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就是貼着海面飛行啊!”船上的李定國感歎了一聲。
因爲接到了江南的信使不遠萬裏送來的急信,要晉王李定國去江南參加統一軍事會議,李定國這才有幸踏上雙體快帆船。同李定國一起上船的,還有繞道緬甸的郝永忠。
本來兵部是讓李來亨去江南參加聯合軍事會議的,但李來亨要處理巴東内務,所以讓郝搖旗替他出面。郝搖旗,就是郝永忠。
“這船确實是快!從來沒見過那麽快的船!”郝永忠對船速贊口不絕。
李定國笑道:“這船簡直就是用銀子堆起來的奢侈品,又載不了幾個人,能不快嗎?”
是啊,自從李定國一上船,就發現這艘船的用料有多麽奢侈!用昂貴的白蠟杆木頭做出的桅杆,彈性好又不容易折斷;用絲綢制作的船帆,那成本有多高昂!船體是橡木的,船頭還包上銅皮;兩個船體之間連接的架子是鐵力木的架子,上面鋪着一種叫輕木的材料做成的木闆,同樣用輕木搭建的船艙。
李定國不知道輕木是什麽東西,隻是聽瓊州軍的人說這種木頭叫輕木。這種木頭十分輕,而且也足夠堅固,能夠用來制造家具和船艙。隻不過這種木頭據說成本十分高昂,每一根木頭都是從太平洋對岸不遠萬裏運來的。
這種造價高昂,奢華,又載不了幾個人的船隻,到底有什麽大用?隻能當通訊船吧。不過在這個通訊極不發達的年代,有那麽快的通訊工具,比陸上的八百裏加急還管用。
等船離開大金沙江江口,進入大海之後,李定國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好像有人在推一樣,船加速非常快。不一會兒就把黃色的海岸線遠遠抛在身後,高速航行在湛藍色的海面上,身後留下兩道白色航迹。
“這是第一次來到江南啊!”李定國感歎道。
郝搖旗道:“沒想到,要去江南。還要繞行緬甸,這繞一大圈實在是遠。不過還好有這快船,要不然半年也到不了。”
張煌言主持召開江南軍事會議,王新宇自然是早早就已經趕到江南。他接到通知之後,便帶上親兵。乘坐飛剪船離開東番島,來到杭州等待。
錢謙益府邸也搬往杭州,王新宇既然到了杭州,總少不了上這未來的丈人府邸登門拜訪。見到錢謙益後,王新宇心情十分複雜。此人可也是上了《貳臣傳》的人物,雖說此人後來在柳如是影響之下,暗中支助張煌言和朱成功,但錢謙益貪生怕死,這又是不可否定的事實。再看錢謙益,似乎又老了一些。
“錢大人心懷大明。這些年來支助明軍,延平王能入江,也是錢大人的功勞啊!”王新宇向錢謙益行禮道。
不過錢謙益沒說幾句話,就打起瞌睡。不過也是,一個已經八十一歲的老人了,這個年齡不要說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在後世,這個年齡當王新宇的爺爺都夠了。
“老爺年齡大了,精力不如從前,下午得歇息一會。公子請到後花園稍候。府中已經備好晚宴,還望公子賞臉。”柳如是站起來行禮道。
柳如是雖然已是徐娘半老,但是美貌不減當年。四十五歲的柳如是,看起來就像三十多歲的人一樣。正因爲柳如是的美貌。才有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兒。
王新宇跟随着下人穿過中庭,來到後院,轉過一條小徑,到了假山跟前的小亭中。
“公子就在這裏稍候,小得們給公子端上茶水點心。”一名下人行禮道。
不一會兒,就有一名下人帶着四名小丫鬟。端着茶水點心水果上來。小丫鬟們把盤子放在石桌上,便退了下去。那名下人道:“公子請慢用!有紫馨伺候公子用茶。”說完也退下。
一名身穿粉紅色衣衫,長得十分美貌的女子在兩名丫鬟陪伴下,走了上來,向王新宇道了個萬福:“小女紫馨見過公子!”
