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錯過了什麽嗎?眼神交流之間的火花?言談舉止之間的默契?還是心照不宣的暧/昧?無數的猜測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卻找不到一個清晰的思路,在情感做出判斷之前,他的身體就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半步。
克洛伊更是沒有預料到陸離往後的疏離,電光火石之間,時光交錯之間,她和陸離的位置就發生了錯位和偏離,這讓她的動作不由頓了頓,眼底的火花就這樣凍結成冰,稍稍愣住了,閃現過一絲不知所措。
她的直覺出錯了嗎?他們之前不是一切都很好嗎?她錯過了什麽?爲什麽事情突然就變得不一樣起來,她的主動卻換來了他的愣神——她可以看得出來,陸離不是故意疏遠的,而是收到了驚吓的條件反射,但,爲什麽呢?
兩個人都雙雙愣了愣。
停頓了片刻,陸離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個玩笑。克洛伊沒有在惡作劇,而是正在拉近彼此的距離,期待着化學反應的摩擦和迸發。但他卻誤解了,在大腦做出選擇之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僅僅隻是一個呼吸間的變換,情況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而是第三次,他和克洛伊之間的第三次錯過。
第一次,他主動,她交錯;第二次,他和她契合在了同一個波段上,卻被外人打斷;第三次,她主動,他回避。
兩個人的頻率波段有過交錯、有過契合、有過火花,卻終究還是錯開了。事情似乎還是一樣的,卻又截然不同了。
克洛伊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眼底不由閃過了一絲黯淡,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事不過三,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意外,那麽第三次就是必然。那眼神交換、擦肩而過的細微變化,卻讓兩個人之間的氣場漸行漸遠;那些模糊的、朦胧的、暧/昧的氣息,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總是在嘗試着,他們總是在靠近着,他們卻也總是在錯過着。陰差陽錯的一次又一次,三次的錯過,讓所有的所有都煙消雲散,也許他們之間從來不曾有過緣分,一切都隻是瞬間的錯覺而已,三次都是如此,而三次的錯覺都沒有能夠演變成爲親密接觸。
剛才那短短的交錯,兩個人的距離卻迅速拉大,漸行漸遠,所有的迤/逦和暧/昧,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許,他和她,終究還是适合做朋友。
克洛伊忍不住回想,如果當初第一次,她沒有惡作劇地回避開來,那麽現在又将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局面呢?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瞬間的遲疑和錯過,于是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軌道。即使後悔,即使遺憾,即使躊躇,但結果還是無法改變了。
朋友。這依舊是他們最熟悉也最習慣的位置。
陸離看着眼前的克洛伊,她的眉宇依舊有着一股飒爽的英氣,卻染上了一層薄薄的媚/色,這讓她看起來溫柔了許多,隻是眼底深處的迷茫和失落卻揮之不去,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坦然而直率,卻也沒有拖泥帶水,手起刀落,斬斷了可能,沒有再更進一步地糾纏。
那股男孩子氣的狂野和堅定,迸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耀眼光芒,即使是在最狼狽、最尴尬的時刻,她依舊沒有絲毫的窘迫,更沒有落荒而逃,那一份開闊的胸襟,賦予了她一股獨特的氣質。
陸離一直都知道,克洛伊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女人,但他卻也知道,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
察覺到了陸離的眼神,克洛伊擡起頭來,主動迎了上前,兩個人的視線又一次在空中交錯,停頓了片刻,然後雙雙移開了視線,笑容悄悄爬上了嘴角。那些模糊朦胧的時刻,在腦海裏洶湧着,當所有暧/昧消失了之後,這些時刻就變得尴尬而有趣起來,湮滅在彼此的笑容之中。
“所以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陸離挑了挑眉尾,沒有回避,而是戲谑地開口說道,“女騎士試圖拯救王子?”
