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人拔腿便跑,離開廚房後,這後側的陰宅前面也是一個巷道。我們翻過圍牆,從這陰宅居然已經快到了這片老小區的邊緣,跑出一個長長的巷子,我們便算到了外面的馬路。
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鋪都已經關了門,一路狂奔到旁邊二十多米的一個店鋪門口,坐到台階上,姨父才松了口氣。
我身上還在打哆嗦,滿腦子都在想着剛才看到的場景,姨父眼睛死死的盯着老小區的巷口,生怕周圍有什麽不對勁。
我呆呆的低着頭,便聽到他說,邪門,太邪門,幹風水這一行,雖然都沒什麽好下場,隻不過這老瞎子的下場實在太慘了。
他一字一句開了口,讓我把遇到這個老瞎子的經過再說一遍,不管是夢,還是其他的。我聲音有些悲戚,更多的卻是害怕,呆滞中姨父聽完了我的講述。他像是想通了很多事情,長長的歎了口氣。
“别想了,你以後即便是做夢,也再也夢不到這個老瞎子了。這人應該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自己擺了靈堂,但還是被這些東西撞進了他這間陰陽格局的宅子。靈堂上那些燈一盞都沒燃,是因爲他死了之後,魂魄就沒能離開這片地方,魂魄都沒出去,還怎麽能回煞?”
“當初的這個瞎子死後,不僅是屍體,怕是就連魂兒都被困死在了這兒。”
“但,但他死後應該是逃出來過,隻不過,是逃出來救你。”
連續三句話,像是振聾發聩一般,我想要回答,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我瞪着眼睛,憋的難受。接着開始猛烈的咳嗽,半夜的街邊,我彎着腰掏心一般的咳,光是這場面便有些吓人,過了好一會兒緩過來之後。我喘着粗氣,把捂過嘴的手藏在了身下,沒有露出來。
因爲上面,已經是沾了血。
我說你既然懂這方面,那你又沒有什麽辦法?我,我到底該怎麽辦?
他差點跳了起來:惹上這件事,老子現在腸子都悔青了。老子平時去衣冠廟跟那群算命騙錢的吹牛亂擺,也沒聽過這麽邪乎的啊。
姨父嗎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我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個方向。他喊了我好幾聲,于術,你小子怎麽了?
距離我們二三十米的馬路邊,有一個廣告棚子,正對着之前那巷子口。我沒有回答,反而走過去。姨父罵我,你到底看到了什麽?怎麽人都傻了?
這個廣告棚子是一個公交站台,我站在指示牌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上面的車次和線路。姨父聽到我念了一句。
“是這樣?”
我站在此處,我回頭看向了後面的巷子,黑漆漆的巷道盡頭,裏面正對着那間陰宅的大門。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問姨父,你之前說這老瞎子是被某些東西闖進了門,所以才丢的命?
姨父剛點頭,就邊聽我說道:我想我可能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麽到他宅子裏去的了。
指示牌上,四路車那一欄在我眼裏顯得格外的詭異。我不敢相信,在那陰宅附近居然存在這麽一個路口,正是當初那趟四路車沿途線路的其中一站。
怎麽會這麽巧?
回過神來,連他也罵了一句:肯定不是巧合,能破掉一個風水先生的陰陽宅,這些邪門的東西肯定有來路?
畢竟是駭破了膽子。這天晚上,我們恨不得離的越遠越好,走路都饒了城北一大圈,最終進了個二十四小時的大排檔。啤酒一杯杯的下肚,我隻是不斷的喝。
他喊了我幾聲,我問他什麽事兒,才發現他已經端起杯子。
他說這頓他請,我們先幹了這杯酒,看到他有些心虛的神色,一瞬間,我懂了什麽,苦笑了一下。仰頭一口就把酒喝了下去。說你放在小區那一側的車子,我想辦法給你弄到成豐加油站去,到時候你去拿便成。
臉皮再厚,他也挂不住了。說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豈不聞長幼尊卑?你是我外侄,我能不管你?我隻是突然想起在攀枝花還有點急事兒,我真的得走,你以後多保重。
他明顯駭破了膽子,我讓他先走,這頓飯我來結便是了。
最後,桌子上隻剩下我一個人。一杯杯的酒,壓抑了這麽久,這一晚我終于,忍不住,恐懼,複雜的情緒,所有的一切。大排檔的人紛紛側目,我走過拐角,對着路邊怒吼。一個人湧起一種被抛棄的感覺,被社會抛棄,甚至被生命抛棄。五米高的路坎,我搖搖晃晃的準備跳下去。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說文解字裏面的,酒,就也,‘就’這個字順應人性善惡。心存善則吉,心存不甘,憤恨,惡酒後大兇。”
扭頭居然是姨父,拿着手機正在照着上面網頁的字念。
他不是跑了麽?
