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比利斯的盧斯塔維裏大街裝甲車碾壓射殺無辜群衆的謠言被迅速擴散開來,那些屁滾尿流逃回來的幸存者瑟瑟發抖向周圍的人哭訴蘇聯士兵是怎樣開槍射殺那些所謂的“無辜民衆”,又是怎樣将裝甲車的鋼鐵履帶狠狠的在那些屍體上碾壓過去。一些不明真相的市民被義憤填膺的煽動了起來,各自從家中拿出武器準備上街聲讨這些“殘暴的蘇聯軍人”。
第比利斯的事态還在持續惡化之中,形勢變得比三年前的****更加的嚴峻,或者說莫斯科高層希望事态繼續惡化下去,已達到他們找到借口進行大清洗的目的。
反正從射殺第一個暴徒開始,莫斯科當局已經跟格魯吉亞加盟國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既然我跟你講道理你不聽,那麽也就别怪我不客氣。同時亞納耶夫鎮壓的策略也有敲山震虎的味道,警告其他蠢蠢欲動的加盟國,假如你們不識相就是這個下場,蘇維埃哪怕最終解體,也要拉着你們一起墊背。
所有人在莫斯科當局瘋狂的孤注一擲面前,都會變得謹慎而畏縮。他們隻希望能脫離蘇聯管制的情況,而不是跟着這個邪惡帝國一起玉石俱焚。
亞納耶夫心中的仁慈,不就是對手不乖的時候,從他們身上直接碾過去麽?
分成幾路的BMP-2裝甲車繼續向市中心前進,一如既往的無所畏懼,周圍手無寸鐵的平民在看見蘇聯軍隊後到達後都吓得四散的跑開,不是躲進路邊的小巷子就是跑到房屋之中,仿佛再遲一步們就會被裝甲車撕碎一樣,整條街道一下子就空蕩了下來。
或許數分鍾之前的盧斯塔維裏大街上雷霆手段變成了恐懼的武器,烙印在每一個格魯吉亞人的心頭上,變成難以磨滅的陰影。
四輛BMP2步戰車途徑盧那查爾斯基街區,坐在裝甲車上的指揮官留意到道路一邊有一位穿着肮髒的蘇聯軍服的老人,他在泥濘的溝槽裏摸索着,渾然不在意自己的臉和頭發沾染上多少的污泥,手掌也因爲在冰冷的泥水中浸泡久了而變得紅腫,但他依舊沒有停止摸索。指揮官出于好奇以及對紅軍前輩的尊重,他命令前進的步戰車暫時停止前進,被下達命令一直前進的戰争機器停頓了下來。第一輛BMP2步戰車的駕駛員不明白指揮官的意思,從駕駛艙裏探出頭問道,“瓦倫甯隊長,怎麽要求我們停下來了?再不快一點我們趕不到大樓了。”
“急什麽,先等一下。”瓦倫甯少尉呵斥了一下駕駛員,然後跳下步戰車走到灰頭土臉的老人面前,輕聲問道,“你好,老人家,你在這麽髒的水溝裏找什麽呢?”
“我的紅星勳章不見了。”老人痛心疾首的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眼角,嗚咽着說道,“一幫遊行的學生搶走了我的勳章,還将它丢進下水溝裏,我當時隻是想阻止這群孩子不要去做傻事啊,難道我們用鮮血和生命辛辛苦苦換來的安定生活,就這麽不值得他們珍惜嗎?”
坐在在地上的老人擡起頭,一張泥濘髒亂的臉夾雜着縱橫的老淚,風燭殘年的蘇聯老兵無聲的哭訴讓瓦倫甯不由自主的一陣心疼,他的目光瞥見老人空蕩蕩的袖口,心裏頓時明白了一份。
有些憤憤不平的瓦倫甯少尉走到步戰車面前,拍着裝甲車的車身大聲喊道,“全部人都給我聽好了,立馬從步戰車上滾下來,現在你們有事要幹了!”
