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鳌拜南征,從接到聖旨到發兵南下,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工作顯得十分倉促,原本打算湊足兩萬滿蒙漢八旗兵,結果鳌拜隻湊足了六千八旗兵,絕大多數的八旗子弟都是找各種借口推脫不肯南征。
鳌拜原本想要說服布木布泰太皇太後,派遣駐守關外苦寒之地的烏喇和甯古塔八旗軍入關,卻遭到了太皇太後的拒絕。
布木布泰拒絕的原因有二:第一,關外是滿洲發迹之地,若是滿人都入關了,就不容易控制住關外的地盤;第二,早在十二年前,北方的羅刹人就曾多次入侵黑龍江等地,這令布木布泰感覺到滿洲起源地受到威脅。
就在鳌拜出征之前,得知鄭芝龍一家被殺的消息。
“鄭芝龍死了?肯定是蘇克薩哈這個狗奴才矯诏殺了鄭芝龍一家!”鳌拜勃然大怒。他本來希望自己出征的時候能帶上鄭芝龍,以此威懾鄭成功。誰知道蘇克薩哈卻矯诏殺了鄭芝龍一家,破壞了鳌拜的計劃。
鳌拜回到宮中,參了蘇克薩哈一本,要布木布泰廢了蘇克薩哈。
“鳌拜,哀家明白你忠心耿耿。可是這蘇克薩哈也是我大清的忠臣,既然鄭芝龍人都已經死了,那就如此作罷。或許鄭芝龍死了還是件好事,等你去了江南,遇見鄭逆大軍,把鄭芝龍被殺的消息一公布,能擾亂鄭逆軍心!”布木布泰道。
“可是蘇克薩哈矯诏,實在是可恨!此人該殺!”鳌拜憤憤道。
“鳌拜将軍先發兵南下吧!等你得勝歸來,再商議此事。”布木布泰其實根本不想處理蘇克薩哈,因爲她很清楚,一旦蘇克薩哈死了,索尼已經老邁無能,遏必隆又是站在鳌拜那邊,若是失去蘇克薩哈牽制,鳌拜就将獨攬大權!
鳌拜心想:也好!等老夫得勝歸來。再處置蘇克薩哈這個狗奴才!想到這裏,于是他打了個千道:“回老佛爺,奴才就先出征,望老佛爺等着奴才得勝歸來的消息!”
鳌拜離開皇宮。随後就帶着大軍出征。這次鳌拜率領了六千多八旗出征。清軍離開京城,沿着運河一路南下。到了滄州一帶,天津綠營和河北綠營大約兩萬人馬前來集結,這些綠營軍都是接到了鳌拜出征命令之後,立即調兵遣将。自帶糧草出發。鳌拜沿途過去,将還會有山東綠營、河南綠營、江淮綠營和湖北綠營前來集結。最終,鳌拜将會組織起一支擁有十五六萬人的大軍,沿着運河南下征讨鄭成功和張煌言。
除了綠營軍之外,天津、保定、濟南、德州、開封、揚州等地的八旗兵也會派人來。按照鳌拜設想的,每個地方大概會派遣五六百滿八旗。
誰知到了滄州之後,趕來集結的天津和河北的滿八旗加起來不到兩百人,倒是每個地方的蒙八旗和漢八旗都來了五百多人。
“怎麽隻來了那麽點人?”鳌拜勃然大怒。
嶽樂親王回答道:“能來那麽點人就不錯了!經過連年征戰,老八旗都死得差不多了,這些入關後才出生的二代八旗。老将軍您還能指望他們打仗?一說南征,都找借口推脫,有誰願意去送死的?”
“他們平時隻能在固定的地方活動,不得随意出城。今天有機會讓他們到處走走,這些八旗子弟居然放棄難得出行的好機會?”鳌拜憤怒道。
清朝的八旗制度十分嚴格,雖然說滿清沒有像蒙元一樣搞四等人制度,但旗人卻擁有漢人所沒有的特權,就算是犯了罪,量刑也是完全不一樣。另外,旗人就是不需要勞動的。不得從事農工商等行業,這比蒙元沒有限制蒙古人和色目人經商還要落後!事實上滿清是比蒙元還要落後的,滿清入關之前還是野蠻的原始人,蒙元至少已經是奴隸制度了。正因爲滿清拖了中國的後腿太嚴重。才有後面的各自屈辱史。
不過旗人不僅擁有特權,也受到嚴格的限制。普通的旗人,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不得擅自離開自己駐防的城市。所以說,出征南下,對那些普通旗人來說。是難得的一次出行的好機會。除此之外,他們隻有調防或者是皇帝大規模狩獵時,才有機會離開駐地。
嶽樂苦笑一聲:“是出行的好機會,可是那要用生命當代價的!”
