿城後,就血洗滿城!”
“諾!”兩兄弟拱了一下手退下。退出大帳的時候,尚之信和尚之孝怒目相視,都恨不得把對方撕成碎片。
等到尚之信和尚之孝退出,陳蟒才上來問道:“軍師爲何不找個借口殺了尚之孝呢?尚可喜當年在廣州濫殺無辜,簽下累累血債,這個老烏龜自己卻有那麽多兒女!如今尚家上下也基本上死絕了,若是殺了尚之孝,再讓尚之信攻下滿城,清廷必殺尚之隆,那就隻剩下一個真心歸降的尚之信,我們可以暫且饒他一條狗命。”
王餘佑道:“某并非沒看出尚之孝乃首鼠兩端,反複無常之輩!其實就連尚之信也是這樣的人!對這樣的人,我們隻能利用。既然如此,那就留住尚之孝,讓他和尚之信相互牽制!讓他們兩兄弟争忠心,這樣何樂而不爲?”
陳蟒恍然大悟:“軍師妙計!”
曾養性等一幹福建将領也拱手道:“軍師妙計!就讓這兩條白眼狼自相殘殺去好了!”
尚家上下,除了留在清廷手中當人質,已經是必死無疑的尚之隆外,就剩下這對活寶兄弟了,尚可喜其餘幾個僥幸未死的兒子都年幼,後來随着尚可喜年輕的小妾改嫁之後,連姓也跟着改成丈夫的姓,從此尚家就剩這對兄弟一直相互牽制。後來兩兄弟被王新宇派遣西征,最後尚之孝一家全部爲尚之信所殺,尚之信自己當了波斯王,當然那是後話了。
廣州外城已經全部收複,隻剩下滿城,駐守滿城的是廣州将軍哈哈木。
王餘佑派遣尚之信和尚之孝兩兄弟攻打滿城,連同栗養志的漢八旗軍也一起參加攻城,外加之前歸順明軍的綠營清軍協助,一共集結了三萬多人進攻滿城。
廣州滿城内原本一共有十四個佐領的滿蒙八旗兵,一個佐領也就是原來的一個牛錄,大約是三百到五百人之間,共計五千餘滿蒙八旗兵。但是在漳州戰役中,朱馬喇連同他從廣州帶過來的三千滿蒙八旗兵全軍覆沒。那一戰明軍使用了新式一窩蜂火箭,殲滅了三千廣州滿蒙八旗和兩千福建滿蒙八旗兵,共計殲滅滿蒙八旗兵五千餘人,自身損失卻微乎其微。
漳州之戰後,廣州滿蒙八旗兵隻剩下兩千。接下來明軍在尚之信接應下混入城内,又殺了大約一千多滿蒙八旗兵。現在哈哈木手頭隻有一千滿蒙八旗兵。
廣州将軍哈哈木站在城頭,看着城下黑壓壓的明軍,确切來說,那些都不是真正的明軍,不久前他們還是綠營兵,或者是漢八旗,甚至其中還有真正的滿蒙八旗兵,現在這些原本應該是“大清王師”的兵都變成“僞明海寇”的兵。
城下,準備攻城的綠營兵身上反穿原來的清軍号衣,外面披上一件甲;漢八旗兵身上仍然穿着他們原來的棉甲,頭戴長着避雷針的頭盔;反而是原來的滿蒙八旗兵,因爲投降較早,都已經換上明軍的紅色軍服。
三萬綠營和漢八旗兵,都是明軍的炮灰,但是就這些炮灰,就能淹沒廣州滿城。
哈哈木把城内的老頭和小孩都給組織起來,那些五六十歲的老頭子,都曾經是關外一路打進來的老八旗兵,相比之下,十多歲的半大孩子反而沒有多少戰鬥力,比較他們都是在關内長大的,平時養尊處優慣了,吃慣了鐵杆莊稼,幾乎沒有什麽戰鬥力。
八旗兵堕落的速度确實很快,入關二十一年來,在關内長大的八旗兵已經蛻化成一群整天遛鳥泡茶侃大山的廢物,更是加上八旗特供品的功勞,八旗兵堕落的速度比曆史上更快。
“攻破滿城,三日不封刀!”尚之孝對他的漢八旗兵和綠營兵大喊。
“三日不封刀!殺光男人,把女人全部搶過來!”尚之孝的兵士氣高昂。
滿城裏面的那些滿蒙八旗兵,對這些漢八旗兵和綠營兵來講,他們曾經是高高在上的滿蒙大老爺們,漢八旗在滿蒙八旗眼裏就是一群奴才!綠營兵就更不用說了,地位更低。可是今天,他們卻要翻身,把屠刀對準了曾經騎在他們頭上的那群八旗老爺。
尚之信冷冷看着尚之孝的人馬,冷笑一聲:“尚之孝的兵士氣挺高的嘛!”
李天植道:“小王爺!末将一定不會給小王爺丢臉!不管他尚之孝的士氣多高,末将一定比他們先攻入城内!”
“好!”尚之信拍了拍李天植的肩膀,“給尚之孝這個王八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精銳!他想在我們前面攻破滿城?哼!簡直是做夢!”
