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尚之信就在耿繼茂原來的王府中,和自己的親信商議。
廣州城内,除了滿蒙八旗還在廣州将軍哈哈木手中掌控之外,漢八旗和綠營已經完全落入尚之信的控制之中。
老邁,又瞎了一隻眼的尚可喜已經無法控制局面,許爾顯被他用借刀殺人之計除掉,忠于尚可喜的将領,譬如說田緝馨、徐永順等人都已經在潮州戰敗投降。廣州城内還死忠于尚可喜的就隻剩下金光、由雲龍等人,而尚之孝更可憐,麾下連一個管用的将領都沒了。尚可喜和尚之孝加起來,力量都不如尚之信。
尚之信問道:“你們可有孔四貞這個臭biao子的消息?她的大軍出動已經一個月有餘,應該快到廣州了。”
張士選回答道:“卑職派遣探子去新會看了,新會被明軍修得固若金湯,孔四貞應該拿不下新會。”
首鼠兩端的尚之信猶豫的說:“還是再等等吧,萬一孔四貞真的到了廣州,我們這時候起事恐怕剛好落入孔四貞手裏。”
尚之信确實是一個首鼠兩端的家夥,真實曆史上後來三藩亂的時候,尚之信是看吳三桂勢大的時候,就起兵反清;清軍打了過來,尚之信見勢不妙,又投降回去。這種人就是風吹兩邊倒,看哪邊有利就投靠哪邊。結果最後還是被康熙殺了。
過了片刻,外面有派去新會回來的探子來報:“新會已經開打了,孔四貞大軍進攻新會,在城下損失慘重!廣西軍已經死了數千人了,明軍損失好像很小。”
“看來孔四貞是别想過來了!我們該準備了!東線過來的明軍已經過了惠州,最多六天,他們就能到廣州!到那時候我們再表态已經晚了!”聽說孔四貞攻城失利,在新會城下損失慘重的消息,尚之信終于下了決心。
“金光和由雲龍,必須死!這兩人是心腹大患!隻要他們一死,廣州城就完全控制在我們的手中!”親信張士選道。
李天植道:“現在殺他們兩個還爲時過早,明軍還沒到城下,這兩人若是死了,不要說老王爺了,哈哈木也會引起懷疑的!我們等明軍兵臨城下,就把這兩人殺了,打開城門,把明軍放進城内。”
“不可!”王國棟道,“等明軍兵臨城下已經來不及了!老王爺肯定會親自督戰!哈哈木也會帶着滿蒙八旗來督戰!那時候我們要打開城門恐怕沒機會!依卑職之見,還不如現在就派人和明軍聯系,讓他們出動一支奇兵,僞裝成我們的樣子,我們把他們帶進城内,就在城内動手,即可一舉破廣州!”
李天植問道:“我們派人去聯系他們,提出讓他們派遣奇兵進入廣州城,他們能相信我們的話嗎?難道他們不會覺得我們是想把他們騙進廣州城,再甕中捉鼈?”
尚之信獰笑着道:“反正要和他們聯姻了,就把本藩那十三妹送過去!有我妹妹在他們手裏,他們見到我們的誠意,還會不相信我們嗎?”
“把小格格送走?”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張士選問道:“小王爺,老王爺最疼小格格了,要是她好幾日沒在城裏,難道老王爺不會起疑心嗎?”
尚之信笑得臉上的橫肉都顫抖了:“我那妹妹最喜歡去尼姑庵了!就趁她去尼姑庵的時候把她給帶走,送去惠州!至于老不死的父王那邊,就由小王我去說!我會告訴父王,就說妹妹在我府上小住幾天。”
之後,尚之信就派遣張士選親自去惠州。
張士選還沒到惠州,在半路上就遇上了明軍,于是被攔了下來。
“我是小王爺派來和你們商量事情的,讓我見你們的大帥。”張士選對攔住他的明軍士卒說道,還遞上了自己的腰牌。
不一會兒,李銳就來了。
“我們大帥沒在,他在新會坐鎮指揮,你們小王爺派你來有什麽事情嗎?”李銳問道。
張士選回道:“我們小王爺要獻出廣州城,但是城内的哈哈木将軍手下還有一批滿蒙八旗兵,我們恐怕不好對付。若是等王師兵臨城下,老王爺和哈哈木必然會坐鎮指揮。所以小王爺希望你們派遣一支奇兵,僞裝成我們的綠營兵,我們小王爺自然會把你們放進去。這樣你們主力兵臨城下,就能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廣州城!”
