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直接從大金沙江口進入,若是能夠炮轟興都城,就能威脅到永曆皇帝。”德·奈特站在七省号戰列艦的舵樓上指着前方江口說道。
特羅普表示贊同:“我來東方之前,認真研究過明國的這個皇帝。東方的鞑靼人和我們簽訂條約,在鞑靼人口中,這個永曆皇帝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逃跑皇帝!他從廣西一路逃到了雲南,又逃到了緬甸,最後逃到海邊來了!就他這樣的性格,隻要我們能威脅到他們都城的安全,他又會放棄都城逃跑!”
德·奈特哈哈大笑:“隻要他棄城逃跑,我們就控制了明國人花了兩年多心血修建的這座城市!這裏不僅成爲我們新的補給點,而且能夠控制住英格蘭人和葡萄牙人的咽喉。除此之外,緬甸人說不定看到明國人大敗,會再次抓住永曆交給鞑靼人!”
特羅普卻搖了搖頭道:“指望緬甸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我們炮轟了明國都城,緬甸人還是打不過李定國。”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定國就坐鎮在興都以南十裏外的大沙頭炮台上。興都因爲是在大金沙江口三角洲上建立的城市,所以很多地名就模仿國内廣州的地面,按照沙洲來命名,在河口的各大沙洲上建立炮台。
大金沙江口雖然有多條出海口,但是真正能夠讓大型戰艦進入的出海口不多,其中一條出海口在英國人和葡萄牙人控制的沙廉,另外一個就是在興都城附近。
沙廉距離這裏有一百多公裏,荷蘭人暫時不去沙廉,而是先對付永曆。
“紅毛鬼來了!”有人大喊了一聲。
李定國大步走出營房,登上高台,拿起單筒望遠鏡,向遠方南面的江口遠眺。隻見江口外面出現了黑壓壓的艦隊,放眼望去,江口被巨大的戰艦塞滿了,而且來的船都非常大。李定國之前見過最大的戰艦是德雷克号,但外面那些船比德雷克号要更大,似乎有那些千噸級的運輸船那麽大。
“好家夥!來了好多都是兩千料的巨艦!”李定國放下望遠鏡道。他還是習慣用中國人的說法來描述噸位,用的是料,而不是噸級。
“大帥!危險!快下來!”幾名親兵上來苦勸李定國。
李定國怒容滿面義正辭嚴回道:“大戰在即,吾豈可貪生怕死丢下将士?”
荷蘭人的艦隊已經進入江口,看着江口兩岸的炮台,荷蘭艦隊以六艘戰列艦和十四艘巡航艦拉開了陣型,向明軍江口的炮台駛去。
站在炮台上的李定國也被荷蘭艦隊強大的陣型震驚住了:荷蘭艦隊确實是來勢洶洶,所有的戰艦全部打開了炮門,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巨艦火炮衆多,僅僅是六艘戰列艦就有四百多門大炮!戰列艦的一側對着自己這邊,也就是六艘戰列艦一側就有兩百多門大炮。加上十四艘巡航艦,自己的炮台要面臨四百多門大炮的轟擊。
此前李定國也曾見到過一千噸級的西班牙大帆船和一千五百噸級的荷蘭大型運輸船,但是那些商船的火力怎麽能和戰列艦相比,一千五百噸級的荷蘭大型運輸船上,裝備的火炮數量也不過才三十到四十門。
而八百多噸級的戰列艦上,就有七十多門大炮。
李定國駐守的炮台上,裝備了從沙廉購買回來的六門三十二磅加農炮,其餘的都是明軍自己鑄造的二十四磅炮和十八磅炮。對面的炮台上,也是一樣的裝備。除了三十二磅大炮射程過荷蘭戰艦之外,其餘的大炮射程和荷蘭的艦炮相當。
“準備!”李定國下了命令。
炮台上的明軍炮手們手腳麻利的給大炮清理炮膛,裝填火藥和炮彈,調整了大炮的角度,對準海面上的荷蘭戰艦。
