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就要将四個管事招回來,他說是要幫助我們家老頭報仇雪恨,可其實不過是怕蘇家就此散了,讓他們回來維持蘇家的安定而已,我老頭被招回來了,我曾經跑去問過他,到底是誰殺的他,可是他死活都閉口不談,因爲他用的是别人的身體,我就開始慢慢和他有了隔閡,而且我覺得,我老頭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我甚至幾次都懷疑,大當家是不是招錯了魂。
再後來大當家就不知道從哪找回來了四具不死的身體,身體拿回來的第一天,我們幾個管事媳婦都去看了,我看見那身體的第一眼,就隐隐覺得恐懼,那根本就不是什麽不死的身體,而是邪物,聽人說,這四具不死的身體是大當家從四口血玉棺材裏拿出來的。”
“血玉棺材?”蘇明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血玉本來就是稀罕東西,竟然有人拿血玉來做棺材,這可是何等大的手筆啊。
“聽說大當家是下了血本才把這四具屍體弄回來的,這四具身體說來也邪門,就是人的魂魄一旦住進去,身體就會自然發生改變,然後變成這個人的形狀,我眼看着那一具沒有面孔的屍體慢慢變成了我老頭的模樣,和我老頭的樣子一模一樣,連一笑一颦都很相似,還有他頭上的那道疤痕,那是前一段時間我倆吵架,我随手抄起個茶碗就向他砸了過去,正好砸在了他的額頭,當時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那道疤痕那樣明顯,那麽觸目驚心。
當我看着他,看着他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不知道爲什麽,我竟然沒有一絲欣喜,反倒恐懼極了,他渾身上下沒有什麽不對勁,卻又處處不對勁,然後他拉起我的手的時候,我身上隻有無盡的顫抖,他根本就不是我家老頭,他是……”大管事媳婦的聲音忽然走了調:“他是個怪物。”
“我怕極了,就大聲說,我老頭已經死了,我不知道你是誰。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回了了家,晚上,我在家裏躺着,忽然我就感覺,自己胸口一緊,我擡起頭,就看見我家老頭吊死在房梁上,我吓個半死,趕緊去救他,可是當擡起頭看他的臉,忽然發現他的臉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臉,眼珠子突出,舌頭耷拉在外面,整個臉都陷了進去,惡狠狠地看着我,我嗷地一聲,坐了起來,才發現是一個夢。
然後我就發現我手上全是那種繩子勒過的痕迹,這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剛才救我家老頭的時候,我死死地握住繩子,想要把他從繩子上解下來的時候手握的太緊了,所以我手上全都是深深的勒痕,我上下打量,我房間裏根本就沒有繩子這種東西,我手上的勒痕又是怎麽來的呢?
我暗暗想,這也許是我老頭給我的一個警示呢,會不會他想告訴我什麽?當時我就想答案也許還在那間客棧裏,我就再次去了那間客棧,我進入了那個我老頭死的房間,我躺在那個房間的床上,我暗暗想,如果我是我老頭,我在這個房間裏會做什麽,如果他不是來這個房間裏找東西的,那麽他很可能就是來這裏藏東西的。
有了這個想法,我開始在房間裏搜索,我想,如果是我老公要藏東西的話,他會把東西藏在哪?這時候我再次想到前一天我見到的那個女人,我找來了凳子,攀上了房梁,我順着房梁一摸,果然發現在房梁的一個縫隙裏竟然有一張小紙條,我把紙條拿了出來,隻見上面寫着:死亡隻是一個開始。
我不禁疑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老頭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麽?我越發覺得恐懼,我就帶着紙條回到了家裏。”大管事媳婦說:“你覺得這句話到底是要說明一個什麽意思呢?”
蘇明義深思了一會兒:“從字面上看,這句話似乎沒有什麽意思,但是我想大管事沒必要爲了藏這麽一張紙條就送命吧,這個實在是不符合邏輯。”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完全沒有必要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這就說明,這個紙條上所寫的内容并不是全部,我懷疑,這個紙條上的内容隻是一個部分。
也許還有另一部分的内容,隻是那一部分不在這裏,而是本帶走了,或者是别的什麽?那麽整個謎題别的部分在哪裏?”管事媳婦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明義一眼,蘇明義身體不由得一冷:“難道說,謎題其他的部分在别的管事手裏?”
