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遠的被人從玻利維亞請到這片凍土,能找到維克多行蹤的也就隻有克格勃特工。尤其是當他在東南亞的軍火交易擴張惹惱了中情局東南亞主任之後,險些永遠閉上嘴巴的維克多被克格勃丢到南美靜候一段時間。
但是他很明白,說是靜候,實際上被無限期的冷藏了。蘇聯地下軍火交易市場已經趨向飽和,除了幾個局部沖突的戰争地區之外已經沒有地方能夠能吞納更多的軍火交易。換句話來講,他已經沒用了。
拿着巨款在南美洲過着潇灑舒适的生活,他依舊沒有忘記關注歐洲的局勢。尤其是當維克多感覺到亞納耶夫正在密謀什麽的時候。
土耳其政變,羅馬尼亞騷亂,德國内戰。
将所有線索彙聚起來的話,都與背後的莫斯科政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然而他還沒有完成自己的猜想時,房間門就被人撞開,一群蒙面的歹徒沖入房間将他摁倒在地,一根針紮在他的脖子上,針筒裏的清涼液體注入到血管之中。
失去意識之前,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講俄語。
當他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坐在伊爾76的專機上,身邊還有克格勃的負責人。
盡管有些頭疼,但思維清晰的維克多一瞬間就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祖國需要我了嗎?”
作爲一名虛僞的商人說出這樣一番大義凜然的話,實在有些爲難。
對方的回答非常簡短。
“你去敖德薩,與狄米奇将軍見面。”
他松了一口氣,看來總算不用死了。
維克多·布特之所以能夠跟他的叔叔狄米奇将軍坐在敖德薩的餐桌上共同享用早餐,而不是在玻利維亞或者阿根廷躲避中情局的視線,靠的是亞納耶夫的克裏姆林宮高層在他背後的支持。當1991年至1993年的那批軍火抛售浪潮過去之後,莫斯科已經不再需要類似于維克多之類的自由職業者,雖然維克多一直驕傲的宣稱,正是因爲他們這些人的存在,才沒讓蘇聯龐大的軍火庫還有坦克零件彈藥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讓中間軍火商中飽私囊。1989年東西德國合并那會,蘇聯一輛BMP步戰車或者T72坦克的售價是10美元!接納了東德武裝力量的聯邦德國轉手以1美元的象征性價格出售給波蘭。
狄米奇這些年過得不算太好,原本烏克蘭的蘇聯英雄現在卻依靠着侄子維克多那一層關系苟延殘喘,否則早就在亞納耶夫的軍隊大清洗中送到西伯利亞去挖煤。在明升暗掉的進入烏克蘭軍需處的負責人之後,也僅僅隻是爲維克多抛售亞納耶夫龐大的軍火庫提供便利的大門。
狄米奇狠狠的喝了一口酒。
“怎麽?不歡迎我的到來嗎?狄米奇叔叔?”
維克多微笑着問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跟狄米奇見面了,這次來到敖德薩,不是單純的找他叙舊。
狄米奇搖搖頭,“尤裏,我的侄子,你來找我總不會商量着在烏克蘭建立可口可樂的投資公司,而是爲了其他的事情——比如我在軍隊中那一點可憐的關系。期待我打開烏克蘭的大門嗎?可能你還敗興而歸了,現在的蘇聯已經不是九十年代初的混亂狀态。一切都在亞納耶夫總書記的高壓領導之下井然有序,現在你來這裏尋求答案,錯了。”
維克多沒有說話,爲他面前的玻璃杯裏添上純白色的液體,作爲嗜酒的俄羅斯民族,他們總是伏特加不離左右手。
“狄米奇,我的叔叔,你已經老了。”
維克多這時才開口,繼續自顧自的說道,“老的已經看不清楚形勢了。我的回歸不單單是我想回來,而是有人讓我回來。說實話,我有些懷念當初在烏克蘭販賣卡拉什尼柯夫和軍用直升機的時光,沒有國際刑警組織,沒有其他國家情報部門找我的麻煩。因爲站在我背後的,是整個蘇維埃最有權勢的那個男人。”
狄米奇沉默了,維克多對财富的執着與他對權力的謹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感謝你這麽多年,狄米奇叔叔。”
維克多将酒杯高高舉起,“然而新的時代已經來臨,如果無法及時轉變想法,注定會被淘汰掉。我的狄米奇叔叔,我離開南美洲,重返蘇聯可不是來找你叙舊的。因爲那個人,現在需要我了。”
哐當一聲,玻璃杯墜入大理石地闆,四分五裂。
維克多非常滿意的欣賞自己叔叔震驚的表情,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侄子的回歸居然是莫斯科的召喚。
維克多靠着座椅,拿起手中的古巴雪茄,一本正經的說道,“難道最近歐洲的局勢沒有引起烏克蘭方面的警惕?你們是防止北約擴張的第一道防線,酒精正在麻木你的思維,安逸的生活腐朽了你的意志。”
“莫斯科方面有新的動向?”
狄米奇眯起了眼睛,脫離政治核心太久,他的思考已經遠不如從前。
“是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莫斯科正在醞釀一場盛大得陰謀。我不知道亞納耶夫總書記從什麽時候開始布局,但是到目前,這個部署的陰謀已經漸露倪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還有其他一些像我這樣的自由職業者可能也回歸了蘇聯,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如果維克多賭錯了,他将永遠的逃離這一片暴風雪的國度,向上帝發誓絕對不會過頭往錘煉标志一眼。
“我的侄子,你要怎麽辦?”
疲倦的狄米奇已經沒有精力繼續卷入這場政治漩渦了。
維克多還沒有開口,一個聲音就代替了他的回答。
“他還能怎麽辦?當然是遵循偉大蘇維埃的最高意志了,難道你想背叛幕後的領導麽?”
循着聲音發出的方向,維克多看到了一個最不願意見到的家夥。
“我隻是一個商人,盡應盡的責任,不像你。”
看着靠近自己的年輕人,狄米奇一頭霧水。能通過層層警衛走進這個房間的人,絕對不是普通的烏克蘭官僚。
身邊的侄子已經站起身。
維克多眯起眼睛,笑着回答,“好久不見,蘇維埃軍火庫的掌權者,切梅佐夫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