李銳道:“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能擅自做主。這樣吧,我帶你見我們軍師,現在都是我們軍師全權指揮。”
張士選見到了王餘佑後,把剛剛對李銳說的那些事說了出來。
王餘佑目不轉睛看着張士選的眼睛,确定他沒有撒謊,于是冷笑一聲問道:“此計甚妙,就是太冒險了!若是你們詐我們的話,我們就要白白斷送了幾千精兵!你說,我們憑什麽要相信你們?”
張士選拱手道:“小王爺也擔心你們不肯相信,所以小王爺決定,把他最喜愛的妹妹給你們送過來,以表示小王爺的誠意!”
王餘佑心中盤算着:尚之信這種人心狠手辣,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不能排除他會拿自己的妹妹做誘餌,來騙我們上當,讓我們白白折損幾千精兵。但是我們通過内線,也知道尚可喜最喜歡這個女兒,若是尚之信真的學孫權用美人計,到時候隻要我們把尚可喜的女兒往城下一推,把這件事捅出去,尚可喜還不剁了尚之信!
反正尚可喜并不喜歡尚之信這個兒子,這個老家夥更喜歡尚之孝,隻不過尚之信是世子,尚可喜不好把他怎麽樣。若是尚之信膽敢用這樣的美人計來詐我們,尚可喜都不會放過他。更何況,就算我們損失幾千人,清軍也守不住廣州,還不如相信他一次,想必尚之信也不敢在這件事上冒險。
于是王餘佑答應下來:“好,隻要你們把十三郡主送來,我們就依此計行事!”
……
新會,明軍和清軍正在展開一場激烈的炮戰。
清軍的紅夷大炮送到新會城外之後,孔四貞就下令,把紅夷大炮推出去,準備用這種重炮轟開新會城牆,轟掉明軍的棱堡。
“快,把炮推上去!”幾名清兵軍官督促推炮的輔兵。
就在清軍輔兵氣喘籲籲推着沉重的紅夷大炮,準備進入發射陣位時,卻聽到城頭響起了一聲火炮發射的轟鳴聲,接着就看到騰起一股白煙。
“明狗那麽遠就開炮了?”聽到炮聲,負責指揮炮兵的清軍将領孫延基楞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覺得沒什麽,距離那麽遠,對方的火炮怎麽可能擊中自己的炮呢。
這也是當年攻城戰中,進攻方不多的占優勢之處之一:城牆目标龐大,紅夷大炮可以在遠距離上對城牆開炮轟擊。而火炮自身目标小,守城方的大炮要摧毀進攻方的大炮,卻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情,除非有壓倒性的炮火優勢,集中幾十門炮打對方一門,才有可能摧毀對方的火炮,畢竟滑膛炮命中率太差了。
孫延基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一聲刺耳的呼嘯聲,一發炮彈閃電一樣落在清軍炮隊旁邊的地上,炮彈一頭紮入了泥土中,飛濺起無數泥土。
“好險!就差了一點!”推炮的清軍輔兵慶幸剛才這顆炮彈差點擊中自己。
城頭又是一聲炮聲,白煙騰起,一發炮彈帶着刺耳的呼嘯聲飛來。這顆炮彈居然準确的鑽入了清兵人群中。還沒等孫延基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就看到清軍人群中血肉橫飛,至少有五名清兵整個身體都變成了空氣中飛散的碎片,還有好幾名斷手斷腿的清兵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倒在血泊中。
城頭,明軍炮兵軍官劉桂升大喊道:“打得準點!都沒打中鞑子的大炮!炮彈很貴的!一發就要好幾十兩銀子!再打不中扣軍饷賠炮彈錢!”