“王爺就對老夫那麽沒信心?你以爲老夫會輸給鄭逆和張逆他們?”鳌拜冷笑一聲。
“老将軍從關外打到關内,所向披靡,怎麽可能會不敵鄭逆和張逆呢?”
“我們高貴的滿人,是不可能輸給他們漢人的!”鳌拜道。
嶽樂對鳌拜的話不是很贊同,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綠營的話,清朝根本不可能打下江南。不過對鳌拜的話,他也不敢有什麽反對意見。
八旗再腐爛,在鳌拜心目中也是滿清的根本,他需要八旗去控制漢人。
鳌拜還在路上,鄭成功已經從杭州灣進入錢塘江下遊。
錢塘江下遊水量不大,水淺,而且潮水極大,不利于大型船隻航行。所幸的是,鄭成功的船隊大部分都是小船,不僅能輕松進入錢塘江,而且隻要控制住杭州灣北面一些小河入江口,船隊可以迂回進入大運河。
懸挂着鄭家軍旗号的小船一艘艘駛來,在杭州灣北面登陸。
“海寇來了!”在江邊巡邏的清兵看到鄭家軍登陸,焦急的大喊起來。
“賊人勢大,非你我所能阻擋的!快跑吧!”一名清軍老兵道。
明軍在杭州灣登陸,杭州的清軍卻沒有派兵出來阻攔,而是眼睜睜看着明軍大搖大擺登上了陸地。
杭州城内,浙江總督趙廷臣召集了巡撫朱昌祚,以及杭州将軍卓内喇哈代、浙江提督祖澤清以及杭州知府等人商議如何對抗鄭成功。
“海寇這次不入長江,直接來進攻杭州!這次海寇勢大,我們千萬不可貿然出擊,必須駐守杭州堅城,堅守不出!”趙廷臣道。
“杭州城有十個門,賊人若是圍攻杭州城。一個門不過幾千人,再扣除了輔兵,一個門賊人隻能一千人不到,他們要圍攻。就會分散兵力;若是擊中一點攻擊,就給我們留下了後路。所以隻要我們憑借堅城守衛,賊人定然無法破城!”祖澤清道。
卓内喇哈代卻拱了一下手道:“各位,我八旗軍擅長野戰,如今卻要放棄我們擅長的野戰。執行我們不擅長的守城戰,這豈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我覺得,我們應該主動出擊,趁着鄭逆還沒站穩腳跟,一舉擊破!”
趙廷臣提醒了一句:“卓内喇哈代大人,您忘記了三年前管效忠嗎?此人就是太過于自信,以爲八旗野戰無敵,結果反敗給了鄭逆!”
“對!”祖澤清點了點頭,“若是貿然出擊,恐怕會上賊人的當!鄭逆擅長野戰。我大清王師多次在鄭逆手中吃了大虧!卓内喇哈代大人千萬不可輕敵!”
朱昌祚道:“當年的李逆(定國)擅長陸戰,而鄭逆擅長水陸并進,隻要有水的地方,此人就會如魚得水,我們千萬不可輕敵!”
卓内喇哈代雖然很想出戰,但大部分人都不同意他出征,特别是趙廷臣提及的管效忠一事,讓他冒出一身冷汗。當年管效忠戰敗,多少旗人被順治處以絞刑,而且連家人都被發配去了甯古塔爲奴。
祖澤清相勸道:“卓内喇哈代大人。隻要我們堅守不出,等待援軍一到,自然就能輕松擊敗賊人!那現成的功勞不等一下,卻要冒險出擊?”