“你這個樣子,怎麽對得起魂飛魄散也要來救你的老瞎子?”
一句話說的有模有樣,帶着煙牙的臉居然被襯托的有些凄涼。他連忙把手機收了起來,露出一副緊張又猥瑣的樣子,
“我回來找你沒找到,聽到這邊在吼,好歹是外侄,怕你出什麽事兒?”
我已經到了醉的宣洩的程度,沒有再回答他。直到他拉着我大罵,有點挫折就要死要活,你想想看,你起那個老瞎子,你的張老師,他們這幾個老頭?已經好上太多,他們十多天前全死了,你好歹現在還活着,你怕什麽?
對,對啊,我還活着,我怕什麽?
喝醉的我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
我們決定分頭行事,我去監視老巷子的動靜,但一定不能過于靠近。姨父去聯系他在錦都的朋友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找到幫手。
我說這種事兒,誰願意沾?誰知姨父走前冷笑了兩聲,似乎在嘲笑我見識少。
錦都這麽大,難道你覺得附近能沒有能人?隻不過這些人輕易不出手,而且一般的人也打聽不到而已。
我去城北區找了個小旅館,監視着那個站台,這地方距離巷子口有幾乎兩百米,隔了兩個路口,按照姨父的話說,是隔的人氣越足越不容易被發現。
說是我姨父,其實易先開也隻比我大十多歲,就一猥瑣中年大叔。
他這一去就是兩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中午。提着一口袋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廟子裏求來的三角黃紙以及雜物,罵了一陣自己賣這些東西被騙了。
果然如此,這種所謂的能人,哪是那麽容易說找到就能找到的?
我沒想到的是,姨父還真打聽到了一個先生,别人叫他徐仙公,住在西城一帶,十多年前在錦都還有些名聲。
這天按照他朋友介紹的地方,又經過了幾經打聽,我們找到了一處高檔的生活小區。
看着周圍優美的環境,我懷疑他是不是找錯了,仙婆仙公能住這兒。
八棟三單元,這家人碩大的防盜門非常氣派,但奇怪的是,門上居然貼着一個用白紙剪成的“囍”字。
早就示意我别開口說話,敲開門之後,出現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姨父臉上堆起笑容,遞過去一袋早就準備好的糯米糕。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麽要準備這玩意。
誰知中年婦女居然不接,下一刻便要關門。厚臉皮的姨父已經一腳踩了進去。
“大姐,我們徐仙公,您幫幫忙好麽?”
誰知這女的把着門,皺眉說誰介紹你們來的?懂不懂規矩?沒看到門口的字?
這女的告訴我們,他父親是姓徐,但好幾年前都已經不幹這一行了,至于這字。她沒有說下去,臉色有些難看。
趁着這女的說話的空擋,姨父快速的将袋子扔在了門内的地上。
姨父大聲的吼,說送的禮已經落了地,就相當于你們收了,很多人都知道徐仙公的這個規矩,可不能不算數。
姨父臉皮厚,帶着我闖進了客廳。這家人的正屋内,一個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的老頭躺在床上,床邊還放着氧氣機,這老頭閉着眼睛,明顯時日不多的模樣。
“我爸已經卧床兩年多了,身子狀況隻能維持,幾天可能都醒不過來一次,啦撒全要家人照顧。你,你們還是走吧。”
從希望再到失望,我和姨父就像是兩隻落水狗,最終隻能悻悻的離開,就在我們提着東西準備出門的時候。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徐某人收了的禮,從來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我心裏一驚,隻見床上帶着呼吸機,昏迷的老頭,居然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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