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冬一直麽見過酆都大帝真正的面孔,在陰界,他身上總是穿着複雜而多樣的服飾,臉上畫着奇怪的圖騰。
其實就算酆都大帝不試圖用這些外在的東西來遮蓋自己,其實他想被人認出來也絕非易事,因爲别說酆都大帝,就連小小的鬼王,也是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進行幻化,讓自己的外表看上去與衆不同,而酆都大帝随便用點小力量讓自己長成别人模樣也并不是什麽難事,不過陸冬心裏清楚,桓尤不是這樣的人,桓枼也不是這樣的人,就好似自己轉世了九十九世依然保持這陸冬的名字,就像米諾汀,從來不去故意改變自己的外表一樣,他們都是有着偏執,而去戀舊的人。
雖然在陰界,酆都大帝想盡辦法遮掩住自己,唯獨這雙眼睛,陸冬是認得的,在羅酆山一戰,他凝視過這雙眼睛,這雙眼睛不會騙人,這樣的眼神也唯獨隻有酆都大帝才會具有的。
“哥們,你來的晚了點吧,這個時候才獻身,你讓外面那群綠眼睛的凡人如何是好?”陸冬調侃着。
桓尤擡起眼,有些惱怒地看着陸冬:“若不是你,哪會有這麽多事情,我當初就應該殺了你,不對,我當初就應該殺了生下你的冉輕柔,以絕後患,真沒想到,那樣一個歌女之後還翻天覆地地搞出來這麽多事,當然了,很多事情就是宿命,若不是她殺了我,恐怕我也不會成爲酆都大帝。”
“對,您說的很多,很多事情就是宿命,如果您沒成酆都大帝,我今天也不能在這裏面對着你,和你說這麽一大堆的廢話!”陸冬心裏有些不爽,雖然他和那位叫冉輕柔的女人素未謀面,但是從剛才外婆給自己講的故事來看,她确實是自己作爲凡人,作爲桓枼引魔使的母親,是她創造了自己,如果沒有冉輕柔,就沒有當年的陸冬,自然也就沒有九十九世之後的陸冬了,所以陸冬對于冉輕柔的感覺,不僅僅隻是特别,而是有了很多崇敬。
桓尤嘴角上揚:“怎麽?還惦念上了你那凡人的母親了?”桓尤站起來,走到書架前,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陸冬的身上:“别忘了,當年她可是我的階下囚,她可是被我困了幾個月的女奴呢。當然,我當年沒少折磨她,對此我表示歉意。”桓尤無論是臉上還是眼睛裏卻沒有一丁點歉意。
陸冬絲毫不意外,他大步走上前,徑直地坐在了書桌前的椅子裏,他知道這房間裏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不過既然要對付這個看上去。乳。臭未幹,實際上滿肚子壞水的桓尤,陸冬覺得自己還是坐着能輕松一些。
陸冬咳嗽了兩聲,然後饒有興緻地和桓尤說:“你現在出現在這裏,我看可不是單純的和我叙舊吧。”
桓尤嘴角上揚:“我哥是在利用你,你一旦幫他打開封印石,他就會殺了你,毫不留情,也不會留下一絲痕迹,就像你殺了小钰一樣。”
桓尤的話句句帶刺,每一句都直戳陸冬的心坎,陸冬暗想,怪不得這小子當年得用強的才能抱得美人歸,感情根本就是個不會說話的主,這種人,确實招人煩。
陸冬說:“那又怎麽樣,正好我心愛的發妻也魂裂了,化成了碎片找不回來了,我幹脆就和她殉葬好了,這裏也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
桓尤回過頭,故作驚訝地看着陸冬:“我還以爲,你的心已經分給好幾個女人了,原來還真是個癡情的種子啊。”
“癡情不癡情這種事,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說,不都有那麽一句話麽,再風花雪月的愛情,在外人看來,都不過是個笑話,既然你是個笑話,我也是個笑話,那我們也就都一起笑笑得了。”
桓尤被陸冬堵得說不出話來,隻好假裝在看書架上的書。
陸冬淡淡一笑:“酆都大帝,你到底和你哥有什麽深仇大恨啊,從你倆過去的交情來看,你哥完全就是一個戀弟狂人,一個戀弟狂人,又不可能對自己的弟弟做出什麽。”
桓尤擡頭看了看陸冬,之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你也這樣想?”
