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都沒想到蔡毓榮敗得如此之快,清軍撤退的道路并不好走,浙軍斥候、閩軍斥候、瓊州軍夜不收、山地兵,還有天地會的特工人員沿途騷擾,拖延了鳌拜撤軍的時間。明軍在擊敗了蔡毓榮之後,用騎兵沿着大道尾随追擊,山地兵從兩翼山林并行追擊,一路追趕過去,殺死俘虜了不少落單的清兵。
鳌拜也非等閑之輩,見明軍咬住自己的尾巴,便知蔡毓榮已經全軍覆沒。倘若任憑明軍尾随和并行追擊,清軍一路敗退過去,隻能更加潰不成軍,十多萬大軍能有三分之一逃回貴池就算不錯了。于是鳌拜勉強組織了敗兵,留下一部分兵力斷後,結陣對抗明軍。
劉國軒率領明軍主力趕到,很快就擊敗了被鳌拜留下來斷後的清軍,明軍又繼續追擊鳌拜主力,一路過去,殺的清軍屍橫遍野。
鳌拜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将,不斷抛出一些本來就打算放棄的綠營兵,留下來阻攔明軍,減緩了明軍追擊的步伐。
清軍主力慘敗,爲了減輕浙西和徽州一帶壓力,錢塘江以南的金華清軍陳世凱和牟大寅等清将集結了金華溫州等地綠營,湊集了三萬多清軍北上攻擊杭州。但張煌言鎮守杭州,明軍以錢塘江天險爲防線,浙南上來的清軍連錢塘江都無法過去。
常熟、嘉善、松江、湖州等地投降明軍的綠營清軍得知鳌拜大敗的消息,這些首鼠兩端的家夥趁機出兵,擴大自己的地盤。
盡管那些投降明軍的綠營清軍戰鬥力不強,他們打打順風仗還可以,而且蘇州常州等地城池堅固,要攻打并不是一件易事,可是鳌拜大敗的消息傳來,蘇州、常州等地清廷官員人心惶惶,本來這些地方留下的兵力就不多。就算是蘇州、常州這樣的大城也隻有五六百綠營,一些縣城隻有一兩百綠營,甚至沒有綠營駐守。結果天地會安插在城内的内線趁機起事,同常熟方向出來的明軍裏應外合。這些投降明軍的綠營清軍趁勢奪取了蘇州、常州、太倉、平江、新陽等十幾座城,爲自己開拓了地盤。
對那些不久前剛剛投降的不穩定分子,王新宇目前還暫時沒辦法對他們進行整編,給他們的軍隊安插自己的沙子,既然他們去攻城奪地。那就讓他們去好了,他們打下來的地盤也是屬于明軍的地盤,這樣就幫王新宇開拓了新的地盤。
江甯的清軍還是不敢輕舉妄動,被留守在江甯的馬國柱、麻勒吉等人不敢帶兵出擊攻打被明軍占領的蘇州等地,因爲鎮江到揚州這一線十分重要,鄭成功爲了對付鳌拜,主動放棄了不久前攻克的揚州,撤軍江南,使得清廷的漕運線又恢複暢通。擔心失而複得的漕運線再次被切斷,大批清軍集結鎮江。來保護鎮江的江面。
其實明軍也沒有更多的實力去切斷漕運線,王新宇下一步計劃是暫時回廈門和東番,處理鄭經和鄭襲内亂的事情。
王新宇暫時無力攻打鎮江和江甯等地,目前王新宇手頭已經擁有了十一萬大軍,不過這十一萬人馬中,出了一萬五千瓊州軍和兩萬鄭家軍有攻堅能力,這三萬五千精銳要調回廈門,去對付鄭經和鄭襲的内亂。剩下的明軍,兩萬浙軍打襲擊戰還可以,正面強攻堅城的話。實力還是不夠。至于新編入明軍的五萬多新降綠營清軍,那就不考慮了,他們隻能守城,用那些人去攻打江甯之類的堅城。隻能是白白送死。而且這些新投降的綠營将領軍心也不穩,拿他們去當炮灰,會産生抵觸心理。
同時王新宇還要準備瓊州大海戰,殲滅來犯的尚之信、吳六奇和洪承疇的主力。有潛伏在平南王府的内線來報,洪承疇打算趁着瓊州軍出擊江南的機會,偷渡襲擊瓊州。一舉擊破王新宇的老巢。
而且根據内線彙報,洪承疇很可能是會親自帶兵!
