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眼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然後就忍不住再次閉上眼睛——那近在咫尺的龐大臉龐,超級放大版,穿過了隔闆的阻礙,就在他的正上方綻放,猶如/菊/花一般,如果沒有心理準備的話,估計就要被吓得半死,但即使有心理準備,陸離也還是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
如此畫面,真的太有視覺沖擊力了,讓人不忍直視。陸離擡手遮擋住了臉龐,不由吐槽道,“我對研究你的毛孔可沒有興趣。如果不是巫婆施展咒語的話,你最好離遠一點,口水就要留下來了。”
面對陸離火力全開的吐槽,眼前之人卻早就已經水火不侵了,畢竟,當初在橄榄花園的相處可是見識了不少。他直接無視了,用力拍了拍陸離的肩膀,“你都睡了那麽久了,馬上就要發最後一次餐食了,你肯定不會希望錯過的。”
“你剛才還不是說馬上要降落了嘛?現在這麽又是最後一次餐食了?”陸離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他有點後悔了,怎麽就點頭答應了弗雷德的請求呢?這似乎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陸離一大家子回去之後,弗雷德卻沒有着急着離開,而是在雲巅牧場停下了腳步。之前奔波了大半年,始終颠沛流離、風餐露宿,現在終于停下腳步,他自然打算好好享受一番假期的悠閑和惬意,于是就在雲巅牧場再次當起了“苦力”。
牧場最近一段時間确實忙碌,有機農場開始耕耘播種,馬廄因爲換季的到來而騷動不已,葡萄園也陸陸續續開始進入了新一季的播種狀态,就連雷蘭羊也到了又一次收割羊毛的時候……人手倒不至于不夠,但多了一雙手,總是好的。
弗雷德輕輕松松就進入了“全新”的角色,成爲了雲巅牧場的強力援手。
就在牧場最爲繁忙的時候,陸離和東尼卻不得不抽身離開,因爲,布魯塞爾葡萄酒大賽即将揭幕,雲巅酒莊的葡萄酒順利完成了報名、篩選和初步鑒定,進入了大賽的正式環節。陸離和東尼必須親自前往布魯塞爾,參加比賽。
不僅僅是爲了比賽本身,賽事要求酒莊必須派出代表;而且還是爲了人脈經營,這算是雲巅酒莊首次登上舞台,并且一上來就是世界舞台,到底是一鳴驚人,還是一閃而過,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幸運的是,雲巅牧場有一群無比能幹的牛仔,還有一群随時可以提供幫助的朋友,即使缺少了陸離和東尼,牧場依舊可以正常運轉。
得知陸離的行程之後,弗雷德迫不及待地表示了期待,他也希望可以跟随着一起前往。歐洲對于他來說,依舊是一片未知的大陸,離開了阿拉斯加之後,将歐洲作爲下一站的探索之地,這着實是再适合不過了。弗雷德可以再次踏上行程,一邊遊玩,一邊探索。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結束布魯塞爾的行程之後,弗雷德會繼續留在歐洲,探索這片大陸;但如果靈感不夠充分的話,那麽弗雷德就再次和陸離一起回到美國,可以繼續自己的假期,也可以繼續自己的旅程。
于是,弗雷德加入了陸離和東尼的行列,離開了北美大陸,飛往歐羅巴大陸。但現在,陸離開始後悔了。
看着眼前睡眼朦胧的陸離,弗雷德撓了撓頭,嘿嘿地笑了兩聲。他還以爲,剛才陸離在睡夢之中,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語,沒有想到,直接就被戳穿了。不過,這樣的尴尬,弗雷德卻毫不在意,揮了揮手,就仿佛揮走了蒼蠅一般,興奮地說道,“我說的也沒錯啊,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降落了,确實是很快啦。”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比起我們整個行程來說。”
“這句話,我沒有辦法反駁。”陸離揉了揉眼睛,不由自主地輕笑了起來。
這真是無比漫長的一段旅程。
從奧斯汀飛往紐約,再從紐約飛往布魯塞爾,整個行程不僅要橫跨整個北美大陸,還要飛躍大西洋,前後超過二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真心讓人煩悶。
幸運的是,他們一行人購買了頭等艙,可以放平身體,躺下來睡覺,否則這趟旅行還要更加煎熬。但即使如此,睡覺也不是太安穩,睡着睡着清醒過來,卻發現還在飛機上,着實讓人洩氣。
現在弗雷德總算是深深地體會到了,爲什麽說人類雖然有着飛翔的夢想,卻終究還是要回到陸地之上。腳踏實地、海闊天空,那種感覺終究是不同的,這也可以理解爲人類對束縛的排斥和對自由的向往。
經過弗雷德這一打擾,陸離也清醒地差不多了,坐直了身體,調直了椅背,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越過保護隐私的隔闆,然後就看到東尼擡起了手中的威士忌,盯着一頭雞窩,滿臉的生無可戀。看來,在他之前,弗雷德就已經先把東尼喚醒了。
“威士忌?”陸離看着那琥珀色的液體,他沒有看時間,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處于哪個時區,但剛剛睡醒就選擇威士忌,這是不是太重口味了?
