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影一被拉出來,腳邊還活着的幾隻耗子突然開始發瘋似的朝那方向叫。
有什麽聲音傳來,我坐在這所謂的桑槐路口,居然是屁股下面這把椅子在不停的抖動。
這東西那張沒有五官的臉盯着命官,我聽到一聲冷哼的聲音,接着這奇怪的影子,那張臉盯着我,然後居然慢慢消失了。
就像是當着我的面,重新藏進了這漆黑的樓頂走位。
:賊子,還敢放肆。
一聲斷吼,陰風陣陣中,一旁的命官居然從脊骨的官服上抽出了一把像尺子又像是鞭子的東西,朝着樓頂花池的方向,在空氣中連打了三下。
這一幕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看唱戲,隻不過陰氣森森,這命官像是隔空抽打着什麽。
天台上到處的花草都在陰風中晃蕩。這命官哈哈一笑,幾步便跳到了一處空地上,一隻登雲靴往地上一踩。
:哪裏跑?
那地方什麽都沒有,但他像是踩中了什麽。這鬼官怎麽這麽生猛,但緊接着發生的事情卻讓我傻了眼。
遠處轟的一聲,居然是樓下那顆槐樹,莫名其妙的倒了下來。槐樹一倒,這細眉圓眼白着臉的命官神情變了。緊接着那地上伸出了一隻手,抓在了他的靴子上。
下一刻,這命官的身上居然燃起了火,詭異的蒼色火焰燒的他烏魯魯的亂叫。
他大喊:小子,這邪術太厲害,他知道斷我的來路,你還不快來幫忙?
我全身冰涼,我能幫什麽?
這人大罵,你小子坐在正官位上,他不敢動你,你快動手。
這命官把手裏的鞭子一丢,朝着我走了過來,那碩大的官服,一屁股朝這把椅子,也就是我身上坐了下來。
我兩眼一黑,感覺到全身的灼痛,接着腦海中浮現出各種畫面。那都是古代的一些陌生場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就像是一個旁觀者,隻能看到自己的動作。
我以前聽說過所謂的請神上身,也見過電視裏的有請祖師爺,但怎麽也想不到,這一天,我自己會被所謂的命官上身。
奇怪的是,剛坐上這把椅子,那詭異的火焰便陡然消散。
:看清楚了,這張印章,是這樣用的。
話音剛落,被命官上身的我拿着這張宣紙往一個方向一丢,滴溜溜的打在了牆上,那是一身刺耳的怪叫。一個怪影被從牆裏打到了地上。
嘴裏發出命官烏拉拉聲音的我,擡着那把椅子,在天台上的一個位置一放。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壓死你。
屁股底下,地面茲茲的升起了霧氣,像是有什麽東西被這椅子壓的蒸發了一般。
難道這鬼影被壓死了,打死我都想不到最後是用這種方式解決。我如同古官一般坐在這椅子上,直到被椅子壓住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下一刻,一個說話聲從我耳邊響起。
:我真想多坐一會兒。
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似是在做夢,一個穿着官服的身影從我坐的這把椅子上站了起來,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一身官服,樣子清秀。
:想當初,我本是烏江城的一命秀才,十年高中,博得了個九品候補,當日卻落得個悲慘的下場。小子,平日裏我從這兒桑槐官道路過,遇到那亭子的椅子上喝茶的老頭子,我都平白無故低人三等。今日好不容易看到路口換了個人,我以爲自己能揚眉吐氣,誰料你比那老頭更狠,今日竟是讓我賠上了這條鬼命。
他身上居然還燃着火,身影都被燒的模糊了。
他告訴我,
:小子,剛才那隻東西不人不鬼,陰氣沖了天。我其實一以前就見過它,我還以爲它是住在這裏的活人。我陽壽早盡,剛才是借你的官位,破了它的魂體。你坐在正官位上,比我大那麽多級,誰敢動你,讓我來送什麽死?
