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詩果然沒有吹噓。在廚藝上,她的确有些能耐。
一進膳房,她便将一大群腦滿肥腸的廚子趕了出去,隻讓秋月和霜雪在一旁打下手。偌大的膳房此時俨然成爲了她發揮長才的舞台。在這裏,她似乎不再是個懵懂不知的小姑娘,而是一個指揮若定的将才,一個膳房裏飛出的金鳳凰。
她一面叮叮咚咚地在砧闆上切着菜,一面吩咐霜雪往鍋裏添加食材,還不忘分心提醒秋月如何控制火候。她就像隻歡快忙碌的小鳥,輕盈嬌俏的身姿在鍋盆碗盞之間流連,每一個神态,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移不開眼睛。那張認真的小臉兒在一團團熱氣的熏染下格外美麗動人,猶似從迷霧中走來的仙子,美得脫俗,也美得真實。
翰王站在膳房的門口,一雙深邃的眸子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忙碌的身影。他在想:她煲的湯或許真的很好喝?俗話說,像不像三分樣,就憑着她那有模有樣的熟練動作,他覺得那湯水一定很味美。
不多時,陣陣香氣彌散四周,讓他這個對湯汁從不感興趣的男人也不由得有了一品美味的念頭。
“行了?”他聞香而來,站在竈台邊,眼睛瞄着那鍋色澤鮮美的湯汁,綠綠的,看上去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她正将湯汁盛進一隻玉碗中,聽見他開口提問,随口回了一句:“是啊,你要不要喝一口?”
秋月适時遞過湯匙給他。他微擰了一下眉頭,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舀了一匙放進口中。當湯汁入口,他眉間的褶皺随即消散。此刻,他也不禁在心中給了她暗暗的贊美:果然清香四溢,毫無油膩之味,沒有怪怪的酸甜之味,亦沒有膳房廚子們煲出的那種亂七八糟的惡心藥材味道,有的隻是原始的菜香。湯汁如喉,潤滑無雙,讓他如同美美地吞了一口山澗清泉一般,舒爽清新。
“好喝嗎?”她像個急于讨得贊美的小孩子,一雙圓溜溜的烏眸直直地盯着他,希望能得到他的肯定。
他沒有回應,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接口,半碗湯汁很快見底。
“呵呵呵呵……”她笑彎了一雙娥眉:“老嬷嬷還說你不喜歡喝湯,看來你是成心蒙人。”
他從來不蒙人,以往的确是不曾願意喝湯的。因爲他讨厭那種油膩的,被稱爲補藥的湯汁,聞着就讓人覺得惡心。
彌漫的香味不隻刺激了翰王的嗅覺,連帶也驚動了被趕出膳房的那一群廚子。大大小小,一長竄的腦袋瓜子自門的兩側探露出來,個個像小狗狗一樣賣力地嗅着香氣。
門外的動靜驚擾了翰王。他轉頭看向門外,本欲斥責外面的奴才,卻見自己最倚重的護衛長程昱也站在門外用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睛正看着他。
“何事?”他臉色一暗,話語不善地對程昱言語了一聲。
程昱迅速回神,幾步跨進膳房大門,近身來到翰王身邊。他本想立刻禀報情況,見有王妃和她的丫鬟也在場,遂明顯有了遲疑。
翰王察覺端倪,沉聲道:“但說無妨。”
程昱這才放心大膽地道:“何大将軍今日一早率軍出城,美其名曰是親率大軍戍邊安民,實則是想借機調兵威脅皇上。”
“就這事?”翰王顯然不太放在眼裏。
護衛長猶豫片刻,又道:“皇上對王爺向來寵愛,他自然不會直接廢黜您的王妃。不過,剛剛宮裏傳來消息,皇上很有可能借您和王妃前去請安之際,給王妃羅列罪名,以便爲何家小姐順利坐上王妃寶座而做準備。”
翰王聽之,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少頃,他轉身對詩詩道:“時辰不早了,将剩下的湯裝好,随本王去坤甯宮。”
随即,他轉身,先一步往門外而去。
他這麽一轉身,詩詩才想到他背上的喇叭花。糟了!若是去坤甯宮讓皇上和皇後娘娘看見了,那還了得?更何況,剛才護衛長的話她可聽得清清楚楚。此番前去坤甯宮,那可真就是兇多吉少了!
“哎喲!我肚子疼!”她放下手中的玉碗,抱着肚子,一臉痛苦狀。
他轉頭,皺眉,不信:“方才還好好的,爲何突然腹痛?”
“可、可能是吃、吃壞東西了。”她精緻的五官皺在一起,斷斷續續地道。
他更甚疑惑:“一早起來,你似乎并未進食?”
她趕忙辯解:“剛才偷偷嘗了幾口湯,說不定……”
“湯有問題?這可是你自己煲的湯。剛才本王都喝了大半碗,要中毒,也是本王先中。”他臉上的表情終于舒緩,就知道這小丫頭在裝鬼。
她好心提醒:“不行,得看大夫,我快死了。你、你也要看……”
他大笑:“本王好得很,用不上。你再忍忍,到了坤甯宮自然有禦醫替你問診。”
“你有沒有一點兒同情心!”她跺腳大吼。
他微微搖了搖頭,回以一記抱歉的眼神:“沒有。”
言畢,他一把将她拎起便往宮轎而去,臉上笑意不減,心情絲毫沒有受到程昱方才話語的影響,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這真是個有趣的清晨!
向來威嚴不露聲色的冷酷王爺今兒的一系列反常舉動,立即讓在場的衆多奴仆面面相觑。疑問和困惑占據了大夥兒的心思:王爺來膳房已經夠稀奇了,他居然還喝湯?更有甚者,他還當衆大笑,而且嘴角的笑意還持續良久!莫非天下紅雨、日出西方了?
當他走遠,奴仆們起身時又不幸看到他背上那朵迎風招展的喇叭花!怪異!怪異!實在怪異!衆人不由步調一緻地使勁兒抹着自個兒的眼睛,難道是他們眼花了?
就連翰王的護衛長程昱都甚覺不可思議。這王爺,他何時這般表情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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