東尼擡起頭,瞥了一眼陸離,“在蘇打水和威士忌之中做選擇,這不是一件太困難的事。”
陸離聳聳肩,“我現在沒有辦法思考,高空壓力,還是時差壓力。但這意味着,威士忌的确是正确的選擇。”這調侃的話語,讓東尼和弗雷德都悶悶地笑了起來。
“十四,十四,你說,布魯塞爾到底是一座什麽樣的城市?”弗雷德的行程腳步遍布了大半個美國,還延伸到了加拿大,但從未離開了北美大陸,第一次抵達歐洲,難免有些興奮和激動。
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家,建國時間十分短暫,文化和曆史都是傳承于歐洲,然後形成自己的特色和模式,逐漸發展出屬于自己的文化。當然,這樣的文化缺少底蘊和沉澱,更像是一種敞開胸懷接納無數可能的現代延伸。現在,終于可以來到歐洲,許多藝術和文化的發源地,對于學習藝術的弗雷德來說,自然難以言喻。
“我不會說它是一個具有特色的城市,卻也不會說它是一個平庸的城市。”陸離也感覺到了肚子在咕咕叫,開始期待即将到來的餐食了,“它被稱爲歐洲首都,但首都,你知道的,華盛頓終究不是紐約。可是,這就是歐洲最有趣的地方,每一座城市都有它自己的曆史、自己的文化、自己的特點,小鎮是如此,城市是如此,首都也是如此。關鍵就在于,你可以發現嗎?”
聽着陸離那寓意深長的話語,弗雷德卻是笑了笑,而後重重地給了陸離肩膀一下,“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新聞專業出身嗎?一番解說的話語說得如此繞口,兜兜轉轉地,我都要暈了。”那抱怨的調侃讓東尼哧哧地笑了起來,陸離也是無可奈何,“但,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我會好好享受這座城市的。”
“先生。”身後傳來呼喚聲,是空乘人員,餐點即将送到。弗雷德連忙打了一個招呼,快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避免占據走道的空間。當然,陸離認爲,弗雷德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用餐了,他剛才好像聽到弗雷德肚子裏的響聲。
陸離将被子收拾起來,擡起了旁邊的擋光闆,然後就看到了稀薄的雲層猶如煙霧一般停滞在清澈見底的湖面之上,那渾厚而深邃的湛藍色,無邊無際,間或可以看到一塊米白色的沙礫點綴其間,那不知名的小島,零星地散落在浩瀚的大海之中,平靜地宛若雲巅牧場的湖泊。
隐隐約約地,似乎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土地。按道理來說,那應該是英倫三島,但陸離表示強烈懷疑,長時間的睡眠、長時間的飛行,他現在對于方位已經缺失了觸感,他應該看一看航行圖,确認一下他們的位置,否則,大西洋之上散落了那麽多島嶼,随随便便一個就認定是英格蘭的話,英國人肯定要不同意的。
兩個小時,比想象中還要更加漫長,主要還是因爲此前已經飛得太久太久,看了一部電影之後,回過神來,居然還有将近三十分鍾。以後再前往歐洲,陸離決定現在紐約休息調整幾天,否則這一鼓作氣的飛行确實是太過煎熬。
仔細回憶一下,上一次前來巴黎的時候,全程飛行,他們到底是怎麽堅持下來的來着?
一陣颠簸的滑行之後,飛機總算是落地了,讓人長長吐出一口氣。待停靠下來之後,頭等艙的客人率先離開機艙,這讓陸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踩在地上的雙腳都不由有些漂浮。弗雷德更是像瘋子一般,來來回回地在通道裏跑了幾趟,一直到雙腳完全适應下來,這才算是平靜下來。
“所以,這就是布魯塞爾?”弗雷德站在了通道旁,透過落地玻璃看了出去,然後自顧自地點點頭,“至少可以确定的是,這片天空比起阿拉斯加來說,也毫不遜色。隻不過,阿拉斯加的更加清澈,這裏的更加醇厚。我已經開始喜歡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