管事媳婦贊許地點點頭:“怪不得我老頭向來誇你聰明,你确實很聰明,我是想了很久出想明白這個道理,而這個道理是我和三管事的妹妹交談的時候才悟出來的。
三管事的妹妹其實和你也有血緣之親,應該算是你的一個小姨了,她剛剛出嫁沒幾個月,回門的時候聽說了三管事的事,她大爲驚訝,她和三管事的關系很好,從小一起長大,聽說三管事死了,她幾乎夜夜以淚洗面。然後有一天,三管事的妹妹竟然來找到了我,她問我,大管事死了之後,我是不是覺得有什麽地方很蹊跷。
我不明白她爲什麽這樣問我,之後我們又接觸了兩次,覺得彼此都可以信任了,三管事的妹妹才和我說三管事死了之後,大當家的表現極爲奇怪。
三管事是割喉之後被人丢進了造紙廠的紙漿鍋裏,三管事的妹妹說他們從來不知道那個造紙廠,也不明白爲什麽三管事偏偏被扔進了那個造紙廠,那地方十分偏僻,荒無人煙,就連城裏人也極少有知道這麽一個造紙廠的。
她說三管事的屍體被發現之後,大當家封鎖了整個造紙廠,他帶着人進入了造紙廠,将所有的紙漿鍋都一一放幹,她原本以爲大當家是爲了調查三管事死亡原因的,但是後來,當大當家用招魂術将三管事的魂魄招回來之後,三管事的妹妹懷疑,也許當初大當家并不是爲了調查三管事死因才放幹所有紙漿鍋的水的,她懷疑,他是在尋找什麽,尋找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她問我,能不能猜測出,他到底在尋找什麽?
我聽她這麽一問,涔涔的汗水就順着我的額頭滑落了下來,我想起了我手裏的紙條,難道說另一個重要的謎題就藏在造紙廠裏?同理,會不會另外兩個管事那裏也藏了同樣重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是他們死亡的主要原因?
四個管事,一個死在小客棧裏,一個死在賭場的茅房裏,一個死在了造紙廠的紙漿鍋裏,最後一個則是死在煙花巷柳之間,而且都是死于割喉,就算真的有人想拿蘇家不利,似乎一夜之間做了這麽多事情倒也不是很容易的。”大管事媳婦說。
“那您知道謎題的答案了麽?”蘇明義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大管事媳婦搖搖頭,但是蘇明義覺得她說這沒有兩個字之前先停頓了一下,就好似是在思索,她一定是沒有把全部實情說給自己聽的,蘇明義暗暗想。
“不過我可以把我手裏的這張紙條交給你,剩下的答案恐怕隻有你自己可以解開了,我就幫不了你什麽了。”大管事媳婦說:“我得離開這裏了,現在。”
大管事媳婦說完就送客了,蘇明義自己帶着那張紙條離開了大管事家,當他走出大管事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蘇明義是自己到大管事家的,身邊并沒有帶别的小厮,眼下天色也已經晚了,他隻能自己往回走。
從大管事家裏到蘇家老宅距離還是有點遠的,那時候汽車不多,極爲罕見,蘇家有幾輛車,但向蘇明義這樣不重要的角色,一般是很難差遣得動老宅裏的司機的。
蘇明義隻能自己往回走,并希望能在路上遇到個馬車什麽的,能稍他一段路,蘇明義正在走,忽然他發覺自己身後一陣明亮,是車燈,有車燈就在自己的身後照着自己。
蘇明義心裏一陣喜,搭上車的話就能快點到家了,他回過頭,正要攔下這輛車,卻發現這輛車竟然直勾勾地撞向了自己,蘇明義身材靈活,輕輕一跳,就躲開了這輛車的襲擊,可是沒想到,這輛車向前開了一段距離,再次轉了回來,對準自己,再次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