回頭看了涼亭,難道這椅子最開始放的位置是正官位?我露出一臉懵懂。
:你,你連這都不知道。無知小兒,你害我。
破口大罵中,他的身影被火燒的消失了,最後那聲音也不知是憤恨,還是後悔。那哒哒的馬蹄聲再也聽不見了。
冷風一吹,我往周圍一看,安靜的天台上哪有什麽命官。
我睜開眼的時候,遠處傳來動靜,居然是姨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爬了起來,站在我旁邊。
我想要告訴他剛才的場景,但又想起了姨父的話。他告訴我,說剛才看我一個人手舞足蹈的在這兒唱了一通大戲。嘴裏念念有詞。
:餘術,跳大神的感覺怎麽樣?
這就是跳大神?
姨父瞪了我一眼,說要不你以爲呢?
:餘術,你請來的東西估計已經走了。别告訴我你請來的是什麽,你就說結果怎麽樣?
我吸了口氣,想起剛才的場景,聲音有些呆:他,他不是走了,他,他是已經死了。
姨父差點坐在了地上。
:這,這可是在古官道上,請神上身?都,都沒能誅殺這東西?
姨父抖着手,遞了個手機過來。
:我隻是說讓你不能說。
我懂了他的意思,開始在上面打字。看了我描述的内容,姨父神色越來越震驚。我問他,這官位到底是什麽東西?
姨父罵道,你個笨蛋,這棟樓雖然是在桑槐官道上,你以爲那涼亭裏那位置很特殊?
:真正的官位,是你屁股下面這把椅子。
什麽?
他讓我去看這椅子後面。椅背下方,居然刻着老舊的一行印字:正德州道五品欽正。
這一次,不僅是我,連姨父都傻住了,想起了腦海中的那句話
:以前那老頭坐在涼亭椅子上喝茶,我每次路過都要低人三等。以爲這次換了人,我可以揚眉吐氣。
隻要坐在這上面,就比他大了整整四品?
那命官最後說的是,接着這正官位,才壓死的那東西。
說話間,又是什麽聲音傳來。當着我和姨父的面,這把椅子發出咔咔的聲音,下一刻,便已經散架了。
我們看的清楚,在這椅子下方的地方。一個漆黑的人形印記出現在水泥地上。随着椅子垮塌,這印子越來越淡。
那命官被火燒沒之前,說破了這東西的魂?
:不人不鬼?
:不人不鬼?
姨父唠叨着這句話,說請來的這位陰神,說的話絕不可能無的放矢。他肯定已經看出來了這東西的來曆。
姨父突然看着這棟樓的周圍,眼睛眯了起來,在想着什麽。
:那命官說?他早就見過這東西。
重複了一次這句話,姨父的聲音停住了:這條教學樓在桑槐官道上,張善守在樓頂設正官位,這老頭爲什麽要這麽做?除非。。。
:而這一條古官道,也隻能從樓頂上過?修這棟樓,還在樓頂設置官位,就是爲了用這條桑槐古道,用這棟樓,來壓住某個東西。
姨父悶悶的低下頭,看向了我們的腳底下這棟教學樓。
:餘術,如果我猜得不錯,難道那東西的真身,一直就藏在這教學樓的下面。
姨父的聲音很慌,任誰都會奇怪,爲什麽老張頭作爲一個大學老師,偏偏要在這樓頂花園布置這麽多東西。
他問我下面是什麽地方?我看了看位置,說下面是三樓的教室。
:教室?
離開屋頂,我們到的是三樓一間碩大的房間。這兒正是我們平時上課的地方。看着天花闆,姨父走到其中一個位置。
說這兒就是那椅子的正下方了。
我臉色有些怪,他問了我兩聲,我才反應過來說,這個座位,就是我坐了四年的座位。
那四個桌子腿都還釘在水泥地上,我怎麽可能記錯?
:奇了怪了,你親眼看到那命官用椅子在這個位置鎮壓那東西的?你這書桌裏,什麽都沒有啊?這桌子就這麽大,那玩意的真身,到底在什麽地方?
