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一臉敬佩之色:
“我就知道你不簡單。”
“呵呵,周先生過譽了。沒想到關鍵時候你能出手相救,我的命真是你給撿回來的。”
周海抿嘴笑了笑。
“天天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謹慎慣了。晚上看到你們從我門前路過,我就知道這事兒有眉目了,打算偷偷跟上來看看。”
說着咂了咂嘴。
“救你一命實屬僥幸,以後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切忌不可大意。”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周海的提醒表示謝意。
“周先生,您既然早懷疑有‘髒東西’在作怪,爲何沒有保護家裏人呢?”
“唉,不是我不想,可是事出有因呐。之前我根本不了解那東西,認爲家裏有那幅尉遲将軍畫像鎮宅足矣。誰成想這怪物如此狡猾,化作我的模樣害死了我的妻子。”
我同樣哀歎一聲,喪妻之苦,怎能不痛。
周海略微黯然了一下,并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過多的糾結,接着繼續說道:
“之所以我一直沒有回家,是因爲我手頭有更重要的事兒。你來看看這個。”說着周海拿出自己的手機,播放了一段視頻。
視頻拍攝在一個夜晚,光線不是很充足,從周圍劇烈晃動的樹影可以想見當時狂風大作的情境。拍攝視頻的人一直在跑,所以畫面搖晃的非常厲害,裏面還不時夾雜着混亂的呼喊之聲。視頻進行到三分鍾的時候,可以看到拍攝人腳下的草地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而去,周圍的樹木似乎也未能幸免。接下來,不遠處猛然閃過一到道綠色的光芒,明暗隻是一瞬間,視頻便靜止不動。周圍嘈雜的人聲也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畫面最終停留在了這裏。
周海關上視頻,面色有些沉重,擡起頭來認真地看了我一眼。
“估計你也能猜得出來,拍攝視頻的人,已經死了。”
“死者一共有九人,曾經都是我過命的兄弟。而我到達現場的時候,隻看到方圓上百裏的赤地上躺着的九具快要風化的屍骨。要不是找到了這部手機,我根本不敢相信死者就是他們。”
說到這裏周海微微歎了口氣,可以想像,當他見到那幅詭異的場景時,内心那種強烈的震驚。不過這顯然不是事情的重點,隻見他揉了揉眉心,開始回憶道:
“那是大約十年前了,我和我的那幫兄弟無意間探尋到了一處古墓的消息。那座古墓位于河洛省,年代距今非常久遠,恐怕早于夏朝之前。這種年代的古墓非常罕見,所以其位置必然非常隐蔽,哪怕我們以風水秘術定下了龍穴,也是花了好幾年的功夫才真正找到。不過就在準備出發的那段時間,我無意間發現那處墓穴的古怪。”
說着周海擡頭看向我們。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陰陽藏眼’的風水格局。”
我們三個同時一臉迷茫地搖了搖頭。周海不禁苦笑,表示沒關系,接着繼續解釋道:
“這‘陰陽藏眼’是一種傳承非常古老的風水格局。以山爲陰,以水爲陽,相互環繞,化爲陰陽兩眼。陰陽眼各取天地大勢,互爲表裏,藏龍穴于其中,極盡奧妙。若是将死者葬于陽眼,本爲大吉之相,可福澤後人萬代,甚至令死者屍解成仙。但這處墓穴偏偏是葬在了陰眼之上,不知是何目的,這是古怪之一。其二,根據我們對周圍地勢的勘查以及史料中的記載發現,這處墓葬并不是深藏于地下,反而要高出當時的地表許多。而且根據周圍土質的情況來判斷,四周地勢呈階梯狀拱衛于正中。與其說那裏是一處墓葬,倒不如說是一處龐大的祭壇。于是我再三斟酌之下,最終決定放棄。可是……”
說道這裏周海沉默了下來,想到那無故喪命的九個兄弟,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唉,都怪我當時沒能攔住他們,害的他們……”
一旁的宋胖子見周海有些黯然,右手搭向了他的肩膀,順便遞去了一個安慰的眼神,開口說道:
“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周先生何必自責,畢竟誰也無法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周海搖了搖頭。
“事發之後,我尋到了那處古墓,裏面早已空空如也,隻不過那裏周圍的布置終于被我看了出來。以那種方式下葬,确實是一種上古的祭祀儀式。不過墓裏的人不是祭品,而是受祭者!而且在那墓穴周圍,挖出了幾根刻着複雜紋路的石樁,似乎是後來某個年代有人布置的。這種東西我曾經我從一些殘存的典籍中看到過,應該是道家失傳已久的‘玄陽困魔陣’。據我猜想,這墓中恐怕曾經封印着一個未知的存在,趁着開棺之時逃了出去,才會有視頻中我們看到的情況。而前一段時間從大寺村的墓穴中逃出之時,我又發現了類似的蹤迹,以爲是同一種妖物在作祟,所以追尋而去。”
說完周海又忍不住歎了口起,情緒有些僵硬。
不過接下來,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右手探入了懷中。
“哦對了,我在那處墓穴裏發現了這個。”說着他便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小心翼翼地将之打開。
隻見布包包裹着一塊不怎麽規則的片狀晶體,不過巴掌大小。這晶體通體呈墨色,樣子如同一塊透明的有色玻璃,卻又比玻璃晶瑩别緻的多。猛然看去,給人一種空靈奇異的神秘感。
“這是?”
