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竹不由揉了揉耳朵,笑呵呵地罵道,“吵死了,要吵的話,趕快下去。”然後就像是趕蒼蠅一般,故作不耐煩地揮着手,示意讓他們快點下去。
張文茵也露出了笑容,跟着附和到,“就是就是,你們快點下去,耳膜都快要破掉了。”就連宋青雲都流露出了好奇和期待,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宋孔明打開了車門,兩個小家夥就好像兔子一般直接溜達了出去,那歡快的笑聲和尖叫聲頓時就在榉木林裏悠揚地回蕩起來,驚起了大片大片的雀鳥,甯靜的畫面瞬間就被打破,似乎在鄉村的景色之中注入了一股活力。
宋孔明、張文茵相繼走下了車,然後扶着宋青雲走下車,陸懷瑾從另外一邊走下車,和宋令儀攜手扶着袁清竹走下車。
陸離打開車門,快步繞過了車子,準備走到前面帶路,卻發現兩個家夥猶如兩團影子一般沖了過來,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大家的團隊之中,引發了一個個驚詫的尖叫聲和呵斥聲,陸離也是滿頭霧水,轉過頭看向了陳陶陶和宋佳卉,“怎麽了,怎麽了?”腦海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浩克闖禍了?
泰迪對于陌生人不太友好,但沒有那麽沖動,倒是浩克動不動就發火,尤其是對那些陌生人。上次肖恩過來牧場,就被浩克追了小半圈,後來都成爲了牧場每個人的笑點,隻要看到肖恩,就會調侃他。
宋佳卉被吓壞了,躲在了張文茵的身後,嘟囔着什麽,但在喧鬧之中,卻聽不清楚;陳陶陶抓住了宋令儀的手臂,心有餘悸的表情,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指着一個方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啊?”陸離不明所以,順着陳陶陶的手臂,轉頭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眼前浩浩蕩蕩的陣仗:
一排高大挺拔的駿馬一字排開,不是完全整齊,卻齊頭并進,牧場的所有牛仔們都出席了,包括那不是牛仔的牛仔東尼,每個人都騎着一匹馬,慢慢地踱着步子,走了過來,然後在花園旁邊的空地裏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陸離等人。
那駭人的氣勢,就連陸離這個在牧場生活了一年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愣神,更何況是陳陶陶和宋佳卉了。陸離都忘記了,他們都是南方人,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高頭大馬,這不見則以,一見就是一大排,聲勢驚人,于是大家都驚到了。
不僅僅是兩個小家夥,年紀最長的宋青雲也不例外,就連此前已經來過牧場的陸懷瑾和宋令儀,也不由愣了愣,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陣仗。
察覺到了陸離一大家子的視線,柯爾第一個舉起了手中的鞭子,然後傑西卡、東尼等人也紛紛舉手,卻看到蘭迪慢了一拍,結果布蘭登直接吐槽說道,“舉手,快舉手!”蘭迪也懵懵懂懂地舉起了鞭子,然後一臉茫然地看向了旁邊的東尼,“這樣對嗎?這樣對嗎?”
那搞不清楚狀況的懵逼表情,着實太有喜感了,以至于震懾和慌亂都煙消雲散,陳陶陶第一個就忍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然後連帶着其他人也都輕笑了起來,卻又擔心沒有禮貌,于是強忍住笑聲,悶悶地回蕩着。這躁動的氣氛,漸漸開始熱絡起來。
柯爾擠眉弄眼地看向了陸離,示意陸離做一個介紹,但陸離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人員太過龐大了,于是,“大家,這是牧場的牛仔們;大家,這是我的家人。”又一次是一半英文一半中文的介紹。
“歡迎來到雲巅牧場!”牛仔們齊聲大喊到,中文,别别扭扭的中文,可是,那一點都不整齊,稀稀落落,參差不齊,聲調也奇奇怪怪,效果着實差強人意,不僅沒有聲勢,反而像是胡鬧,偏偏衆人一臉認真專注的表情,讓人忍俊不禁。
柯爾無奈地看向了大家,用英文說道,“夥計們,拜托,這不是我們第一次了好嗎?怎麽還比第一次更加糟糕了?”
然後柯爾、蘭迪、東尼和亞當幾個人又喊了一次,布蘭登、斯嘉麗等人卻沒有跟上節奏,這一次的效果甚至比第一次還糟糕,結果這群牛仔們自己都已經捧腹大笑起來,嘻嘻哈哈地指責着對方沒有跟上節奏。
看着雜亂無章的夥計們,柯爾無奈地攤開雙手,轉過頭來,“抱歉,我們排練過很多次了,但顯然,大家都沒有在馬背上表演的經曆。所以一個個都開始怯場了。我相信,我們可以彌補的,絕對是這樣!”