“既然洪承疇這個老賊要來,那就最好了!能把洪承疇消滅在瓊州,能宰掉這條老狗最好了!這是給江南百姓報了大仇啊!”王新宇得知這個消息,十分興奮。
王餘佑提議道:“其實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對付洪承疇和吳六奇,把閩軍調去瓊州。王将軍你自己的瓊州軍,去廈門和東番平叛!江南就留給浙軍和新降的綠營好了。”
“王先生言之有理!若是把閩軍調去廈門和東番平叛,讓他們去對曾經的同袍下手,恐怕軍心會不穩,到時候反受其害,還是瓊州軍去平叛爲妙,閩軍調去對付洪承疇那老狗!另外秋收的稻谷已經收了上來,我們的軍糧充足。隻要我們在江南修建城池,張大人就能守住江南。”王新宇點頭贊同了王餘佑的看法。
廈門平叛一事已經迫在眉睫,鄭成功的身體越來越差,倘若幾日後得知鄭經抗命不肯自盡的消息,恐怕鄭成功會被當場氣死。
不過現在還不能馬上撤軍,明軍尚在追擊鳌拜,必須要趁勝追擊,盡可能大量的殲滅清軍,等把鳌拜趕到貴池,王新宇才能騰出手來去廈門和東番平叛。但王新宇又擔心如果去的晚了一步,不管是鄭經獲勝還是鄭襲獲勝,東番都将丢失,自己就失去了一個地盤,炮廠和新式武器的工廠都将落入對自己不懷好意的家夥手中,那樣對自己就很不利。隻有盡快解決内讧問題,才能放開手去對付清軍。
攘外必先安内,在這時候是正确的戰略思想。可以肯定一點,清廷肯定不甘心丢失半個江南,既然已經有陳世凱和牟大寅的反撲,那麽接下來,江西、福建、廣東、湖南、湖北的清軍将會像瘋子一樣不斷的攻擊江南,江南的戰火短時間内不會平息。退一萬步說,清軍若是損失慘重,清廷暫時停戰,他們的底線肯定是不會放棄江甯、鎮江和揚州等地。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内江南将會戰亂不斷,瓊州和東番是王新宇兩個安定的後方。必須要盡快解決内部的敵人,讓自己可以後顧無憂的同清軍在江南消耗。
看出王新宇的爲難,王餘佑提議道:“王将軍,我們可以先把水師調去廈門和東番。卑職可以肯定。鄭經面臨危險,他要對付鄭襲,這時候肯定會排除異己。我們的水師去了廈門,把一些不肯服從鄭經的人都接過來,投入江南戰場。而王将軍自己的瓊州軍再去東番島。趁着鄭襲大軍盡出,東番島空虛的機會,一舉奪取東番,回頭再去廈門,屆時鄭經和鄭襲打得兩敗俱傷,我們就能趁勢把他們一網打盡。”
“好!那本将這就把主力水師全部調去廈門!不過有一點不放心的是,洪承疇這老狗若是趁着我們水師都在廈門的機會登陸瓊州島,恐怕不好處理。我們在瓊州島上隻剩下一些老弱殘兵和女人小孩。”王新宇道。
“那有什麽不好處理的?”王餘佑很鎮定的笑道,“卑職也見過将軍在瓊州的城池,鞑子若要進攻瓊州。恐怕攻城都不好攻吧?而且每座城池裏面都儲備了足夠的糧食,洪承疇要圍困的話,不圍困上半年一年的根本就困不死守軍。而我們這裏不需要半年,最多三個月就能解決鄭經鄭襲内亂的事情,等我們水師趕到瓊州,滅掉了鞑子水師,洪承疇這老狗就反過來被困在瓊州島上了!屆時将軍集結兵力,必将一舉殲滅洪承疇!”
王新宇采納了王餘佑的提議,海軍精銳盡出,全部趕往廈門和東番海域。與此同時。王新宇還讓快船去瓊州報信,提醒瓊州要注意洪承疇的偷襲,并把瓊州的海軍也調走,準備全力遏制鄭經和鄭襲的内讧。
金門島。一艘懸挂着鄭家軍旗幟的沙船靠上碼頭,萬斯同帶着鄭經的十多名親兵下了船,登上金門島。
到了鄭泰府邸門口,萬斯同向門口的侍衛遞上名刺:“吾乃延平王世子麾下軍師,小王子修書一封令學生來見侯爺!”
