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鳌拜這條老狐狸,知道我們要在臨安給他設下陷阱?”聽到這個消息,王新宇凝視着沙盤問道。
王餘佑微皺眉頭,腦子飛快的運轉,過了片刻,方才緩緩回道:“卑職覺得很可疑,臨安附近地勢平坦,又沒有大河提供水師作戰,适合鞑子騎兵作戰,鳌拜怎麽會讓中軍放緩進攻速度呢?他應該沒有發覺我們給他在這裏布置陷阱,而是想要把我們更多的兵力調往兩翼,方便從中路發起進攻!另外,他控制兩翼之後,一方面可以防止我們對他們實行反包圍,另一方面他們可以迂回包抄我們。”
王新宇點了點頭道:“我們這陷阱布置極爲巧妙,利用新式火器,利用工事壕溝,從山路迂回包抄截斷敵人退路,在開闊地帶用步兵來消滅擁有大量騎兵的對手,鳌拜頭腦再聰明也想不到這一點。”
“将軍!”劉國軒道,“我們不妨将計就計,往兩翼增加兵力,讓鳌拜判斷我們上當,從而加強對中路的攻擊。”
王餘佑神色嚴肅,微微點了下頭,表示贊同劉國軒的提議:“此計是可行!不過鳌拜那老狐狸恐怕沒那麽容易上當!他肯定也有防着我們一手。這樣,我們一方面向兩邊加派兵力,同時再出動一支奇兵,到鞑子的後面奪取他幾座小城!向貴池方向佯動,讓局勢更複雜一點,讓鳌拜老狐狸更難判斷!”
“派什麽人去襲擊鞑子後路呢?之前我們是有人在鞑子後面活動,不過人數太少了,這次要派一位得力的将領去。”王新宇問道。到底應該派誰去呢?派山地軍,肯定不行,到時候主力要發起反擊。山地軍需要引領主力部隊,迂回攻擊清軍後路。
王餘佑想到一個人:“讓浙軍的羅子木去吧,帶上三千浙軍,浙軍裏面有很多當地人。熟悉地形。”
羅子木領命後率着三千浙軍,穿上綠營清軍的衣服,帶上了足夠的幹糧出發。這些浙軍中有很多人都是剛剛投奔浙軍的江南人士,還有一些是投降的綠營軍,都是剛剛剪了辮子。頭發都還沒留起來,于是戴上假辮子,化裝成清軍的樣子。這支奇兵出擊,三日之後就抵達了旌德,依靠身上的那身清軍的皮詐開城門。
浙軍殺入旌德縣城内,隻有兩百綠營和一百多衙役捕快駐守的旌德縣根本擋不住浙軍,知縣服毒自盡,綠營兵、衙役和捕快大部分投降,少數幾名不肯投降的被殺。
羅子木拿下旌德之後,又揮師直奔清軍的糧食囤積地貴池。雖然他不打算真正攻克有清軍重兵駐守的這座江邊堅城,但明軍在皖南山區的行動,必然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讓鳌拜不容易判斷,甚至會做出誤判。
這支浙軍完全是孤軍深入,羅子木根據王新宇的要求,率領這支軍隊在清軍的背後活動,利用山區地形打遊擊戰。
最終,羅子木是要深入到贛南一帶,建立井岡山和贛南等根據地。把皖南、贛中和贛南等地連成一片,活動在南方清軍的心髒地帶,往東出擊可以同江南明軍呼應;往北出擊可以威脅南昌、九江和武昌;往西出擊可以給長沙制造壓力,往南可以讓尚可喜、孔四貞感到不安。甚至還能往湘西發展,同苗人、彜人等當地山賊響馬盜匪聯系,打通往貴州、四川和雲南的通道,利用山區地形壯大發展。
王新宇下令讓羅子木出擊的同時,也往兩翼加強兵力,阻攔鳌拜的兩翼清軍。
浙軍奇兵出動。果然引起了鳌拜的不安。
“賊人想要襲擊我軍囤糧地點,所幸老夫早有準備!賊人休想攻克貴池!不過半路上的運糧隊要小心行事,以免被海寇劫了!”鳌拜看着左右道。
“喳!”負責後勤運輸的李之芳打了個千。
班布爾善道:“恩相,這支賊人深入我軍後線,随時威脅我軍糧道,恩相要發兵剿滅這支賊寇!否則我等寝食不安。”
鳌拜冷哼一聲道:“賊人孤軍深入,沒有糧草供給,隻要我們嚴令各縣城加強戒備,不讓賊人偷襲了,這支沒有糧草的孤軍又能翻起多大的風浪?”