:不,不是在這一層。
:你怎麽了?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什麽,這一刻幾乎控制不住發抖。我想起了當初假扮成秦钰的麻仙,帶我來這教室的場景,同樣是晚上,也是在這課桌前。她無意中提起過,我這個位置,正對着窗外那顆已經倒了槐樹。她說對我下咒的,是埋下這一樓地下的一具屍體。
按照麻仙的說法,那具屍體的位置,正好是在我的這個座位下面,不就正好吻合了姨父的判斷,被這條桑槐路和這棟樓壓在腳下。
這東西,以前那麻仙就對我提起過,隻是我和姨父都忽略了。
那隻麻仙肯定認識它。
這東西,一直就藏在這棟樓的下面?
姨父轉身就跑。
:快。
我跟着他下了樓,找到了一樓的這個位置。這一層的布局和上面都不相同。是左右平行的走廊,算着位置,最終我們找到了一個角落。
正對下來,是樓棟後門進門處的拐角。
這兒,不正是當初麻仙秦钰帶我走進來的地方,一道小門通進來,分成了向上和向下的兩個通道,向上的是直接到一樓。而向下的是一條死路,樓梯盡頭是個空地。
但此時,我們看到了極爲震驚的場景。這一樓的往下的空地上,已經多了一個大坑。坑邊的泥巴都已經幹了,分明是有東西已經從這土裏爬出來了。
土坑的一旁,還散落着七根漆黑釘子。
姨父摸了摸這些泥巴和鐵釘。
:這些鐵釘,是釘死這東西,看這樣子裏面的東西出來怕是已經有一個月了。
姨父帶着我到處找,而就在一樓附近的房間裏,我們發現了什麽。這間屋子平常是用來放教職工制服的地方,但在我上學的時候,由于門廳冷落,早就廢棄了。屋子中間的地上,堆着一堆東西,那是一堆落滿了泥巴的繃帶。而一旁的衣櫃打開着,一整排衣服都還在,卻少了其中的兩件,隻剩下兩個空空如也的衣架。
這幅場景,似乎在訴說着什麽。我腦補出了這裏曾經出現過的畫面。一個全身纏滿繃帶的人從地裏爬了出來,在這裏把繃帶脫了下來,換上了房間中的衣服,然後離開了這裏。
安靜的屋子裏,姨父發現了什麽,把那個衣櫃的門轉了過來。而就在門後面,用泥巴寫着一行字,隻是此時早已經幹了。隻是看那字迹,便透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張善守,我活過來了。
我們面面相觑,都能感覺到各自的驚恐。
:難道這地下,真的埋着一個死人?現在那死人,從地裏爬出來,複活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人不鬼?有人被埋了三十年,還能從土裏爬出來?
隻是此時,已沒人來回答我們,隻有這滿地的泥巴繃帶,還有我們手裏拿着的那七根黑釘。
:不行,決不能這樣。不可以讓他出去。
站在房間裏,姨父的不斷的重複着這句話。他的異常引起了我的注意,說什麽決不能讓這東西跑掉。這個活過來的人?到底是誰?
:這些年,道上一直流傳着一個傳說,那是幾十年前,這錦都曾經有一個非常厲害的一個風水術士,我也隻是聽說過這人的名字。據說後來這人瘋了,或許是引了邪魂上身,或許是用了某種陰邪的路子。最後被當時道上的人合力圍殺。據說當時埋他的時候,這人的屍體怎麽都合不上眼睛。這人号稱自己去過陰間,借了三十年的命,三十年後,他還會活過來。
說到這兒,姨父有些說不下去。
他的表情,像是難以啓齒,我心裏着急,說你倒是說啊。
:你知道這些繃帶是什麽?
:你着急做什麽?我也是聽來了,這些事兒,傳的邪乎的很。
我不敢再打斷他的話。
:這些繃帶,是當時崇光寺的主持,那老僧已經去世多年了,死的時候據說還自稱因爲這件事污了陽壽。傳說他們挖了整整三十個清朝以前的老婦人的墳,用那些裹腳布,取腳跟那些一截,縫成了這些繃帶,纏在那人的屍體上。出土的裹腳布,那可是最污穢的東西,花這麽大力氣,隻是爲了防止這玩意真的會複活。
:這種事,沒人會相信,但現在看來,這人,真的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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