鄭泰親兵見這萬斯同一身儒裝,儀表堂堂。再看跟在後面的幾名士卒,都是铠甲精良,身材高大,精神煥發,明顯是親兵模樣,于是拱手道:“萬先生請稍後,小的這就去禀報。”
不一會兒功夫,鄭泰的侍衛隊長王子豪走出,做了個請的手勢:“萬先生請随我來吧!鄭大人在大堂内等候。”
這王子豪就是王新宇的弟弟,跟随了鄭泰之後,因爲有功,加上鄭泰知道他是王新宇的弟弟,有心籠絡,又見他對自己忠心耿耿,于是把他從親兵提爲侍衛隊長。
萬斯同見到了鄭泰,遞上鄭經親筆寫的信。
“王爺身體不适?世子要去杭州繼位?金門和廈門全部都交給本将打理?”向來沒有多少心機的鄭泰看到信,心中大喜。
鄭泰确實沒有什麽心機,純粹是一個政治白癡,要不然在真實曆史上也不會被鄭經輕松騙去廈門殺害。真實曆史上,鄭泰也接到了鄭成功要殺鄭經的密令,但他拒絕執行。鄭經發兵攻打東番的時候,鄭泰一方面表示自己站在鄭經這邊支持鄭經,但又同鄭襲的親信黃昭有書信往來,結果被鄭經抓住把柄。
但鄭鳴駿表示懷疑,在鄭泰耳邊輕聲道:“大哥,那鄭經狼子野心,長期就看不慣您。小弟覺得,鄭經肯定不會有那麽好心,會把廈門也交給您!更何況,沒有王爺手谕,這件事是真是假很令人懷疑!”
鄭泰不以爲然的說道:“我畢竟是鄭經的叔叔,他又能拿我怎麽樣?既然他要去杭州繼位,那廈門誰來打理?讓我這個叔叔去,總比讓鄭襲去好吧?我那侄兒最頭疼的是鄭襲,而不是我!這對我們來講是個好機會,廈門比這金門好太多了,島上糧食儲備豐富,還養了大量豬羊!我們兄弟幾個能移師廈門島,去了那裏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總比待在這破島上天天啃番薯強多了!”
金門島确實很窮,就連魯王朱以海在那裏都是天天啃番薯,鄭泰自己的日子稍微好過一點,不過也好不到哪裏去,所以聽說要讓他接管廈門,他隻顧得高興,根本就沒想過鄭經會對自己不利。
鄭鳴駿再次相勸道:“大哥,雖然您是他的叔叔,但這争權奪利的事情是最無情的,鄭經這樣的人會考慮親情嗎?”
“小弟你不要再說了!反正我已經決定好的事情是不會改變主意的!”鄭泰根本聽不進他弟弟的勸告。
鄭鳴駿見自己苦勸不聽,隻好把王子豪叫過來,暗中交代他:“王将軍,這次鄭經讓侯爺去廈門,恐怕是不安好心!王将軍你見機行事,若是鄭經對侯爺不利,你千萬要留下性命,回來報信!他若是膽敢這樣做,我們馬上派遣快船向王爺禀報!”
鄭泰帶着王子豪等人乘船去了廈門島。下船後,直奔延平郡王府。
“堂叔!”鄭經親自走出府門迎接。
走進延平郡王府内,鄭經令人擺下酒宴,宴請鄭泰。王子豪和鄭泰的親兵,被安排在外面大院子中,外面也擺上了酒宴,由鄭經的親兵招呼王子豪他們喝酒。
“弟兄們少喝點酒!這件事十分蹊跷,鄭将軍隻擔心世子會對侯爺不利。”王子豪暗中提醒親兵道。
大堂内的酒桌上,鄭經端起酒杯敬鄭泰:“堂叔,父王身體不佳,小侄馬上就要去杭州繼承父王的王位了,這廈門島,還有勞堂叔打理!島上糧食充足,防禦堅固,堂叔千萬不要被鞑子偷襲了廈門島!”
“小王爺放心好了!有我鄭泰在,鞑子就休想踏上廈門島一步!”鄭泰哈哈大笑道。
三杯酒下肚,鄭泰隻覺得自己有些頭暈。
“今天是怎麽了?平日裏我酒量很好的,怎麽今天三杯酒就暈頭了?”鄭泰覺得自己的頭暈得厲害,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鄭經突然站起來,向鄭泰一拱手:“堂叔,對不住了!”說完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