亭子外面擺上琴,紫馨坐在琴跟前彈奏,亭子内點上熏香,兩名丫鬟泡茶伺候。
王新宇抓起盤子内一塊桂花糕,放在口中品嘗了一口,贊口不絕:“确實做的不錯,這桂花糕入口即化,口齒留香,甜而不膩。”
一曲終,王新宇卻嗅到一股清香味假山後傳來,令人舒心清爽的香味撲面而來。
王新宇擡起頭,隻見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女在兩名丫鬟伴随下,步入小亭跟前。這少女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兩名丫鬟緊張的東張西望。這少女,不是錢知玉又是誰?
“錢小姐!”王新宇上前施禮。
錢小姐連忙道了個萬福:“小女子見過王公子。”說完,她又走到那彈琴女子和那兩名泡茶丫鬟跟前:“紫馨姐姐,玉兒要同公子說幾句話。”
紫馨和那兩名泡茶的丫鬟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三人連忙退了下去,快速隐到一旁,也不知道閃去了哪裏,轉眼便不見了人影。
王新宇卻十分猥瑣的偷偷看了看錢知玉不慎露出裙外的鞋子,心中暗道:這腳似乎也不是太小啊!還好,不是那麽可怕的三寸小腳,隻不過比後世的女孩略小一些,還可以接受。再看錢知玉,隻見她妝容淡雅,眉目如畫,舉止婀娜娉婷,不施粉黛就有傾國傾城之色,真不愧是繼承了柳如是的良好基因。
周圍隻剩下自己的兩位貼身丫鬟,錢知玉不知所措的揉着自己的裙角,再一低頭,見自己的鞋子不知何時悄悄的露出裙外。再看那王新宇的眼光掃到自己腳上,錢知玉臉一紅,低下頭去不安的捏着裙子。
王新宇也不懂得該說什麽,若不是延平王病逝,這錢小姐已經是入了洞房了。不過這是王新宇第一次單獨同她見面,也不知道說什麽。
最後還是錢知玉打破了尴尬,她紅着臉鼓起勇氣問:“公子,府中這些小點可還滿意?”
“不錯。這江南小點,還是别有一番風味。”王新宇回道。
“江南富饒,可是尚有半個江南在鞑虜手中。母親時常教育玉兒,鞑子朝廷乃異族。占我華夏大好江山。隻可惜母親和小女子都是女兒身,隻能眼睜睜看着山河破碎卻無能爲力。”錢知玉輕聲道。
“令堂雖是女子,卻不輸須眉!這點令本公子十分欽佩!”王新宇回道。說起柳如是,王新宇心中還是十分欽佩,她比錢謙益可是有骨氣得多了。柳如是說要投水自盡。就真跳下去了,是被錢謙益硬給拉了上來。雖然錢謙益後來投敵當了貳臣,但柳如是卻一直在暗中支助浙軍,甚至不惜散盡自己的嫁妝。後來錢謙益在柳如是感化下,辭去官職,回到江南,暗中支助張煌言等人。
但王新宇這番話聽在錢小姐耳中,似乎感覺有幾分諷刺她父親的意思。她紅着臉低下頭:“公子,父親雖貪生怕死,但他還是心懷故國。父親大人年齡也老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可以活。每次看到父親滿頭白發,玉兒心中好疼……”
王新宇這才想起,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錢謙益最多還有一年可以活。錢謙益一死,錢小姐的婚事又要再拖三年。現在她已經十七歲了,在這個年代算是晚婚的。再過四年,就已經是二十一歲了!
