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就确定了,他喊的絕對是爸。
當時我想,這個姓賀的是神經錯亂了吧,怎麽管自己的親媽叫爸呢。
後來,我就和賀興彭住同一個小區的鄰居打聽,他們都說這對母子确實相當古怪,尤其是那個當媽的,穿着打扮都十分怪異,而且平日裏和街坊鄰居格格不入,連個招呼都不屑于打。
更過分的是,她們經常看見,賀興彭的媽媽領不同的男人回家。
寡婦門前是非多,這句話确實沒錯,而且說的也正是賀興彭的母親這種女人。
當年賀興彭怎麽也初中了,他媽媽少說也得有個四十歲出頭吧,
“不過大概五六年前,我又曾經去調查過那個小兔崽子的情況,聽說他後來和我情況相近,他母親在他高中的時候被人殺害了,聽說死得很慘,是在家裏遭人毒手的,而且那個小兔崽子是第一發現人。
後來那個小兔崽子也死了,聽說是殺了他的三個同學之後跳樓自殺的,我早就猜到他會有這種下場了。”闆面老闆啐了一口:“無論我們做什麽,老天爺都在看着呢,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闆面老闆笑得額外地開心。
“那你現在覺得釋懷了?”
“沒有。”闆面老闆搖了搖頭:“我還是有很多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後來我去了我爸媽打工的地方。”
“去調查你父母的死因?”
“倒也不是,我最初的想法隻是想去看看我爸媽工作的地方,因爲我對于我父母并不是太了解,我隻是想知道他們當年是怎樣生活的,他們甯可放棄和我在一起生活,也要選擇的道路到底是什麽?
我當時并不知道我父母到底是在什麽地方工作,但我記得我爸媽說當初我爸媽是和隔壁陳爺爺的女兒一起去的市裏。
因爲過去了很多年,和陳爺爺也并不聯系了,總之我費了不少勁才找到了陳爺爺和他女兒的聯系方式,然後我聯系到了陳嬸,她說當年陳嬸和我爸媽在同一個工廠打工。
後來我在陳嬸的介紹之下,找到了當年和我爸在同一個組的一個工友。
工友說我爸媽臨死前一段時間就非常古怪了。”
“什麽地方古怪?”
“工友也說不清,隻是說,他們好像在躲藏什麽,據他所知應該是在什麽地方惹了大麻煩,他說有可能是欠了别人的錢。
說實話,雖然我和我父母接觸并不算多,但是我心裏清楚,他們都是非常好的人,我爸不抽煙不喝酒,更不會賭博,我家倆人都誇我爸是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當年我爸媽之所以出去打工,就是想掙錢把家裏的老房子翻新。
既然出去打工了,自然也就沒有理由繼續借錢了。
後來另一個工友說,我爸媽惹上的不是高利貸的人,而是惹上了一個死人。”
“死人?”
“對。工友說,我爸媽在工廠打工的時候,我爸那組的工頭特别的嚴厲,經常找他們茬,然後他們都非常恨那個工頭。
結果有一天,工廠的流水線機器出現了故障,工頭就去檢查故障,結果一個不小心,工頭就卷到那台機器裏去了。
跟我聊天的這位工友那天沒有當班,他說聽别人說,當時那組好幾個工友就站在工頭旁邊,因爲大家都恨他,所以沒有人去救工頭,甚至沒有人拉他一把,當時那幫工友就包括我爸媽。
結果那工頭就生生地卷進機器,等工程師來拆開機器的時候,那個工頭已經血肉模糊,連塊完整的屍體都沒有了。
那條流水線停了一周,才重新運營使用。
我爸媽他們都是在流水線做半導體收音機的,工頭死了之後,他們就繼續在那條流水線進行生産,可是不知道怎麽了,他們生産出來的收音機全是殘次品,都被退了回來。”
“怎麽會是殘次品?”陸冬問。
“不知道,工友說那些收音機都收不到台,唯一能收到的頻道裏面一直有一個女人好像念咒一樣,嘀咕着好多聽不懂的話。再之後,那條流水線上的工人就一個接着一個出事,有和那個工頭一樣被卷進機器的,也有出門離奇被車撞個半死的。
當時整個工廠裏都流傳着鬧鬼的傳言,大家都說,那個工頭死得不明不白,所以變成厲鬼,回來索命。
當時我爸媽怕得要死,工友說我爸媽去寺廟蔔卦,卻蔔的是下下死簽,兩個人都吓得要命,天天惶恐不安。”
“難道說,你爸媽是被那工頭索命而死?”陸冬問。
闆面老闆搖搖頭:“工友說,後來有一天我爸媽突然就變得冷靜和淡然了,工友覺得奇怪,就調侃他倆,我爸說他們認識了一個奇人,給他倆紋了一道符,之後就再也不用怕了。
工友看了一眼那個符,卻覺得奇怪。”
“哪裏奇怪?”
“工友說他不識字,但是看着那符,總覺得好像是古代紋在奴隸身上的符号。
紋那個符好像是有代價的,我爸媽爲了保命,必須做一件什麽極爲恐怖的事情才算達成交換。
後來的事情工友就不清楚了,反正我爸媽從工廠逃走了,兩個人坐上返程的大客車,客車剛剛開出市區沒多遠就出了車禍,兩個人都死了。”闆面老闆擡起頭,眼睛有些潮濕,不知道是爲他父母悲慘的命運而痛心,還是爲他自己的悲慘命運而感慨。
“既然這裏是個傷心之地,你爲什麽不離開這裏,去别的城市生活?”陸冬問。
闆面老闆搖搖頭:“你知道我爲什麽要留下來麽,而且我一定要在這裏開個闆面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