“各位言之有理!”卓内喇哈代向四面拱了一下手。
鄭成功大軍已經全部登陸。擊潰了杭州城外小股分散的綠營清軍後,鄭家軍向杭州城的方向靠近上去。
中軍中,王新宇對鄭成功提議道:“杭州城有十個城門,若是我軍圍攻杭州城,必然要分散兵力,每個城門方向不到三千人。一旦鞑子向我軍發起反撲。那麽分散的我軍就會很容易被集中兵力的鞑子所敗。”
“那麽依賢侄所見,我們應該如何破城?”鄭成功問道。
“王爺請看這裏!”王新宇指着地圖說,“這杭州的十座城門,其中南面的候潮門、望江門和鳳山門,都是在山邊,出城之後就是山區,鞑子很難從山裏面跑掉;西面的清波門、湧金門和錢塘門,都是面臨西湖,鞑子出城也難以逃走。我們應該集中兵力,攻擊東面的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城門,在北面的武林門和艮山門埋伏,等城内的敵人逃出,我們就從後面追擊,必然能大獲全勝。”
鄭成功笑道:“哈哈哈!賢侄這是紙上談兵啊!你沒來過杭州,隻看地圖,你可知道有些門是水門?譬如說那鳳山門就是水門。那武林門也是水門。錢塘江的水自鳳山門進入,從武林門流出,進入運河。我們在這裏的船隊要進入運河,必須奪取杭州城。要不然,就隻能從海甯那邊迂回繞道了!鞑子倘若從武林門坐船撤軍,我們如何追趕?”
“那我們應該封住武林門水門,在運河兩岸修築炮台,防止鞑子逃走。陸地上在艮山門埋伏三千精銳。我們的進攻方向,還是在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門。我們手裏有攻城臼炮,必然能輕松攻破杭州。”王新宇道。
鄭成功撫摸着長須點了點頭:“對!本王也有這樣的意思!我們集中兵力攻擊兩座門,不必擔心鞑子反擊。在水門那裏,我們其實都不需要構築炮台,隻要兩岸擺上弓箭手發射火箭,就能不讓鞑子跑掉。因爲武林門出去的運河,寬不足十丈,以弓箭手封鎖。隻要見到鞑子船隻逃出,即可用火箭毀之。”
“還是世伯高明!”王新宇拱手道。
“賢侄經驗還是不夠,需要一段時間磨練,必然能成爲曠世奇才!”鄭成功笑道。
鄭家軍在慶春門和清泰門兩座城門外構築了陣地,修建營寨,挖掘壕溝,作出一副準備進攻杭州城的樣子。
城頭的清軍見到鄭家軍聲勢浩大,盔甲鮮明,軍容整潔,不由得感覺有些害怕。此時杭州城内僅剩下一千多八旗軍和不足一萬綠營軍,若是組建民壯,還能再組織兩萬餘人。不過那都是烏合之衆。
趙廷臣見明軍中大炮極多,十分擔心明軍以大炮轟擊城池,于是派遣使者出城。
“十五日之後投降?”鄭成功一把撕毀趙廷臣的來信,“哈哈哈!又給本王來緩兵之計?三年前本王吃了一次虧,這次還會吃同樣的虧嗎?回去告訴你們趙大人,立即開城投降!否則,待到本王破城之後,别怪本王下手狠!”
明軍修築完工事之後立即開始攻城,與此同時,另外一支鄭家軍鐵騎營和骁騎鎮迂回到艮山門外埋伏,一批弓箭手則在運河兩邊埋伏。
鄭家軍的輕騎兵和重騎兵,是在廈門大捷之後組建的,當時繳獲了衆多戰馬,編成輕騎兵。而鄭成功又從荷蘭人和葡萄牙人手裏購買了一批高頭大馬,組建了重騎兵。
戰鼓隆隆,旌旗招展,明軍後陣的大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炮彈飛上城頭,砸得女牆紛紛崩裂,城樓被轟塌了一大塊,城牆上面出現一個個凹坑。炮彈擊中了城頭的清軍火炮,把那些火炮砸成了廢銅爛鐵。
壓制住城頭火炮,明軍挖掘泥土,堆積沙袋,一點點往城牆方向推進。與此同時,大批明軍輔兵推着盾車,去填城外的護城河。
站在城頭的卓内喇哈代問道:“賊人難道是要修建土坡攻城?”
祖澤清道:“這修建土坡攻城之法,極爲耗時,要堆起那麽高的土坡,需要多長時間?等他們土坡造好了,我們援軍也到了!”
卓内喇哈代哈哈大笑:“就算援軍沒有到,他們土坡修好,我們八旗騎兵就能趁勢沖下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護城河下,明軍用盾車擋住城頭射下來的箭矢彈丸,大批輔兵把沙袋投進河中。不時有輔兵中箭中彈,慘叫着倒下。城下的明軍弓箭手和鳥铳手也對城頭猛烈射擊,打得城頭的清軍血肉橫飛,慘叫聲連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