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過獎了!草民隻是盡了點菲薄之力。”薛鳳祚拱手道。
這時候鳌拜才向嶽樂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說了。
嶽樂也是聰明人,知道要如何行事,于是端起酒杯向着薛鳳祚一舉:“薛先生才華橫溢,又對朝廷忠心耿耿,本王敬你一杯!”
薛鳳祚大驚,酒杯子都差點掉在地上。要知道剛才酒宴上,雖然他有幸在上座,但嶽樂這樣的王爺怎麽可能向自己敬酒?連話都沒說的。他坐在這上座上,能飲酒說話的,也就周培公和張長庚了。見嶽樂敬酒,薛鳳祚連忙站起身,拱手長揖及地:“王爺折煞草民了!哪裏敢讓王爺敬草民酒?這讓草民如何承受得起!”
鳌拜暢懷大笑:“薛先生,連安親王都敬你酒了,看來薛先生真是才氣驚人啊!”
薛鳳祚畢恭畢敬的站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嶽樂這時候才說:“薛先生,你爲朝廷鑄造大炮對付賊人,實在是功不可沒。不過薛先生所鑄之炮雖好,但是運送速度實在太慢了!今天下午,本王還特意帶人去看了炮營,薛先生鑄造的大炮,管壁不厚,卻十分結實,重量又輕,實在是國之利器!隻是,薛先生的大炮輪子是直接安裝在炮架上的,爲何不能另外造炮架,使用大車輪子?這樣的炮用騾馬拉起來跑,行軍速度也快得多了。”
“用大車輪子當炮車輪子?”薛鳳祚瞪大眼睛呆立住,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嶽樂從袖子中取出一卷紙筒遞上:“薛先生,你還是先看看這種圖,或許就能明白過來。圖是本王的部将根據陣地上所見的賊人大炮,回去後繪制出來的。”
薛鳳祚畢恭畢敬的彎着腰雙手接過圖紙,打開來一看,愣住了:這大炮的炮架居然如此細小!直接就安裝在大車輪的中間軸上,那炮架看起來比自己的炮架小得多了,那麽小的炮架,能承受得起開炮時的後坐力嗎?
不過薛鳳祚對炮車後面的兩根長炮尾和駐地鋤的設計,還是大呼精妙,有了這兩樣東西,大炮架起來就很穩。
隻是,那炮架如此纖細,能承受得住炮擊的後坐力?仔細想了下,薛鳳祚懷疑這固定在車軸上的小型炮架可能是用鐵鑄造的,否則那麽細小的東西,怎麽承受起巨大的後坐力?
想到這裏,薛鳳祚對嶽樂行禮道:“隻要王爺給草民時間,草民一定能仿制出賊人的這種火炮。”
鳌拜道:“其實泰西人那邊,也就這種炮,有很多是銅炮。隻是泰西人那邊銅多,而我們銅少,無法大量用銅造炮,隻能盡可能的用鐵鑄炮。”
“相爺,下官這裏也有不少從泰西人手中購來的大炮,買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輪子,而非大車的大輪子。”周培公站起來拱手作揖道。
嶽樂憑借自己的判斷,理所當然的問道:“或許泰西人賣給你們的都是舊貨?他們卻把真正的新炮賣給賊人?”
“王爺您也見過下官這些炮了,可是都是新炮啊!”周培公焦急的答道。
西方人确實沒有坑周培公,他們賣給周培公的炮都是新炮。隻不過這些炮本來都是放置在戰艦上用的艦炮罷了。倘若周培公他們真要購買野戰炮,隻要給了銀子,西方人也可以從歐洲原道運輸過來。野戰炮就是那種大輪子的火炮。其實鳌拜說得也沒有錯,西方人那些可以機動的大炮大部分都是銅炮。
鳌拜微微點了頭道:“那你不妨問一下泰西人,就說要買一批銅炮,價格是貴了點,不過沒關系,就買個幾門就好,至于銀子,老夫可以給你出。”
後來周培公還真的從西方人那邊弄到了幾門野戰銅炮,确實是大輪子結構的,有一副鐵制的小炮架,适合用騾馬牽引機動運輸。後來在薛鳳祚和他的學生梅文鼎共同努力之下,先是仿制成功了野戰銅炮。但因爲中國缺少銅,最終薛鳳祚和梅文鼎成功鑄造出鐵芯銅體炮,這種炮使用的銅原料少,節省許多費用,而且又和銅炮一樣有較薄的炮管壁,重量比鐵炮輕得多,又不會炸膛。
除了仿制野戰炮外,薛鳳祚和梅文鼎利用自己精通西方語音的優勢,同西方人交涉,從西方人那裏購得一批儀器,并利用他們自己的數學知識,研究彈道學,利用儀器來修正火炮的角度,極大程度上提高了命中率。
因爲薛鳳祚和梅文鼎,清軍綠營新軍一度讓明軍嘗到苦頭。
千裏之外,北京城,武門内的前門西大街教堂。
這是一座巴洛克式的教堂,一隊車隊在教堂門口停下,一名滿臉麻子的小孩子在一群身穿華麗絲綢衣服的少年簇擁下,走進了教堂。
見到那滿臉麻子的小孩走進教堂,南懷仁連忙迎接出來:“皇……”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小麻子向自己使了個眼色,似乎是讓他不要在教堂門口暴露了小麻子的真實身份,畢竟小麻子是微服私訪。
南懷仁深得布木布泰的喜愛,之前都是南懷仁入宮,給小麻子傳授西方數學、天文、物理學等方面的知識。但是這次是小麻子親自登門拜訪,卻是第一次。之所以小麻子要采取微服私訪的方法去見南懷仁,這是因爲他一方面宣布西方科技是奇巧yin技,旁門左道,自己卻去學習西方的東西,隻怕被大臣和貴族們議論,所以小麻子才低調去拜訪南懷仁。
等到走進教堂内,小麻子到了南懷仁的書房門口,讓身邊那些少年侍衛在門口等待,自己一個人走進南懷仁的書房内。
兩人坐下後,南懷仁開口問道:“不知道皇上今日前來,是想學數學方面的,還是天文方面的,還是物理的?或者是有關鑄炮的事情?”