兩門新式小口徑火炮邊上,明軍炮手正在忙碌着清理炮膛,裝填炮彈。這兩門炮的口徑非常小,還沒三磅炮的口徑大,但是炮管内壁不是圓形的,而是六角形的。正因爲是六角線膛炮,所以炮彈加工困難,價格十分昂貴。
明軍炮手用一根很細的濕拖把伸入炮管内,清理了一下炮膛,再把幹拖把伸入炮管,擦幹裏面的水分,然後裝入定裝藥包,再把炮彈從炮口塞入,用木棍推到底。之後用一根錐子從火門刺入,刺破藥包,裝上導火索。
六角線膛炮就是裝填速度較慢,比三磅滑膛炮的裝填速度要慢了許多。即便是最優秀的炮手,兩分鍾能發射三發炮彈已經是很厲害了。相比起來,三磅滑膛炮裝填速度快了很多,一名優秀的炮手可以在一分鍾内打出三發炮彈。不過三磅滑膛炮無論是精度還是射程,都不能和六角線膛炮相比。
大約半分多點的時間之後,明軍的兩門三磅六角炮開始第二輪射擊。
炮手們轉動炮口,對準正在緩緩推進中的清軍紅夷大炮,瞄準了目标之後,後面一名炮手用火把點燃導火索。
“嘭嘭”随着兩聲火yao氣體的膨脹聲,兩發炮彈呼嘯而出。
其中一發炮彈閃電一樣準确擊中了一門三千多斤重的紅夷大炮,小小的三磅炮彈,居然把沉重的大炮撞得彈跳起來,離開了炮架,在半空中打了個滾,沉重的炮身落地,翻滾,砸傷了多名清軍炮手。這門紅夷大炮的木制炮架早已粉身碎骨,變成無數噴濺的木頭,好像彈片一樣殺傷周圍的清兵。
“小小的炮彈,好大的威力!”姚啓聖看得倒抽一口冷氣。他知道這種炮彈重量不過兩斤多點,居然能打飛三千多斤的重炮!
第二發炮彈盡管沒有擊中清軍的紅夷大炮,卻擊中了跟在後面一輛大車,這輛大車上滿載着火藥桶。結果不用想也知道,高速旋轉的炮彈撞上火藥桶,速度極快的炮彈撞上火藥桶之後的撞擊力巨大,一下就引燃了火藥。
隻聽到一聲巨響,大車變成一團碩大的火球,車上的火藥桶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發生劇烈爆炸。
“打得好!就這樣打!打死這些gou鞑子!”劉桂升興奮的大喊大叫。
兩門六角線膛炮不斷射擊,一發接一發高速旋轉的炮彈離開炮口,準确的砸向目标。這些線膛炮的精确度相當高,火炮上面還有标尺和照門,有利于炮手瞄準目标。高精度的炮彈不斷摧毀清軍的紅夷大炮。
孔四貞手頭紅夷大炮也不多,一共就那麽十二門,哪裏經得起線膛炮準确的點射?不過短短十幾分鍾時間,廣西清軍所有紅夷大炮全部變成廢銅爛鐵。
“海寇的炮真厲害啊!”孫延齡隻能發出無奈的感歎。
好容易運來的紅夷大炮被摧毀了,清軍隻能回到了原來的攻城路子上去。
正當孔四貞和一群廣西将領研究下一步應該如何攻城的時候,在廣西清軍後面的順承郡王勒爾錦和滿八旗都統塞格,率領近三萬清軍趕到。到來的不止是三萬清軍,勒爾錦沿途過來,一路抓民壯編入隊伍中,一路過來,已經抓了三萬多民壯。
“王爺!”孔四貞上前道了個萬福。
“格格!”勒爾錦拱了下手。
之後,勒爾錦在巡視戰場的時候,看到通往城牆方向一條沒有完工的魚梁道。
“爲什麽不把魚梁道造完?”勒爾錦問道。
孔四貞面帶難色:“回王爺,賊人大炮衆多,我軍根本就造不好魚梁道啊!幾百輛盾車,一天就全給打沒了!還沒到護城河呢,就死傷了好幾千人。”
“哈哈哈!”勒爾錦仰天大笑,“死傷幾千人又如何?這些漢狗蠻子,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人沒了,去抓就是了!盾車被打壞了,你多抓幾個民壯過來,不就很快就能又造好一大批?用人命填上去,還有什麽攻不破的城池?”(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