刷刷刷,所有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了陸離。不對,不是所有人,除了陸懷瑾和宋令儀兩個人,這兩個人明明聽得懂,卻也湊熱鬧地一起看向了陸離。陸離此時才想起來,語言壁壘,這顯然是最困難的一個麻煩。
不要說宋青雲和袁清竹了,就連宋孔明和張文茵都有英語恐懼症,準确來說,大部分中國人都有英語恐懼症。現在,遇到了危機狀況,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求助陸離,仿佛陸離是救命稻草一般,如此場景真是讓陸離哭笑不得。
“他們歡迎你們的到來。”陸離簡單地解釋到,濃縮的就是精華,“上次爸媽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準備了一個驚喜派對。今天他們也準備了,不過,看來效果不怎麽樣。”說着說着,解說就偏離了軌道,這算不算是記者的職業病?“但,上次他們演唱了’過年好’來。”
腦補一下一群外國人高聲歌唱“過年好”的畫面,那真是太美好,不敢想象,袁清竹捂嘴哈哈大笑起來,越想就越好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拍了拍陸離的手臂,“他們真的是太好玩了。你說,他們都是你的員工?”
“夥伴,一起工作的夥伴。”陸離開口說道。雖然是雇傭關系,卻是并肩作戰的夥伴。
“他們說的是什麽,都是什麽人!”宋青雲的不耐煩又開始煩躁起來了。
過去這一周時間,洛杉矶的生活雖然惬意,但主要還是因爲他始終圍繞在家人身邊,視線裏看到的都是外國面孔,但卻不曾真正地接觸過,更不要說結交朋友了。其實許多初代亞裔移民,他們在北美生活了一輩子,英語依舊磕磕絆絆,日常交流都成問題,頑固地生活在唐人街或者華人社區,拒絕與當地融合。不僅僅是亞裔,拉丁裔、非裔也都是如此。
對于如此情況,陸離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外公,他們都是外國人。”這一回答讓宋青雲愣了愣,站在旁邊的袁清竹又一次笑了起來,不過這一次還算給宋青雲面子,隻是悶悶地笑着,沒有完全笑出聲來。
宋青雲回過神來,點點頭,“是,是,來到了外國,自然都是外國人。”他挺起了幹瘦的胸膛,“他們都是你朋友?”
“是的。”陸離給予了肯定,“他們都很好相處,接下來一段時間,他們會和我們一起居住在這裏。如果你好奇農活的話,可以和他們聊聊天。”才說出口,陸離就感覺到了宋令儀咳嗽的聲音,陸離卻是很坦然,笑呵呵地解釋到,“語言不是溝通的唯一手段。”
結果惹來了宋令儀的一記白眼。
“夥計們,要不,你們再演唱一次’過年好’?”陸離半開玩笑地看向了牛仔們,結果蘭迪第一個就連連搖頭,“忘光了,早就已經忘光了。”
陸離扶額,他怎麽忘記了,距離上一次的擺放已經過去大半年時間了,中文對他們來說完全就是天書,他們怎麽可能還記得呢?
“下次吧,我們回頭好好練習練習,之後再奉上彙報演出。”東尼誇下海口,搶先許諾。
陸離轉頭過來解釋給外婆他們聽,然後就看到宋佳卉和陳陶陶兩個人湊在張文茵身邊嘀嘀咕咕着什麽,張文茵站直了身體,笑呵呵地說道,“好啊,他們表演’過年好’,到時候,我們也表演一首英文歌,這叫做友善往來。”
陸離在腦海裏描繪一下這樣的場景,不由就期待地看向了袁清竹,“外婆,要不,你也來秀一手?”陸離外婆有一口好嗓子,唱歌十分動人,雖然不會流行歌曲,但家裏的山歌卻知道不少。
袁清竹連連擺手,表示了拒絕,但那燦爛的笑容卻盛滿了眼眶。陸離知道,外婆隻是害羞而已。如果可以舉辦一次篝火晚會,然後每個人準備一個小節目,陸離覺得精彩絕倫就不要指望了,但笑出眼淚的話,可以期待期待。
說話間,柯爾等人就已經下了馬,成群結隊地迎了上來,“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蘭迪看着宋孔明和張文茵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于是就沒有詢問陸離,直接迎了上前。
兩個人頓時慌了手腳,“呃,呃……”求助地看向陸離,卻看到陸離正在囑咐着他們打開後車廂,陸懷瑾和宋令儀再次來到了這裏,看到了老熟人,東尼、傑西卡正在熱情洋溢地擁抱他們,然後主動介紹起了亞當和斯嘉麗兩個新面孔。
顯然,他們沒有時間伸出援手。
這,這要怎麽辦?張文茵和宋孔明兩個人就呆在了原地,鬧得蘭迪一頭霧水,還以爲自己做錯事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雙方就這樣面面相觑。
語言壁壘,猶如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