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德克勒克聽到政變消息的時候,一時之間竟然不知所措。他沒有想到對右翼政黨的強硬逼迫居然會導緻他們铤而走險,發動叛亂,而且還是在改革進行到如此關鍵的時刻。
1989年德克勒克當選總統時,南非國民黨推行的長達41年的種族隔離政策,已經将黑人和白人之間的對峙激化到無法壓制的地步。暴力反抗此起彼伏,鎮壓黑人的軍隊、警察和監獄開支占到政府總支出的30%。國際社會也強烈譴責南非反人道的種族制度,并對其實行經濟制裁。在這樣的形勢下,德克勒克不得不做出改變,也是因爲他選擇做出改變,白人叛徒的帽子就注定蓋在了他的頭上,再也摘不下來了。
如果說曼德拉是南非版本戈爾-巴喬夫,那麽德克勒克可以說是被迫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的南非政權領導人。一方面他要跟越來越激進的非洲黑人政黨談判,另一方面他還要安撫犧牲了利益的右翼政黨。就連保守黨魁魯尼之前也說過,“德克勒克無權力代表南非的五百萬白人,也沒有權力跟南非的黑人談判。”他還表示隻要自己還在一天,那麽南非保守黨就不會放棄鬥争。
而現在魁魯尼的确做到了這一點,勾結南非軍隊中的右翼勢力聯合發動叛亂,從自由邦開始準備蔓延到整個南非。自從發動叛亂成功之後,又有一些零星的部隊發生了示威和叛亂。
這場軍事動亂從自由邦開始,南非的部分軍隊單方面宣布國家進入了緊急狀态,德克勒克的改革已經失敗,政府試圖将南非引入深淵。他們這樣做隻是爲了南非的穩定與團結。
早在1992年底,南非政府的一些右翼分子活躍的部隊就一直在南非和國外非法囤積武器,然後在向因卡塔自由黨内的某些成員提供軍火和協助,而且參與鼓動和實施暴力,敗壞非國大名譽,暗中破壞談判進程。南非國防軍還被控從事過駭人聽聞的生化戰和試驗活動。
幕後主使魁魯尼這些犯罪活動是有明确政治目的的。他們強烈反對新總統所提倡的徹底轉向,認爲軟弱的德克勒克是“叛徒”。在他們看來,對非國大和南非共産黨的解禁,釋放曼德拉,啓動和談,終止秘密行動,解散國家安全管理體系和解除全國緊急狀态,都是向黑暗勢力的妥協。因此,他們煽動不同種族之間的暴力沖突,制造普遍對立情緒,目的就是阻攔損害他們利益的改革。
所以當發動叛亂的軍隊部隊迅速的控制了整個自由邦之後,他們便在内部進行了一系列的軍事大清洗,非洲人國民大會的重要成員被搜捕出來之後宣布爲國家的蛀蟲,以叛國罪的罪名被當街槍斃。同時憤怒的布爾人将槍口對準了那些一直喊着要民主和自由的人群,喂送給他們一顆獨裁的子彈。一時之間被處決掉的所謂民主人士屍體被随意的抛棄在大街上。
德克勒克強烈的控訴和譴責了右翼政權的做法,并且調動軍隊準備鎮壓這場叛亂。與此同時南非的黑人組織政黨也沒有閑着,他們積極的爲武裝奪取政權做準備。之前南非有一項烏拉行動的計劃,就是專門爲暴力奪取政權所準備的。
當聽到南非發生了武裝暴亂之後,亞納耶夫也通過秘密渠道聯系上了南非共産-黨,作爲活躍在南非的一個反對黨,亞納耶夫認爲有必要發揮共産主義國際的精神,幫助他們認識到什麽叫武裝奪取政權的精髓。
“我們跟EO公司的人做了一筆交易,蘇聯政府願意以三倍的價格買下他們囤積的三分之一槍械,然後将這些槍械秘密的提供給南非共産-黨,爲暴力奪取政權做準備。”
格魯烏的南非對外負責情報官甚至有了越級直接向亞納耶夫彙報情況的命令,這場衆多勢力的角逐好戲中,蘇聯也終于走出了自己的一步棋。亞納耶夫将賭注壓在南非共産黨的身上,他對這個政黨的輸赢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蘇聯的目的隻是爲了攪渾那趟水,讓南非的局勢越動亂越好。
