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将台下的兩旁站着衆多總兵、副将、參将、道台、知府、知州等大小官員,其中有不少人時不時向點将台上的周培公瞥去一眼,眼神中帶着羨慕和嫉妒。憑什麽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居然能站在總督大人身邊?而自己卻隻能站在台下,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雖然覺得周培公能夠站在台上這點有違祖制,但沒有人敢想着去彈劾張長庚逾制讓周培公站在台上,着周培公雖是七品官,卻已經深得鳌大人的信任,而且又是張長庚的紅人,有誰敢去觸這個黴頭的?心中不爽,隻好壓在心裏。
操場的四角,各有一名清兵吹着号角,低沉的号角聲長鳴;點将台兩邊的哨樓上,各有一名清兵正在奮力擊鼓,鼓聲隆隆,響徹雲霄。
台下那五千多新兵,是周培公招來的第三批新兵了,前面的兩批,剛來的時候也是衣衫褴褛,隊形混亂,但是經過周培公和趙良棟的訓練,已經有了八千多人的綠營新軍。站在新兵隊伍四周的,就是已經練出來的綠營新軍。
周培公每次都招五千多人,在訓練中淘汰一批不合格的,剩下的人才能留下來,所以已經訓練兩批新兵了,才八千餘人。
爲了節約開支,剛剛入伍的新兵都不發号衣,更沒有武器和铠甲,隻有經過訓練合格的,才會發給号衣和武器。
“時辰到!總督大人發話!”校場上傳來長喝聲。
号手放下号角,鼓手停止敲鼓,大校場上陷入一片甯靜,等待張長庚發話。
張長庚從點将台的太師椅上站起,“咳咳”兩聲,清了一下嗓子,做了個揮手的手勢,拉開嗓門道:“各位,你們都是新加入爲朝廷效力的勇士!你們入伍之後,将會進行爲期三個月的訓練!隻要能夠通過訓練的,都将成爲我們的新軍!綠營新軍的軍饷,一律和标準的戰兵一樣,每個月一兩半銀子!我們的新軍,絕不克扣夥食和軍饷,你們在軍中可以吃得飽穿的暖,這些都是你們賣命的錢,不會少了你們一口吃的,不會少給你們一個銅闆!你們拿上這些銀子,可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台下的清兵十分興奮,他們相信總督大人沒有騙人,因爲他們報名通過之後,進了兵營就是糧食管飽,不像别的地方的綠營,連吃的都要被上級軍官克扣下來。
周培公還很清楚,中國的老百姓,還不是隻要有一口吃的,就能賣命?組建綠營新兵的錢都是通過各地鄉紳募捐,以及湖廣一代向鄉紳們征收專門的稅收獲得的,周培公決不允許自己的新軍軍官吃空饷,克扣軍饷等事情發生。
但是周培公決不會禁止自己的軍隊燒殺擄掠,他認爲,一支軍隊要依靠屠城,奸yin婦女,搶劫百姓财物來提高士氣。
真是曆史上,周培公就是這樣幹的。吳三桂起兵造反後,周培公組建軍隊阻攔耿精忠和******,周培公就縱容軍隊搶劫。平息三藩亂,清軍進入四川,周培公就默許趙良棟再次屠川,把經過多年戰亂,本來已經沒多少人口的四川幾乎都給殺光了。
之所以叫綠營新軍,因爲周培公這次組建的是一支新式陸軍。
張長庚在新兵入伍儀式上的講話結束,來到中軍大帳中。剛剛進入大帳,他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杆火槍。
“這是什麽鳥铳?怎麽沒有挂火繩的地方?”張長庚拿起火槍。
“回大人!”周培公拱手彎腰道,“這不是鳥铳,這是賊人從海外購入的新式武器,名曰:自生火铳。”
“自生火铳?沒有火繩如何打火?”張長庚瞪大眼睛問道。
周培公拿起槍,連連扣動扳機,隻見構造巧妙的合機式藥池蓋在扳機作用下彈開,狗鎖式槍機連續碰撞剛剛打開的藥池,燧石噴濺出火星。狗鎖式槍機離開藥池之後,在合機式槍機精巧的結構作用下,藥池蓋又自動關閉上。周培公轉過槍身,指着藥池道:“大人,這種燧發槍不需要火繩,隻要扣動扳機,槍機上的燧石發生碰撞,就會産生火星,點燃藥池的引藥,引燃裏面的顆粒[火]藥,這樣自生火铳就能發射彈丸。”
“但這個東西,也太複雜了吧?造價肯定比鳥铳高出許多。”張長庚搖了搖頭。
周培公道:“大人,雖然這種自生火铳造價高,但是在裝填彈丸的時候,比鳥铳少了一道挂火繩(火繩槍發射時,火繩會被火藥氣體的力量彈開,所以每次都要重新挂火繩,有時候被彈開的時候火繩還會熄滅,要重新點燃,那就更慢了)的動作,所以裝填速度快上許多!而且因爲沒有燃燒的火繩威脅到同伴的火藥,隊形可以更加密集。這種自生火铳,射程也比我們的鳥铳更遠,可達七十步!已經可以和神箭手對抗了!”
