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如果母蟲吃掉了我們,本來我們就也沒有能夠給神廟祭祀用的屍體和魂魄了,一直到這裏,我才終于明白,母蟲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們。”外爺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近乎于變态的表情:“我們當時到了母蟲所在的區域,這個時候,母蟲已經開始吸收掉周圍的熱量,我們的身體一瞬間就幾乎被凍傷了,是不是凍傷我當時不能肯定,隻是知道我們當時整個身體都已經失去知覺了,我動不了,無法逃走。
但這個時候我隐約感覺到身體内部有一陣沒來由的燥熱,緊接着,我感覺,我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的移動,是子蟲,當時我第一反應就是,一定是那隻子蟲,很快,我感覺我身體每一個部分都有一種劇烈的被撕扯的感覺。
突然,我耳鳴了,我聽見一陣類似于嗡嗡的聲音,一直貫穿在我的腦海,我耳朵裏隻是不斷徘徊那嗡嗡的聲響。
與此同時,突然一陣狂風,刮起了地面上的雪,地面上的雪一瞬間全都飛了起來,我們的視線全都模糊了,風雪刮得厲害,風越吹越大,就好像是白毛子雪,但還不太一樣,這些雪要比白毛子雪威力更大,就好像一個個看不見的刀子,狠狠地刮着我們每個人不管是。裸。露在外面,還是裹在衣服裏的皮膚,那真是痛不。欲。生啊,有一瞬間,我甚至希望,幹脆死了就算了得了。
風越刮越大,忽然,我腳下居然恢複了一點點知覺,我高興極了,我想逃跑。
你知道麽,很多死士,在走上戰場之前,都覺得自己很有勇氣,自己可以拯救很多人,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孩子,甚至是不相幹的鄰居,或者别的什麽,可是當他們真的走上戰場,當兵戎相見,當鮮血染紅大地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什麽勇氣,全都是騙人的,全都是瞎扯淡,那一瞬間,所有的勇氣都會頃刻間消失殆盡,那一刻,我曾經給塵垚的誓言,還有我對于什麽死亡的看法,還有我對于我的命是塵垚的父親給的,這一系列的該死的念頭都消失了,我隻想跑,我不想爲了任何人而或者,我隻想爲了我自己活着,我想逃走,我想離開,我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眼看着自己死。
當我的雙腿恢複了一點點直覺之後,我想把自己兩條已經很麻木的大腿,從雪地裏拔出來,但忽然,我發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控制住了我的雙腳,這回不是因爲風雪了,而是我身體裏的東西,一瞬間,我發覺我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牽扯着我的每一根神經,那東西控制着我。”
“是子蟲?”陸冬問。
“沒錯,”外爺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是子蟲,我一直以爲子蟲隻是爲了給我們的身體做一個标記,然後引導我們走向母蟲。
因爲雖然我之前來過神廟,也從神廟廢墟逃離過,但是我并不知道神廟确切的路,我想你也看到了,這附近白茫茫的全是大雪,沒有太陽,也沒有星空,天永遠是這種灰蒙蒙的,煙霧缭繞,雪霧彌漫,永遠是這個樣子,我們根本無從判斷我們身處什麽地方,雪原之上,連個參照物都沒有,我們幾乎全部都隻是抓瞎,盲目的在大雪裏亂走。
可是走的時候,你能隐約感覺到一種怪異的力量,這個力量指引着我們走向母蟲,走向神廟廢墟。
大家不知道原因,我心裏倒是很清楚,這個力量就是子蟲,我們身體裏的子蟲,子蟲一直牽引着我們,引導着我們,所以,我一直以爲,子蟲不過就是要帶領我們進入神廟廢墟而已,可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子蟲的力量可遠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這些子蟲雖然蟲卵都隻有那麽小一點,可是之後,子蟲孵化了之後,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子蟲曾經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差不多是三個月的時間,之後才再次回到我們肩膀的位置,我一直以爲子蟲隻有差不多手指肚這麽大,就在我們的肩膀的地方,可是很快,我發現不對勁了,就在這一瞬間,我才真正意識到,恐怕我們肩膀的并不是子蟲的全部,而僅僅隻是子蟲的一部分,一小部分,哦,不,其實是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
陸冬聽到這裏,心裏不由得一陣恐懼,他隻感覺有東西順着自己的後背慢慢地爬上了自己的肩膀,他陣的忍不住想要撓一撓自己後背:“你的意思是,子蟲要比你想的大很多。”
“不僅僅是大很多,而是子蟲,已經填充了我們身體的全部。”外爺的臉忽然一陣扭曲,他的眼睛裏幾乎露出一種癫狂的表情:“我正要逃跑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腳被固定住了,然後我發現,我腳後跟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然後我發覺有東西正慢慢地從我的身體裏向外脫離,然後是一種常人難以忍受的劇痛,那種痛苦,就好像你整個的魂魄,都被人一點點撕裂了一樣,我疼得要死,但是又不得不忍受這種極端的疼痛。
在這種外面被大雪刺痛還有身體裏靈魂撕裂的疼痛,兩種疼痛交織在一起,很快我就受不了,幾乎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發現,我竟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做一個固定的動作了。”
“固定的動作?”陸冬不禁疑惑。
“對,一個每一個人都會做的固定的動作,呼吸,我竟然失去了呼吸,我開始猛烈地捶我的胸口,我害怕,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但是其實在我們第一次幾乎被大雪覆蓋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死了,但是我們的魂魄并沒有遊移出身體,依然被困在軀殼裏了。
至少一開始我是這麽認爲的,但是後來,我知道了,其實困住我們的并不是我們自身的軀殼,而是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