六門三十二磅重型加農炮都是布置在堡壘内,使用水泥混泥土加上鐵芯修建的炮壘異常堅固,炮壘正面留着一道八米長的射擊孔,重炮從射擊孔内伸出,炮口可以來回轉動。英國人造的重型加農炮是安放在鐵輪炮架上,可以在炮台内小幅度的轉動炮口。這種炮射完畢之後,後坐力會把大炮推入炮壘内,炮手們裝填完畢,再把大炮複位。
其實這些炮壘内部的結構,就和艦炮在火炮甲闆内的結構一樣,設有鐵軌鐵輪子,後坐力把大炮往後推動,也剛好方便炮手裝填火藥。裝填完畢,再一推大炮,就複位了,炮口再次從炮門伸出。
明軍自己鑄造的大炮則是安放在露天炮台上,那些大炮的炮架沒有鐵輪子,是整個炮架放在地面,轉動不大方便,比起進口的大炮來要落後了一個檔次。
大金沙江上遊,幾艘李定國水師的小船在江面上忙碌着,正在往江中投下水雷。
李定國的水師使用的是比較老式的漂雷,這種水雷在萬曆年間明朝制造成功,雷殼就是木箱子,外面有觸裝置,可以引水雷裏面的燧引信。明軍在支援朝鮮的時候,曾經用這種水雷炸沉過倭國的戰艦。
雖然是老式水雷,但也經過改進,增大了裝藥量,一百多斤的裝藥量,一枚水雷擊中的話就能炸沉一艘五百噸級的巡航艦。就算是戰列艦,也經不起三枚水雷的攻擊。
“我們開炮嗎?”看到荷蘭人的戰艦進入重炮射程内,一名親兵問道。
李定國畢竟還是東方人傳統的觀念:打對方要師出有名,對手沒有先動手的話,自己就沒必要先動手,除非是荷蘭艦隊越過炮台警戒線,威脅到興都城的安全,李定國才會下令先制人開炮轟擊。
但是荷蘭人就不講究這些所謂的面子了,當荷蘭艦隊抵近炮台之後,以七省級戰列艦爲的荷蘭戰艦全部打開炮門,一門門大炮伸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開炮!”德·奈特一聲大吼。
荷蘭戰艦同時吐出了火光,每一艘戰艦的炮門内都是從頭到尾依次噴射火舌,遠遠看起來像是一道道閃電劃過海面,呼嘯的炮彈向岸上的炮台砸了下來。
“開炮!”李定國怒吼一聲。
主炮壘中的三十二磅重加農炮出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炮口噴出火光,滾滾白煙袅繞升起,重八千多磅的重炮炮車往後一退。
炮台上其他的各種火炮也出怒吼,炮彈射出炮口,向江面的荷蘭戰艦砸了過去。
荷蘭人射來的炮彈已經落在明軍炮台上,滾滾硝煙彌漫,炮彈砸在地面,不斷彈跳,飛濺起飛沙走石,被二十斤左右重的炮彈撞上的明軍士卒一下就變成了血雨肉末。有些炮彈打在炮台的垛口上,砸得石頭迸濺,有明軍士卒被彈片一樣的碎石擊中,慘叫着倒下。
炮台射的炮彈落在江面上,騰起了沖天水柱。
其中一艘荷蘭戰艦中彈,一二十四磅炮彈砸在厚厚的橡木船闆上,一下就把船闆砸得凹進去一大塊,船艙裏面碎木闆橫飛,鋒利不規則的木闆紮到荷蘭士兵身上,頓時血花四濺慘呼連連。
炮聲隆隆,雙方進行激烈的炮戰。明軍兩座炮台上,一共是十二門三十二磅重炮,三十門二十四磅炮和三十六門十八磅炮,火炮總數爲七十二門,而荷蘭艦隊有八百多門艦炮向岸上瘋狂開火,狂轟濫炸。
明軍炮台上濃煙彌漫,兩百多人傷亡,炮台上面躺滿了屍體和傷兵,有些炮位被荷蘭軍艦的炮彈直接擊中,連大炮都被摧毀了。
“轟”李定國親自點燃了三十二磅大炮。
炮口噴出火光,一炮彈掠過江面,擊中了荷蘭人的郁金香号戰列艦。
三十二磅重型加農炮的炮彈威力極大,甚至過短管六十四磅艦炮的威力。被這炮彈擊中的荷蘭戰列艦上,立即破開了一個大洞,炮彈裹挾着碎木闆和鐵釘鑽入火炮甲闆内,從炮艙中穿透過去,船内響起了一連串慘叫聲,不計其數的荷蘭兵變成血肉碎塊。餘勢未減的炮彈又砸穿了地闆,落在下層重炮甲闆中,又擊穿地闆,鑽入下層船艙内,這才完全失去了動能。