原本尚之信的投降,對明軍還沒有多少忠誠度可言,但是因爲尚之孝的存在,尚之信必須表現給王餘佑看,無形中,他對明軍的忠心就提高了好幾個級别。同樣的道理,尚之信的存在,也讓尚之孝感到危機,他必須拼命的表現自己才有機會。
而栗養志的忠誠度卻比尚之信和尚之孝還可靠,因爲他的命就是明軍救下的,若不是被陳蟒救了下來,栗養志的人頭早被尚之孝拿去當了投名狀了。
尚之信、尚之孝和栗養志的軍隊,是攻擊滿城的先頭部隊。
後面壓陣的,是曾養性、耿仲格、馬九玉、江元勳、白顯忠等福建漢八旗軍和綠營軍,他們投降比廣州漢八旗和綠營早,也參加過攻擊潮州,攻打惠州等戰役,所以這些兵就被王餘佑放在第二梯隊。
原本耿家和尚家的漢八旗都是三順王的烏真超哈轉變來的漢軍八旗,火器化程度非常高。現在王餘佑把漢八旗的火器集中給了福建漢八旗和綠營兵使用,用來掩護廣州漢八旗和綠營兵攻打滿城。
“攻城!”王餘佑一聲令下。
戰鼓隆隆,号角長鳴,一對對身穿鮮豔盔甲的明軍向城牆推進。滿城是内城,沒有再挖掘護城河,而且因爲明軍攻入廣州的速度太快了,城内的滿蒙八旗兵也來不及在滿城下面設置鹿砦、木樁等障礙物,因此攻打滿城根本不需要輔兵,隻要讓投降的清軍直接攻打即可。
“殺!”成群結隊身穿鮮豔盔甲的漢八旗兵呐喊着,向滿城沖去,大批反穿号衣的原綠營兵扛着雲梯,推着沖車,向城牆發起攻擊。
綠營軍在清軍那邊是炮灰,投降到明軍這邊,還是被尚之信、尚之孝和栗養志當成炮灰使用。攻城部隊沖在最前面的,都是頭戴紅纓鬥笠,反穿号衣,看起來就是沒有了辮子的綠營兵在猛攻滿城。
後面手持弓箭鳥铳,推着火炮,準備給攻城部隊提供遠程火力援助的也是原來的綠營兵和漢八旗兵,他們本來是福建清兵,投降明軍之後,王新宇一時也找不到那麽多軍服給他們穿,所以這些投降的清軍穿的還是他們原來的衣服。
一名八旗兵佐領罵道:“這些漢人都不可信!他們昨天還是我朝廷王師,今天就變成了叛賊海寇!”
“放箭!”哈哈木大喊一聲。
城頭一千多滿蒙八旗兵張弓搭箭,箭如雨下,亂箭鑽入進攻的明軍陣型中。
“舉牌!”張文選大喊道。
前面進攻的李天植和一群原綠營清兵紛紛舉起蒙着牛皮的圓木盾,護住要害和面門。
城頭上飛蝗一樣的亂箭射下,大部分都被圓木盾擋住,隻有部分箭支從盾牌之間穿過,射中後面的兵。這些兵身上都有一件皮甲或者棉甲,皮甲的防護性較差,不過上面有護心鏡,可以防住要害;棉甲防禦性就好多了,外面是壓得結實的棉花,裏面還有一層鐵皮。中箭的兵多半沒有什麽大礙,被射中胳膊和腿部的兵也就是痛一下,瓊州軍的醫療技術不錯,治療箭傷都不算太大的問題。
清軍一些破甲重箭比較狠,不僅箭頭異常鋒利,帶有倒鈎,而且這些箭支多半在糞便中浸泡過或者是在爛泥裏面泡過,能讓人感染中毒。
而瓊州軍的醫療隊擁有用番薯釀造的高度酒,再經過蒸餾得到的酒精。番薯釀造的高度酒口感很差,屬于劣質酒,但是價格便宜,用來制造消毒酒精,卻是不錯的選擇。
受傷的兵馬上就被人擡下去,送到醫療隊救治。
醫療隊會用經過開水煮過的刀具給傷兵切割開傷口,挖出箭頭,再用酒精消毒傷口。若是出現傷口感染的,瓊州軍手中的黃連素可以救下傷兵的性命。
王新宇的土法提煉黃連素,原理非常簡單,用中草藥黃連爲原材料,再用酒精和醋來提煉,即可獲得殺菌效果非常好的黃連素,這種藥材配合酒精、消毒紗布和各種手術刀具,挽救了大批傷兵的生命。
“長牌手,結陣!鳥铳手、弓箭手壓上去!”曾養性喝令道。
反穿綠營号衣的原福建綠營兵手持長方形的大木牌,小跑步前進,推進到清軍的弓箭射程之内,在地面立起木牌,結好盾牌陣,擋住了城頭射下的箭雨。
原綠營兵和漢八旗兵的鳥铳手、弓箭手紛紛上前,用手中的武器向城頭射擊,壓制清軍的守城火力。盡管綠營兵和漢八旗的準頭不如城頭的滿蒙八旗兵,而且在地形上處于不利位置,清軍是居高臨下,明軍是仰射,位置不利,但是架不住明軍人多。上萬的弓箭手和鳥铳手對城頭壓制,箭矢彈丸不斷射上城頭,給清軍造成不小的損失。
後面明軍的火炮也推了上來,對城頭發起炮擊,實心炮彈不斷砸到城頭,砸得女牆垛口紛紛崩裂,有些清兵直接就被飛濺的城磚碎塊和碎石塊擊傷。剩下的清兵失去女牆垛口的防護,被城下的明軍進攻火力射得連腳跟都站不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