陸冬點點頭:“我說的都是實話。”
桓尤不禁搖頭:“我還是凡人的時候,無數的人都和我說過這樣的話,大大體上都是你哥對你這麽好,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不得不承認,我哥确實對我極好,如果我有這樣一個哥哥,我确實會感到慶幸吧。”桓尤回過頭,那雙眼睛死死看着陸冬:“可問題就在這裏,桓枼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
陸冬不禁一愣,心裏暗想,這個桓尤,當上酆都大帝了之後竟然還傲嬌了起來,連自己的哥哥都不肯認了。
卻不想桓尤竟然嚴肅地說:“桓枼确實不是我的哥哥,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誰,這麽多年,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到底是誰,他爲什麽要呆在我的身邊,他和我的命運到底是不是真的息息相關,可是我無法找到答案,因爲我确實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從什麽地方而來的。”
“難道逵術上寫,你們是雙生兒的事情是假的?”
桓尤再次凝視着陸冬:“逵術上的事情都是人來寫的,而人們隻看到他們眼裏看到的,再說,逵術本身就和那些不靠譜的史書一樣,很多事情本來就增加了很多傳奇的。色。彩,但其實知道桓枼并不是我哥的也隻有我一個人了,因爲其他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都沒能離開那裏。”
桓尤的眼神變得詭異和深邃了:“逵術上寫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我的母親确實是被流放的人,當年塵垚處置一些貪污腐敗的大臣,我的外爺便是其中之一,當年我母親已經懷有身孕了,但沒人知道我父親到底是誰,未婚先孕這本來就是極大羞辱的事情,之後我母親和我外爺以及家裏的其他人一起被流放了,
當時塵垚确實要求他們一直向北行進,進入極寒之地,當時這些人也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條活路,大家都覺得一定會在寒風當中活活凍死,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竟然他們走了一半的時候,竟然在風雪當中看到了一座廢棄的城池。”
陸冬腦子裏立刻浮現了之前桓枼讓自己看的那座風雪當中破敗的城,原來之後塵垚驅逐兩個少年之後,兩個少年就去了他們最初出生的地方,那座風雪當中廢棄的城池。
“當時誰也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會有一座城,但大家都非常的高興,因爲畢竟可以有栖身之地了,而且當時被流放的人很多,所以大家都很開心,畢竟人多,生存在野外的幾率就會大了,當時我娘身懷六甲,也确實走不動了,雖然我外爺對于我娘未婚先孕這件事極爲不滿,但是畢竟他是個善良的人,對于爲降生的孩子還是心懷憐憫的,所以當時我外爺也極力主張進入那座廢棄的城池,卻不想,那隻是一切噩夢的開始。”桓尤淡淡地說,他說話沒有什麽感情,就好像發生的不過是别人的事情,和他并沒有太大的關系一樣。
桓尤說,進入城池之後,所有人找到了一處避風的地方,這座城池雖然破敗,但是裏面竟然有一座寺廟是完好無損的,大家都很高興,就躲進了神廟:“之後我娘很快就生産了,生下了我,取名桓尤,意思是在患難當中尤生。”
“這麽說,當時你并不是和桓枼一起出生的?”
“我娘隻剩下了我一個孩子,之後她就死了,畢竟當時寺廟裏的條件很差,加上她一路被流放,饑寒交迫。之後我就在大家的寵愛當中長大,畢竟在那種條件之下還會有新生兒,讓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希望,在我一歲左右的時候,它出現了。”桓尤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了起來:“當時大家主要的食物來源是刨積雪之下的苔藓和木根,當時大家被流放的時候是深冬,夏天,北方極寒之地積雪也不會消散,但是相對雪會小一些,也會有耐寒的植物從積雪之下掙紮而出,當時大家都忍饑挨餓,卻也勉強都能活下來。
在第二年夏季快要過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擔心他們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但這時候被流放的人當中,有人說他聞到了一股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