亞納耶夫很滿意格魯烏的效率,起碼現在南非又将多出一群遊擊戰的大師,躲在右翼的背後進行暗中行動,政府也會更加的麻煩。
果然一個星期之後,南非還沒撲滅自由邦燃燒起來的武裝暴亂,革命之火又點燃在誇祖魯納塔爾,力量遠遠不足于政府軍的共産黨武裝選擇了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模式,将星星之火種紮在了南非的廣大農村之中。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誇祖魯納塔爾毗鄰莫桑比克,他們甚至可以通過邊境線獲得蘇聯軍事公司的軍備補給。
南非共産=黨宣布割據政權就像一顆丢進了火藥裏面的煙頭,徹底點燃了南非的局勢,非洲國民大會也宣布采用武裝鬥争的方式維護黑人的權利。各地政派順勢而起的暴亂也澆滅了德克勒克試圖建立多黨制聯合執政政權的希望。
南非之所以能夠在内憂外患中相安無事這麽久,靠的就是一支強大的正規軍隊,而現在就連這支軍隊也不再信任南非政府,德克勒克一直緻力于阻攔分裂的發生,卻沒想到自己反而推動了割據時代的來臨。
“魁魯尼所率領的軍隊甚至在自由邦建立了一個政權,自稱爲白人未來希望的政權。”自從南非國防部長選擇叛變之後,德克勒克不得不扶持身邊人來擔任部長的職務。
新任的國防部長爲德克勒克播放了新聞錄像,絕大多數是右翼士兵在大街上處決被定義爲南非國民大會的人員,他們将屍體吊在電線杆上,然後澆上汽油将屍體焚燒殆盡。他們用這種方法警告其他人,這裏是南非白人的地盤。
德克勒克總統顯然不喜歡這樣血腥的局面,他将頭扭到一邊,嚴肅的問道,“難道我們的政府軍隊還沒下文,隻是攻克一個自由邦而已。就算我們四面八方的進攻自由邦,我還不信他們能支撐多久。”
“南非的政府軍第一任務不是包圍自由邦,而是抽出精銳保證總統,和首都比勒陀利亞這座城市的安全。魁魯尼不過是第一個爆炸的炸彈,南非共産黨是第二個,而接下來誰将會成爲第四個或者第五個?隻要政府的根基還在,哪怕圍剿自由邦失敗了,我們也總不會倒黴到連整個國家都失去。”
國防部長的分析也讓德克勒克更加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又多麽危險,他咳嗽了一下,有些口幹舌燥的問他,“假如事态完全失控會怎麽樣?”
“我們會成爲衆矢之的。”國防部長回答道,“這些反對派會默契的将南非軍隊統一打擊的對方,至于之後他們要怎樣,我想沒有一個野心家會在乎世界和平這種東西了吧。”
“我要曼德拉通話,隻有跟曼德拉一起,才能阻止事件繼續惡化下去。”事到如今德克勒克還在幻想着跟曼德拉聯合執政來消除威脅。
“太晚了,總統閣下,我們跟他們已經沒有和解的機會了。”國防部長指着屏幕說道,“剛剛曼德拉發表聲明,将尊重南非黑人通過強硬手段保障自己利益。所以現在,我們要在本土上進行一次戰争了。”
話已經說到這樣的份上,德克勒克瞬間覺得這就像是一場解脫,終于不用做什麽都顧忌非洲黑人的感受了。
德克勒克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尋求美國政府的幫助,趁着政權還沒被颠覆之前讓美國人兌換自己的承諾。
可是德克勒克現在還不清楚,主動要求美國入局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