一旁的發子剛要伸手去接,卻被周海攔住。
“不能直接接觸,會傷着你。”
周海深深地看了發子一眼,右手捧起那塊晶片,用左手的指尖稍稍接觸了一下表面。隻見指尖觸碰之處,立刻有肉眼可見的寒氣順着他的手指凍結而上,眨眼間的功夫,整個手指都結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我曾經碰過這東西,一隻手差點廢掉。”
“好險。”
發子擦了把冷汗。
我隔着布包将那塊詭異的片狀晶體接到了手中,一股寒徹心底的感覺瞬間襲遍全身。我甩了甩腦袋,接着仔細觀察起來。
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周忍不住問道:
“你認識這東西?”
“從沒見過,但是和一本書上描述的某種東西十分相似。”
“說說看。”
“不知道周先生有沒有聽說過九幽冥珀?”
“嗯……似乎聽過,我們摸金一派有過類似的記載,那好像是作爲封印之用的某種材料。不過傳聞這東西隻有幽冥界才有,世間不可得見。”
我點了點頭。
“沒錯,和我知道的差不多。書中記載,九幽冥珀乃是取忘川河之河水,置于極寒地獄之中,煉化百年方可凝成。此物可凍結肉身和靈魂數萬年不朽,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書中記載,出現這東西的時候,往往伴随着一種恐怖的妖魔出世!”說道這裏我看了看他們,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在我的腦海中,之所以對此物記憶如此深刻,是源于《天源神鬼錄》當中記載的一封妖魔排行榜。而與這九幽冥珀有關的妖魔恰恰就是排在第一位的“邪妖仙!”
上古時候,生産力底下,當時的人們隻能靠天吃飯,所以就有了祭祀鬼神來祈求收成的習俗。而其中有一些部落,爲了更好的收成,甚至會選用活人來作祭祀之物。他們祭祀的對象,是一種邪神。
但是随着生産力的發展,祭祀的習俗逐漸衰落,尤其是祭祀活人的情況大幅減少。被祭祀的神靈本就是信仰的産物,信仰不存,所謂神靈的意志便随之消散。
可邪神不同,他們吸取活人生機,有些逐漸化形,産生了靈智。于是有極少數邪神在缺乏信仰之力的情況下生存了下來。他們大肆殺戮,抽取生機。
不過在上古時候,修道練氣之人多行走于世間,除魔衛道自然不在話下,不少殘存的邪神都在那時被斬殺。但也有漏網者,于幽冥界取水凝九幽冥珀自封于世間,待來日再度霍亂于天地。
這些能夠殘存下來的,經過歲月的洗禮,借助冥珀的滋養,暗自汲取方圓百裏内的生機。其修爲,已經近乎仙的存在,所以被稱作“邪妖仙”。甚至此魔物若是再上一層,便可超脫于三界之外,逆亂陰陽,屠戮天地。
書中對于克制他的辦法,隻有聊聊數字:需真仙以大法力鎮之!
我将這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在場幾人,空氣一瞬間凝滞了下來。周海的表情尤其嚴肅,顯然他也知道,這些信息我是不可能憑空捏造出來的。
“呵呵,如果真的是這樣,多想也無益。隻是我的那幫兄弟……唉,隻能怪他們運氣不好吧。”
周海雖然這樣說着,卻緊緊地攥起了拳頭。
我知道,他一定是心有不甘。這“邪妖仙”的事兒,他不可能就這樣放下。可想到以我目前的能力,根本幫不上他什麽,隻好暗自歎息。
“周先生,不管怎樣,今晚謝謝你了。”
周海“哦”了一聲,逐漸緩過神來,笑着對我搖了搖頭。
“哪裏的話,以後有什麽事兒記得聯系我。畢竟你也算是幫了我不少忙,令我省去了一些麻煩。”
我擡起頭,與他相視一笑,周海這個朋友,算是交下了……
随着周海告辭離去,屋裏隻剩下我們三個打掃戰場。
看着“食骨魔”留下的一地碎末,氣氛有些沉默,身爲刑警的我們,哪怕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可這段時間的經曆,依舊是太過的匪夷所思。
宋巍和發子如此,我也是如此。
我們入警時的誓言是保一方平安。但是,當面對這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物時,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感官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對自己的人生産生了諸多懷疑。
我擡頭看向宋巍,宋巍也看看我,一旁的發子同時望了過來。從他們眼中,我讀到了與我心中同樣的疑問。
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麽走呢……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