“原來有那麽多好處?那我們可以讓人多打造!”張長庚眼睛中放出一道精光。
周培公拱手道道:“大人,學生已經令工匠仿制成功五百杆自生火铳,如今正在訓練自生火铳手;另外,卑職還讓人去找泰西人購買一批自生火铳。”
“培公,你讓你的自生火铳手演示一遍給本官看看吧!”張長庚道。
張長庚和周培公走到外面校場上,趙良棟早就把一批新軍集結在校場上等候了。張長庚走進校場,隻見五百名新軍排列着整整齊齊的隊形,站在校場上。這些新軍身穿一種新式紙甲,頭戴硬藤鬥笠,手持燧發槍戰成整齊的方隊。
“大人,新軍身上穿的新式紙甲,乃是一位名叫薛鳳祚的奇人所設計!這種紙甲,乃是用多層紙張合在一起,内有絲綢裏襯,關鍵部位還有産自貴州的硬藤加強防護,不僅可以保證自生火铳手的靈活性,而且防護能力極佳。卑職令人測試過,新式紙甲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抵擋對手鳥铳、自生火铳的攻擊。”周培公介紹道。
“薛鳳祚?本官好像聽過此人的名字。”張長庚眼中閃過一絲光彩。
周培公回道:“回大人!薛鳳祚曾經師從湯若望,學盡泰西紅毛人的奇巧yin技!此人若是在平日裏,有違祖制,不學我孔孟之道,反而學那泰西人的奇巧yin技,難登大雅之堂。但如今天下大亂,此人卻是一位人才!這自生火铳的仿制,便有此人的功勞!”
薛鳳祚乃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科學家,曾經師從多名外國傳教士,精通多國語言,精通天文學和數學,但其實他在火器方面也有很成就。隻是真是曆史上,清朝不重視科技發展,這樣的人才于是埋沒在曆史長河中。
但因爲周培公組建新軍,一直懷才不遇的薛鳳祚便從山東趕來投奔,于是替清軍改進了不少火器和裝備。
除了盔甲、燧發槍等單兵裝備外,薛鳳祚還幫清軍改進了火炮,同時還和西方人交涉,準備從外國購入更多的先進武器。至于銀子方面,周培公有張長庚和鳌拜當後台,對銀子的開銷從來就不吝啬。
“有如此人才,本官倒是想要見見!”張長庚對薛鳳祚來了興趣。
“請大人先視察火铳隊齊射!”周培公和趙良棟同時拱手道。
五百名清軍燧發槍手戰成三排,手裏緊緊握着已經裝填好彈藥的燧發槍。一名清軍把總站在隊伍前,手中小旗揮動:“三排齊步,向前!”
