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去看一切有鏡子的牆,裏面忙碌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我自己。
姨父說,得想辦法幫我失去的東西找回來。怎麽找?我連臉都已經變了,這事已經驚世駭俗到足夠把我活活吓死。
要是在之前,這個時間點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場面,酒店大廳連五分之一的座位都沒有坐滿。冷清中透出一種詭異。
但這裏面的服務員似乎習以爲常,還是照常忙碌着。
當晚十一點過,完成了這一天的工作,同事給我打招呼我隻是草草應付。期間,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個哥們,說我來這麽久,有沒有什麽變化?誰知這人說,怎麽?長得白白胖胖還不好?瞧你剛來的時候,瘦的那樣。
回到住的房間,姨父果然已經在裏面等我。之前我便把這幾層樓的詳細位置都告訴了他。我着急的問,查出點什麽來了沒?
他拿着一塊也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肉,一邊吃一邊問我,這地方我來之前,是誰在這裏住的?
這我怎麽知道?第一天酒店就給我配了這個小房間。
:那你知不知道,你隔壁的那間屋子,又是誰在住?
他問的非常奇怪,這一層樓雖然都是住的員工,但我附近的幾間是在最偏僻的角落,隔壁是空的,門鎖常年鎖着,根本就沒人。
姨父笑了笑,讓我先睡覺。
睡覺?
:不錯,你一定要睡着。不然有些東西我看不到。
躺在床上,易先開就在一旁看着我。我怎麽可能睡得着?
:你倒是給我睡啊。
我剛驚道等等,但他已經掰着我的使勁的一扭。
我是被姨父的聲音叫醒的。醒過來時,距離我昏過去的時間隻有十來分鍾,但我卻感覺到自己已經睡了很久。
姨父帶着我到屋子門口,噓了一聲,接着往外面的走廊看。
:你說巧不巧,你剛剛睡下去,隔壁那間屋子我就聽到了動靜。
我看向門外,接着驚的嘴巴都張了起來。之間隔壁的那間屋子,門居然打開了。一個人從裏面走了出來,兩眼無神,慢慢的下了樓。
那兩眼無神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突然,我感覺到一陣暈眩。
姨父皺起了眉頭,接着低聲念了句:魂兒不在自己身上,是這樣的。
他是什麽意思?
從走廊的樓道下去便是大廳。自從生意凋敝之後,這個點酒店早就關了門。但過程中我卻發現了極其駭人的一幕。
酒店大門兩側是純玻璃的牆,站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廳中,透過玻璃卻根本看不到外面的城市夜景。酒店門口是一條鬧市街。但此時,外面居然一片漆黑。我拿出手機看了看,信号欄居然是空白。
自從姨父來後,我看到這酒店所有的都變得不一樣了。
大廳後側的廚房傳出熱鬧的聲音。
躲在門口往裏面看,這個點了,一群廚師居然還在裏面炒菜。每一個竈台都燃着熊熊大火,我背心發麻,這場景,甚至超過了這兒生意最好的時候。
這些廚師有說有笑,陸續端着炒好的菜走出來,我看到那叫卿璐的女孩也在裏面。
端着菜的廚師,往一個個樓上的包間走去。姨父給了我一片葉子,叫我含在嘴裏,和上次那女孩的話出奇的相似。隻不過他除了讓我跟在他的後面,還補了句,這樣我可以遮住你的臉,他們看不到你。
大搖大擺的上了樓,我低着頭,姨父根本就不怕這些服務員和廚師,反而主動問道。哪裏還有位子?