“恩相高明!”班布爾善拱手道。
其實不管是班布爾善和鳌拜都不知道,王新宇給羅子木傳授了遊擊戰的辦法,這支浙軍雖是孤軍,卻像是鑽入鐵扇公主肚子的孫悟空,利用山區地形牽制清軍,讓清軍無法消滅自己,而且還能就地獲得補給。在若幹年後,這支軍隊發展壯大,最終和西征軍一樣,變成一支活躍在内陸的強軍。
鳌拜環視了一圈左右:“賊人在兩翼加強了兵力,我們也要加強對兩翼的攻勢!”
“大人!小王覺得,賊人既然已經上當,我們應該加強對中路的攻勢!”嶽托上前道。
“安親王!賊人雖然上當,把重兵調集兩翼,但他們中路也不是那麽好打的!另外,賊人的中路節節後退,老夫也擔心賊人有詐!我們還是應該以不變應萬變,穩步推進,盡可能的多招募民壯輔兵去消耗賊人!”鳌拜道。
對中路的進攻,鳌拜還不是很放心。雖說隻要突破了前面的防線,抵達臨安一帶,就是一大片開闊地。可是前面的官道被明軍挖得到處都是壕溝,而且明軍的陣地布置十分巧妙,壕溝和土牆錯綜複雜,地面密布着木樁鹿砦,清軍空有強大的騎兵,卻無用武之地,隻能用大炮慢慢的向前轟過去。
所以鳌拜出于謹慎考慮,還是向兩翼猛攻。
清軍向兩翼發起了猛烈攻勢,浙西的丘陵山地中,漫山遍野都是頭戴紅纓白鬥笠的清兵,在頭戴紅纓黑帽的軍官壓陣下,向明軍陣地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飛蝗般的亂箭四射。密集的彈丸猶如暴雨,雙方的士卒用弓箭和鳥铳對射,激戰中,兩邊都有不少士卒慘叫着倒下。
不過明軍有工事優勢。可以躲在壕溝胸牆後面從容射擊,而清軍暴露在山坡上,不僅毫無遮擋,還很難擊中有掩護的明軍。清軍隻能盡可能的去貼近明軍,才能用人數上的優勢來抵消明軍的防禦。可是雙方接近之後。鄭家軍的鐵甲兵和刀盾手,又在近戰中大占便宜,讓清軍吃了一個大虧。
兩翼的進攻陷入了膠着狀态,鳌拜十分着急。
“大人,賊人節節後退,爲何大人還是愁眉不展?”傑書問道。
“康親王,你有所不知啊!那賊人正面防禦看似疏松,其實卻遍布陷阱!若是我軍不能從兩翼破開缺口,又如何合圍賊人?兩翼打不開,中路貿然進擊。十分危險!若是兩翼能夠打開,就算賊人圍住我中軍,也可輕松解圍!”鳌拜指着地圖道。
“大人,小王覺得,我們應該把更多的大炮調往側翼,猛轟賊人兩翼!”傑書提議道。
“好,就按你所說的,把大炮調去兩翼!”鳌拜點了點頭道。
看着前方激烈血戰的戰場,鳌拜想到了同樣在西面圍剿夔東十三家的圖海。說起來圖海還是鳌拜的政治對手,雖然鳌拜一直反對重新啓用圖海。但布木布泰堅持用圖海,而這時候鳌拜還未扳倒蘇克薩哈,還沒到一手遮天的程度,也無法阻止布木布泰太皇太後把被順治革職的圖海重新拉出來。
“轟轟轟”清軍陣地上噴起一股股白煙。密集的炮彈呼嘯着砸到明軍陣地上。
“鞑子開炮了!注意隐蔽!”明軍陣地上有人大喊。
鄭家軍士卒們紛紛躲進壕溝中,躲避劈頭蓋臉猛砸下來的彈雨。雖說壕溝擋住了炮彈,不過還是有一些炮彈落在壕溝中,把躲在裏面的明軍士卒砸得血肉橫飛。呼嘯的炮彈擊中了木栅欄和胸牆,這些防禦設施随即粉碎。
“大清威武!”清軍士氣高漲。
遭到清軍猛烈的炮擊,明軍的士氣爲之一沮。
“殺明狗!”大群的清兵怪叫着。手裏揮舞着各種兵器,向明軍陣地壓了上來。
就在謝永常準備讓士卒堅守的時候,有後面來的傳令兵向謝永常傳遞了王新宇的命令:“謝大人,将軍讓您穩步後退,不要和鞑子糾纏,後退五裏之後,有我們的輔兵連夜修築的陣地,還有新式火炮助戰!”