清軍新兵邁着整齊的步伐齊步前行,往前走了五步。
“全隊停止前進,第一排,向前一步!”把總大聲吼道。
隊伍停止前進,第一排繼續往前。雖然這時候陣型略有些淩亂,但還是基本上保持了方陣,沒有太多混亂,而且第一排槍手還算是整齊。
“第一排,放!”把總吼道。
“砰砰砰”一排槍聲轟鳴,白煙袅繞,一百多名火槍手齊射,子彈暴雨一樣射出。
打完子彈的第一排火槍手立即後退,緊張的裝填子彈。與此同時,第二排火槍手上前,對準前方靶子扣動扳機,接着後退,第三排火槍手上前繼續射擊……
“好!好!好!”張長庚連續喊出三個好字,“有如此精銳強兵,何愁賊寇不滅!隻是新式火铳數量太少,還需多造!”
“回大人!”周培公跪下打千道,“卑職一定多招工匠,大量打造自生火铳和大炮!”
“嗯!你盡管去辦吧!若是銀子不足,本官還會上奏朝廷,讓朝廷減免湖廣上繳朝廷的納稅,留下來給你打造新軍所用!”張長庚摸着胡須點頭微笑。
千裏之外,上海黃浦江對岸新開辟的演武場上,五支千人隊排着整整齊齊的隊形,正手持木槍,對準面前的稻草人靶子,一次次的用木槍刺向稻草人。
“殺!”士卒們突刺出手中木槍,準确的刺在稻草人的咽喉上。
擅長用長槍的高手洪熙官帶着三十多名天地會高手,有僧人,有漁夫,有商人打扮的各類高手站在邊上指指點點,不過這些高手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用槍的高手。
木頭槍短,比起白蠟杆長槍來,要短上許多,不過長度還是比刀長。雖然突刺的動作單一,但威力卻是極大,畢竟這是經過名師指點的,簡化過的突刺槍術。
“這其實就是帶有刀的自生火铳,比起我們習慣用的長槍來是短了一些,但我們的槍術,經過簡化,用在這種突刺槍術上,打一般的清兵還不在話下。”洪熙官對幾名高手說道。
這三個月來,洪熙官都沒有離開過燧發槍兵的兵營,帶着一群高手,訓練這批火槍手的近距離拼刺之術。而燧發槍手們手中的兵器,暫時被收回去,送去東番,據說在改造,要加上一個叫什麽卡槽的裝置,可以裝上刺刀。
有了卡槽,刺刀可以挂在卡槽上,不需要直接塞入槍口。這樣火槍手在上了刺刀之後,也不影響射擊。
也就是燧發槍的誕生,才能出現刺刀。如果是原來的火繩槍,是無法使用刺刀的,因爲火繩槍操作本來就麻煩,加上身上還要挂着一根火繩。火繩槍手想要近戰,一種是配備短刀,另外一種就是像俄軍那樣背上一柄長柄大斧。
中國人的體質不如俄國人,火槍手隻能裝備短刀,不能使用大斧近戰。
但燧發槍加刺刀的出現,使得火槍手在近戰的時候可以變成長槍兵。
中軍大帳中,王新宇正看着擺在桌子上的兩把完全不一樣的刺刀:一把是和後世的三棱軍刺沒有什麽區别的刺刀;而另外一柄刺刀,與其說是刺刀,不如說是一種短劍,一柄長約兩尺的短劍,頭尖,兩邊都有開刃,橫截面中間厚,兩邊中間各開一道血槽。
王新宇不時拿起這兩把刺刀比較,很明顯,三棱軍刺的威力肯定是大于劍型刺刀,雖然是劍型刺刀可以劈砍,但火槍手上了刺刀之後,基本上劈砍的功能就沒什麽用了,隻剩下和長槍一樣的刺的功能。而且火槍上刺刀,又比長槍少了橫掃、槍柄敲打等棍術的功能,就隻有唯一的刺,所以做成三棱型,威力肯定大。
三棱軍刺,三道血槽,刺中必死。在這個年代,不管是在胳膊上還是腿上一刀,都是絕對沒救的。
可是負責鐵匠的陳水傑,卻對打造三棱軍刺怨聲載道:“這東西,也實在太難打造了吧?我們打造好刀的鋼,都是鑄造大炮的熟鐵鐵水在鐵水槽裏面殘留下來的鋼打造的,鋼這東西實在是硬,又不容易熔化,要打造三棱軍刺,隻能用模具鑄造法。但這東西那麽難燒化,澆注法鑄造都是個難題,還是做成劍型比較容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