一個微笑着的服務員剛剛要說這邊請。
:去你x的,什麽服務?老子自己找座位。
服務員居然也不生氣,全程笑眯眯的。我跟着姨父,路過這一間間的包間,每個房間裏都放滿了菜,但卻根本沒人。含着葉子的姨父裝模作樣走進了一間空蕩蕩的房間。故意說了句:哦,不好意思,滿座了啊。
接着出來帶上了門。就在門關上的一刻,我聽到這空蕩蕩的包間裏,居然傳來陣陣說話聲。
離開包間區,姨父的臉色十分難看:開的好一家鬼店。藏的這麽深,通過這種方式給孤魂野鬼上供,老子就說,去找人問米都問不到這兒來,原來是死人都不願意把這地方透露出去。
我管不着姨父說什麽,這一路上,我滿腦子都是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酒店四處都是玻璃裝飾,昏暗的燈光中,我全程都能看到裏面的場景。姨父還是當初的姨父,隻是他身後的我,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
一家鬧市區的酒店,居然是個這種地方?多少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趁着那女孩已經不在廚房的時候,我和姨父飛快的穿過了廚房,到了後側的小屋附近。有廚師還端着菜不斷往那小屋裏走。隻不過這些菜明顯不同,即使隔得遠,我也能聞到那一個個盤子裏飄出的濃濃的藥味道。
給人的感覺,這往裏面端的,不像是炒菜,更像是在熬藥。
等了十來分鍾,趁沒人的空擋,我和姨父終于進了這間廚房深處的小屋。剛進去,整個屋子便已經霧氣彌漫。
屋子裏的那個水缸中,我看到了讓我魂飛魄散的一幕。
一個雙目空洞的人正睡在裏面,周圍泡滿了濃濃藥味的菜肴。
躺在裏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
渾身上下散發着濃濃的藥味,就連空洞眼神的嘴裏,也塞滿了那些藥菜。
我伸手想去摸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姨父卻突然攔住了我。說道:别碰,要是你現在碰了,我們會被發現。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扭頭盯向了屋外的一個方向。
直到此刻,我還是不明白我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這一切簡直毛骨悚然。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這泡在水裏的人就越來越像我自己?而我自己的臉,就完全變了?
一個人的臉,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被人偷走?
:你真是個笨蛋。
:躺在這裏面的,就是你自己。你現在的這個身子,是别人的。有人想要你這副皮囊,活的皮囊。你真以爲喝了幾口湯,你的身子就能在這兩個月裏面被醫好?
姨父看了看缸裏:你别說,沒準還真是件好事兒,看看你的樣。明顯精氣神好了很多。
沒有碰這口水缸,我們離開了這個小屋。
他問我,姨父卻指着後側的方向問我,那邊是什麽地方?
含着姨父給的葉子,我們翻進了後側的院子,在裏東找西找。這地方我也隻是在廚房時看到,卻沒有出來過。
這麽大一個酒店,要堆起的廢物肯定不少。到處都是一些桌子椅子,甚至還有很多生鏽的廚房用具。整整堆成了幾個小山。
而就在這些雜物的後面,我們看到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口井,一口黑漆漆的井,靜靜的出現在這院子的角落。
:這,這是?
我說不出來,一旁的姨父聲音卻很小:這地方,才是你們這家酒店的真正的老闆辦公室。
就在此時,之前的小屋方向傳來嘩嘩的水聲。姨父臉色一變,拉着我猛的往回走。
:我們先回去。
回到小屋,之前的水缸裏居然已經空空如也,地上拖着一大灘的水迹。姨父說快,不然來不及了。
我低着頭跟在他身後,廚房裏,一個個廚師和服務員還在進進出出,我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二樓,誰知剛剛上走廊,便聽到了碰碰的聲音。
居然是那全身濕淋淋的我,臉色空洞的正準備進門,那道門就在我隔壁,門雖然開了,但因爲門檻處卡了一塊木闆,這個“我”腳不斷的提着那塊攔路的木闆門檻,卻無論如何走不進去。
這塊木闆是姨父放的?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後面。
接着猛的抓在了我後勁的位置。生痛中我被他掐着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門口。兩間一模一樣的屋子,我和旁邊這個還在踢門檻的自己并排站在了門口。
:笨蛋,記住下次回屋,進屋前先看清楚門牌,不要被迷了眼再進錯了門。這一手,我得花大代價,這一次我先救你。如果你再這麽蠢,絕沒有下一回了。
這句話後,我已經痛暈了過去。
姨父捏着兩個身子的後頸,一口鮮血往前噴出,接着雙手狠狠一按。
将兩個身子,同時推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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