小麻子搖了搖頭道:“老師,朕今日前來,都不是爲了這些事情,而是爲了荷蘭人的事情來的。老祖宗她老人家聽從了洪經略的建議,要以紅毛鬼來對付海寇。朕便派遣了使者去了澳門,聯系上荷蘭人。現在他們派遣使者來京城了。天津快馬來報,荷蘭人的戰船已經抵達天津衛外海,說要同我們談判。”
“荷蘭人來談判?他們已經到天津衛了?”南懷仁十分吃驚。
“正是!”小麻子輕點了下頭,“朝廷沒有人懂得荷蘭語的,還望老師能出面,幫朝廷使者當翻譯,同荷蘭人談判。”
南懷仁向小麻子行了個禮:“回皇上,我現在也是大清的臣子,既然是皇上要讓臣去做,臣去便是了。”
“那朕就謝過老師了!”小麻子拱了一下手,“另外還有件事,就是給南方鑄炮的事情,老師不必給南方的綠營鑄造太多火炮,首先要保證烏真超哈營的火炮。有剩下的,再給南方綠營一些。若是他們炮不夠用,朕可以派遣我們的烏真超哈營去助戰!”
“臣明白!”南懷仁道。
南懷仁答應下來去當翻譯之後,康熙回去向祖母禀報了此事,布木布泰就把索尼、蘇克薩哈、遏必隆養心殿内,商議具體派遣誰去同荷蘭人談判。
“曾任同安總兵的施琅熟悉水師戰法,如今又是因爲廈門戰敗一事,被召入京城賦閑,奴才覺得,可以派遣此人去。”索尼提議道。
蘇克薩哈反對道:“施琅乃是戴罪之身,豈可擔任如此要職?”
遏必隆道:“蘇克薩哈大人,可是除了施琅,京城還能找出一個擅長水師的人嗎?”
蘇克薩哈譏諷道:“同紅毛鬼談判,又何必懂得水師戰法?該怎麽打仗,是他們水師的事情,我們同紅毛鬼談判,我們開出什麽條件,我們的底線是什麽,這和是否熟悉水師戰法又有何幹系?何必讓一個戴罪之身的人出面!”
遏必隆冷笑一聲駁斥道:“蘇克薩哈大人是真的無知還是故意和老夫做對?海寇所依仗的無非是海戰!我們要借助紅毛鬼出兵對付海寇水師,需要借多少戰船?需要紅毛鬼出兵多少?這些若是不懂水師戰術,又如何得知?倘若一個不熟悉水師的人去談判,紅毛鬼漫天開價,那吃虧的豈不是我們皇上和朝廷?”
遏必隆說得很有道理,蘇克薩哈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詞語。
誰知道這個時候布木布泰卻陰冷的說了句:“哀家也不同意讓施琅出面!”
“老佛爺這是爲何?”遏必隆一下就傻眼了。
“就因爲施琅貪圖蠅頭小利,死活不肯讓出海外不毛之地東番島!他一直想要自己當那個東番島的提督兼知府!就憑這一條,施琅就不适合出面。”布木布泰道。
“既然如此,那還有誰适合的?”索尼問道。
“兵部右侍郎黃錫衮,倒是一個合格的談判人選!可以派他去。”布木布泰道。
蘇克薩哈道:“老佛爺,奴才以爲,那黃錫衮不是旗人,就讓他一個人去未免不太合适,奴才以爲,我們還要再派一名旗人去配合黃大人,共同主持談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