“做什麽,隊長。難道我們不用前進了嗎?”車上有人不解的問道。
“前進,當然要前進,敵人就在我們前面。但是在你前進之前,都給我擡起頭看看這位老人家。”瓦倫甯少尉手指指向尋找勳章的伊瓦烏裏下士,等到所有人将視線投到老人身上的時候,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道,“看到沒有,這群暴徒就是這樣對待我們的紅軍前輩,糟蹋我們的建設,并且還堂而皇之的冠以自由和正義之名!對這樣的人,你說要不要給他一個教訓?”
“要!”所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你們都沒吃飯嗎?大聲點,我聽不見,到底要不要?”瓦倫甯少尉提高了音量,又重複了一遍。
“要!”坐在車頂上的士兵重複了一邊,這一次的所有人的回答更加響亮整齊。
“很好,這水溝不深,所有人都給我下車,給我找到那枚紅星徽章再前進!蘇聯士兵連自己的人民都保護不了,算什麽英雄!”
瓦倫甯少尉的命令不容置疑,這些熱血亢奮的小夥子連忙跳下步戰車加入幫忙尋找徽章的行列,全然不顧冬天的寒冷以及污泥的肮髒在水溝裏摸索,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陽奉陰違,因爲他們都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爲了人民。這些蘇聯士兵仗着人數衆多的優勢,很快将那枚失落的徽章從污泥裏翻找了出來。
“看,我找到了。”一位小夥子像是炫耀寶貝般将找到的徽章高高舉起,周圍的人都停止尋找靠上前來,紛紛贊揚。他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幹淨泥土,然後雙手捧着遞給伊瓦烏裏,笑着對他說道,“還好,徽章沒有被弄壞,隻是有點髒而已。前輩别傷心了。”
面對笑容溫熙的年輕士兵,伊瓦烏裏的雙眼突然變得模糊,渾濁的老淚順着臉頰留了下來,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最後也隻是神情激動說了一聲謝謝。
瓦倫甯少尉用幹淨毛巾的将伊瓦烏裏的眼淚以及臉上肮髒的污泥給抹掉,語氣沉重的說道,“前輩受苦了,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們崇高的理想,總會有雜碎嘲笑我們,但沒有人能否認它的偉大。1942年的衛國戰争你們已經盡力了,現在,就由我們接過你們手中的旗幟,繼續前進。”
“不要别哭了,前輩。你們曾經不顧一切的奮鬥意志,由我們來繼承。”
伊瓦烏裏一時語塞,仿佛站在他面前的是最後一次沖鋒時從死去的旗手手中接過那面錘鐮紅旗的連長,帶領着所有人進行最悲壯的前進。依稀記得連長在臨死之前将紅旗插在了地上,哪怕最後他身中數槍氣絕身亡,臨死前雙手依舊緊緊的抓着紅旗,屍體一直站立着,沒有倒下。
“小夥子們,别愣着,我們準備出發收拾那些混賬了。”瓦倫甯少尉重新爬上第一輛步戰車,等所有人都坐好了之後他拍了拍駕駛員的蓋子,扯着嗓子對裏面的人吼道,“趕緊的,該出發了。不然我們就趕不上了。”
“前進,達瓦裏奇。”其他人異口同聲的喊道。
最前面的BMP-2步戰車發動了起來繼續前進,一些坐在上面的蘇聯士兵笑着朝伊瓦烏裏揮手說再見,像是1942年準備上前線的年輕面孔一樣,奔向未知的,兇險的前方。但老兵伊瓦烏裏知道,哪怕前面再怎麽兇險,這些年輕堅定的士兵都不會後退,因爲他在這些人的身上,看到當年犧牲的戰友的影子。
當時他們跟親人們揮手告别奔向斯大林格勒的時候,不就跟他們一樣神情堅定嗎?
“連長啊,政委,你們看到了嗎?”神情激動的伊瓦烏裏一直望着他們遠去的方向,自言自語說道,“蘇維埃沒有倒下,我們的意志依舊有人繼承。”
你們的意志,我們來繼承。
這一句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着,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