謝永常讓士卒節節阻敵,大軍穩步後撤。
清軍已經湧入明軍的陣地上,雙方的士卒展開了激烈的近身肉搏。在狹窄的壕溝中,坑坑窪窪的陣地上,什麽陣型都已經失去作用,比拼的是雙方士卒的個人裝備和武勇。
雖說被清軍突破陣地,但是鄭家軍的裝備可不是蓋的,渾身披着精良鐵甲,手持斬馬長刀的鄭家軍士卒同清兵展開激戰,不斷的把湧入陣地内的清兵砍得身首異處。雖然也有不少鄭家軍士卒倒在清兵各種兵器之下,不過清兵的損失明顯要大得多。
明軍穩步後退,退守到章樹嶺山腳下。
這是一片海拔不過兩百米的丘陵,後面的明軍輔兵早就在山腳下的小道上布置了壕溝和防禦工事,謝永常退到章樹嶺之後,隻留下兩千人馬進入中間小道上駐守,卻帶着絕大多數的士卒上了山去修築工事。
穆裏瑪率領大軍追趕過來,見到前方有一座不大的小寨堵住去路,頓時覺得有幾分詫異,不敢貿然發動進攻。
後面的彰泰貝子率領清軍趕到,見到明軍隻留下少數兵力守衛中間道路,大部分的兵力卻退卻到山上,彰泰大笑道:“哈哈哈!我還以爲賊人有多厲害!原來對面的賊人守将是隻知紙上談兵的馬谡啊!此戰我軍必勝!”
“爲何貝子爺如此欣喜?”穆裏瑪問道。
彰泰大笑:“諸葛亮讓馬谡去守街亭,馬谡就是自以爲要守住高處,于是放棄了中間的大道,率兵上了山,結果被司馬懿圍了山!賊人在山頂上沒有水源,又沒有糧食補給,隻要我們圍住了山,賊人必敗無疑!”
“如何圍山?”穆裏瑪問道。
彰泰指着前方的小寨大笑道:“這還不簡單?那座小寨就是王平,賊人守軍不足,隻要我們發兵一沖小寨,必能拿下!一旦攻下小寨,王平就隻能退兵。這樣我軍就能圍上,把賊人主力困死在山頭!”
王平,當年是馬谡副手,他苦勸馬谡不聽,馬谡撥給他五千人馬。王平見五千人守不住街亭大道,隻好退到一邊,同街亭形成犄角之勢。後司馬懿圍山,王平兵力不足,無法給馬谡解圍,這才有街亭之敗。
穆裏瑪笑道:“既然貝子爺這樣說,那你就親自率兵拿下那座小寨,我們就能圍山,困死賊人!”
彰泰轉身,對自己的滿蒙八旗兵大喊道:“各位滿洲勇士,請随本貝子出戰,一舉攻克前方小寨,讓我大軍圍山!”
蔡毓榮吓了一大跳,連忙阻止彰泰:“貝子爺,您的兵太少了,才一千多人馬,若是就這樣上去了,恐怕會損失太大,還是讓奴才的綠營兵去進攻吧!”
彰泰大笑道:“好!看你這個奴才忠心耿耿,就讓你派兵去攻打,必須給本貝子爺拿下前面那座小寨,讓我大軍過去!”
前方的明軍寨子雖然不大,但看起來卻十分詭異,營寨前面挖掘了壕溝,挖出來的泥土都是濕土,堆成一堵土牆,在土牆的後方,有一些看起來很奇怪的工事,整個都是密封的堡壘,在牆壁上有射擊孔。那些堡壘,不像是石頭的,但又不知道是什麽材料構築。
不管是彰泰還是穆裏瑪,都不知道那其實是水泥和鐵芯構築的碉堡,在碉堡裏面布置了大批的擡槍手和燧發槍手。
山路狹窄,清軍兵力無法施展開,隻能是一條直線進攻。這時候如果擡槍開火,一顆子彈可以洞穿好幾個人的擡槍,對密集的清軍隊形會有什麽效果,想一下就知道了。
二十座碉堡,每一座碉堡裏面有十杆擡槍和二十支燧發槍,可以源源不斷輸出火力。另外明軍還有一支兩百人的炮隊和一千人的刀盾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