再聽這女子所說的一番話,王新宇覺得這錢小姐還真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大小姐,她繼承了母親的堅毅和忠誠,懂得民族大義。也算上一位難得的好女子,比起後世那些哈韓哈日無節操的小女生來,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有這樣一位深明大義,愛國的好女子。同自己也算是有幾分共同語言吧。
“公子,鞑子占據江南這些年來,不知道殺害了多少硬骨頭的讀書人。前些年延平王和張大人北伐失敗,江南百姓望穿秋水,卻盼到了王師失利的消息,我江南的人心都快寒盡了!所幸有公子力挽狂瀾。延平王再入江南,大敗鞑子!公子每次大勝歸來,玉兒心中都十分高興……”錢知玉輕聲道。或許是想起前幾年的事情,還有那朱國治的公子給自己家裏的壓力,錢知玉眼中滾下兩行熱淚。
“那朱國治的公子狗仗人勢,想要強娶小女。父親情急之下,給小女安排了一門婚事。可還是沒能逃過朱國治毒手!父親找的那親家,被朱國治立了罪名,一家都被發配去了甯古塔。朱國治公子的媒人每天上門,趕都趕不走!所幸延平王率軍入江,小女子這才逃過一劫。”說到此處,錢知玉已經是泣不成聲。
“請錢小姐放心,今後肯定不會再讓朱國治那種宵小之輩欺負小姐!”王新宇輕歎一聲,柔聲安慰道。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小女子之前有婚約,隻因爲意外,再許配給公子,小女子已經不是清白之人,還望公子不要嫌棄。”錢知玉輕聲道。在那個年代,有了婚約,但因爲各種意外而解除了婚約,這樣對女人來說都已經不算清白了。特别是清廷統治下,纏足被清廷發揚光大,女子的貞潔也被清廷變本加厲的放大,明明還是處nv,都能變成失節,這也是在是太駭人聽聞了!明朝的時候,還沒到那麽過分的地步。
不過王新宇不在乎這些,這錢小姐還沒有過門,還是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呢,哪裏又有什麽失節之說。如果是在後世,若能取到一位美貌處nv,那簡直就是中大獎了。
“小姐放心!隻要小姐過了門,就是我王羽的女人,我王羽自然要保護小姐!夫人也是通情達理的女子,不會爲難小姐的。”王新宇回道。
……
兩日之後,一艘雙體快帆船從杭州灣外駛來。
懸挂着南洋海軍旗幟的戰艦迎了上去,雖然這種雙體快帆船很明顯是瓊州軍的船隻,不要說清廷了,就連西方國家都無法山寨出這樣的船隻來,但忠于職守的南洋海軍船隻還是靠上去登船檢查。
“原來是晉王和南安侯!”水師士卒拱手行禮道,“請王爺和侯爺稍候,一會兒便能開船。”
過了片刻,海軍戰艦發了通行證下來,雙體快帆船便駛入杭州灣内。在即将進入錢塘江的時候,又有小型戰艦前來,檢查了證件,便帶着雙體快帆船,駛向杭州港,同時還派遣一艘小船先去報信。雙體快帆船的速度雖然快,但進入内港之後速度也就慢了,去報信的小船速度快,能趕在快船抵達碼頭之前把晉王到來的消息通知到。
雙體快帆船降下帆,跟着小船,緩緩駛入錢塘江。船在碼頭上停靠下來的時候,得到消息的張煌言、鄭聰等人親自到碼頭迎接。
“晉王到來,我們這次終于可以坐在一起,共同商議大事了!這都得益于南海郡王的這艘快船啊!”張煌言感慨萬分。之前雖然幾路明軍之間也有合作,但因爲彼此路途遙遠,而且沒有統一指揮,加上又是各爲其主,結果就是無法相互配合。
如今達成共識,但各路明軍仍然是散落在各地,倘若沒有這艘雙體快帆船,那麽能共同商議大事也隻能是天方夜譚了。
李定國這才回味過來,這艘雙體快帆船的絕妙好處:“是啊!都是得益于這艘快船!若不是它,本王從緬甸趕來,也不知道要走多長時間!這船确實是太快了,不到十天,就航行萬裏,來到江南。”
“王爺,侯爺,請!”張煌言打了個手勢。通過李定國忠心救主這件事,張煌言也改變了對西營的看法。本來在他眼裏,李定國等人不過是招安的賊寇。但現在,如果沒有李定國在緬甸支撐住,威懾緬人,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緬人還會再次發難。
這次李定國來到江南,是爲了商議今後明軍重大軍事行動和戰略計劃的。這時候各方面的意見還是不統一,有的人力主先奪取江甯然後北伐,有的人主張奪取江甯之後先穩住江南,還有人主張暫時不打江甯,而是先收複整個浙江……
正因爲意見各不相同,要統一意見還是得坐下來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