多炮彈擊中其他的荷蘭戰艦,就連荷蘭人的旗艦七省号戰列艦也中了多炮彈,十多名荷蘭兵傷亡。
“轟”江面上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騎士堡号巡航艦騰起一團大火,江面騰起一道白色的沖天水柱,船底破開一個大洞,這艘三百八十噸級的巡航艦開始下沉。
“該死的!江面上有水雷!快避開它們!”另外一艘荷蘭戰艦上的觀察員看到從上遊飄下來的一個個木箱子,頓時明白過來那是什麽東西。剛剛騎士堡号突然爆炸,肯定就是被這種東西炸到的。
現了水雷的荷蘭巡航艦立即出旗語信号,提醒後面的其他戰艦。
荷蘭戰艦連忙變化陣型,每一艘船都在江面上轉動,避開一切向自己漂過來的漂浮物體,哪怕是一小段木頭,都會讓荷蘭人心驚肉跳。荷蘭人隻顧得規避水雷,結果戰列艦射出的炮彈都失去了準頭,往往是炮手瞄準了目标,結果戰艦突然一個轉向。
很明顯,李定國看到荷蘭人的變故,大喜道:“太好了!水雷已經漂下來了!給我瞄準了紅毛鬼的戰艦狠狠打!”
炮台上的大小火炮瞄準了遭到水雷嚴重幹擾的荷蘭艦船,炮手們點燃火炮,炮口噴出了一團團火球,呼嘯的炮彈落在江面,騰起無數沖天水柱。猛烈的炮擊之中,不斷有荷蘭人的戰艦被炮彈擊中。
“天啊!好多木箱子漂下來了!”有人驚恐的喊叫起來。
荷蘭水手們紛紛取出火槍,對準了漂過來的箱子扣動扳機,船上噴出一條條火舌,子彈打在木箱兩邊,激起了無數水花。其中有一個箱子中彈累累,在江中爆炸,幾十米高的水柱沖天而起,水波沖得荷蘭戰艦直搖晃。
還有的箱子中彈累累,但是沒有生爆炸,而是一直向荷蘭船沖過來。
原來,因爲水雷制造的成本不低,李定國沒有讓人全部投下水雷,而是在真正的水雷當中混入了不少假的水雷。假水雷就是在箱子裏面裝入石頭沙子,漂浮在海面上的時候,外表看起來和真的漂雷沒有任何區别。
“快躲開!”荷蘭人可不敢賭那箱子裏面是不是爆炸物,反正看到漂來的箱子就要躲避。盡管他們也知道,不可能每個箱子都是水雷,但萬一被真的水雷炸到呢?
荷蘭戰艦一邊躲避水雷,一邊向炮台開炮,但是因爲他們躲避水雷,造成精度下降。而炮台上面射來的炮彈卻不斷擊中荷蘭戰艦。
“該死的明國人,居然在自己的河道裏面放了那麽多水雷!”德·奈特氣得快吐血了。
特羅普無可奈何的聳了一下肩膀,兩手一攤:“我們還是撤離這裏吧!用我們寶貴的戰艦去消耗敵人的幾個破木箱,這也太不劃算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德·奈特不甘心的問道。
老奸巨猾的特羅普嘿嘿笑了一聲:“他們用的是漂雷,隻能順流而下。現在潮水正高,正在退潮,水雷會漂下來。如果等幾個小時,等漲潮我們再進來呢?”
“好辦法!”德·奈特大喜過望,“等漲潮了,他們上遊放下來的木箱子就不會下來了,反而會漂回去炸他們自己的小船!”
炮台上,明軍士卒歡呼雀躍:“紅毛鬼跑了!紅毛鬼被我們打跑了!”
李定國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歡呼,他總是覺得,剛剛吃了一個大虧的荷蘭人肯定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荷蘭艦隊暫時退出大金沙江口,等了幾個小時之後,開始漲潮,海水反而往江中灌入,這個時候荷蘭人的戰艦趁着漲潮的力量,再一次沖入大金沙江口中。
“紅毛鬼又進來了!”親兵向李定國禀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