這讓克洛伊想起了那個夜晚,陸離護送她回家的夜晚,他們曾經有過一段類似的談話,隻是,同樣的談話卻引導走向了不同的故事結局,她不由就輕笑了起來,點點頭表示了承認,“是的,那就是我剛才的計劃。不過,你又把自己稱爲王子了嗎?這可不好,你在德州待了沒有多久,其他沒有學習到,自大和自負卻開始膨脹了。”
陸離聳了聳肩,一臉認真地說道,“雖然我在德州待的時間不久,但我在美國待得夠久了。”
克洛伊所說的德州,指的是西部牛仔的大男子主義;而陸離所說的美國,則指的是美國人民的過度自信,毫無來由,卻根深蒂固,幾乎無法摧毀。看看“美國偶像”的海選就知道了,那些所謂的搞怪和奇葩,并不罕見。
這一來一往的反駁和調侃,成功地讓克洛伊開懷大笑起來,剛才那些暧/昧的、尴尬的、生澀的氣氛,全部都煙消雲散,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其實卻已經是經曆了滄海桑田。眼神交錯之間,他們就這樣擦肩而過,重新回到了朋友的位置上。
“看來,你不重視結果,而重視過程,這是有原因的。”克洛伊再次把話題繞了回來,眼神裏閃爍着狡黠的光芒,一語雙關。
對于許多人來說,結果才是重要的,至于如何達成目的,那都是不重要的;可是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過程才是更加重要的,因爲努力的過程,結果自然水到渠成,即使無法達成目标,過程之中的收獲也是彌足珍貴的。
但正如陸離所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陸離和克洛伊之間,有過閃光的時刻,但結果還是錯過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就不能繼續做朋友,也并不意外着那些瞬間就不美好了,那些過程所隐藏的幸福,那些回憶所寄托的曾經,依舊是兩個人之間獨一無二的故事。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是意味深長。
陸離深深地看了克洛伊一眼,眼神微閃,那一抹遺憾落入了内心深處,然後就再次恢複了平靜,笑呵呵地說道,“至少我正在努力把過程做好。”陸離雙手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認真地說道,似乎隻是單純地在說牧場的經營。
克洛伊哧哧地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着陸離,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把什麽做好?”傑西卡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陸離和克洛伊的交流,但她也沒有等待陸離回答大打算,風風火火地直接說道,“我剛才去倉庫巡視過了,空間還是足夠的。不過具體貨物要搬多少過來,就要看柯爾他們了。”
陸離和克洛伊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笑了起來,随後收回了視線,陸離開口說道,“奶酪不是你負責的嗎?自然是由你來決定。至于有機農場,你回去和柯爾、蘭迪商量過後,再做決定吧。”既然傑西卡沒有多問,陸離自然也就沒有主動回答。
傑西卡點點頭表示了同意,“你過來的時候,把牧場的招牌帶過來了嗎?”每一個展台都會懸挂牧場的招牌,或大或小,希望給遊客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的牧場每一年都會更新招牌;而有的牧場已經打造出了屬于自己的品牌,每一年都會使用同一塊招牌。
今年是雲巅牧場的第一次參展,所有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今天柯爾過去取招牌的時候,做了一些小改動,明天才會帶過來。”陸離的解釋讓傑西卡點點頭,“現在這裏的布置都完成了嗎?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最後把那些吊牌挂上去就好了。”傑西卡開始指揮着,陸離把樓梯搬了過來,爬了上去,開始懸挂那些做好的吊牌。
“下一個。”陸離低下頭,然後就看到了克洛伊揚起的臉龐,臉色重新恢複了平靜,落落大方地将吊牌遞了過來。
陸離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而後毫不留情地說道,“你确定是這個嗎?我剛剛才挂了一串葡萄,然後就挂一串羽衣甘藍?這不太對勁吧?我覺得挂一隻羊是不是比較妥當?”
捕捉到陸離眼神裏的戲谑,克洛伊翻了一個白眼,換了一個吊牌,重新遞給陸離,然後不甘示弱地吐槽到,“剛才還嫌棄這裏是嬰兒車的人,現在居然開始計較這些細節了?還是說,從一開始,這就是某人的主意,還偏偏要假裝不知道?”
陸離舉起雙手表示了投降,決定熄火休戰,“展會那一天,我帶着一群牛犢和馬駒過來,假裝是嬰兒,站在這裏,這總行了吧?”
“還是不要了,我們這裏不是在拍攝恐怖片。”傑西卡冷不丁地從旁邊冒出了一句吐槽,克洛伊沒有絲毫顧忌地仰頭大笑起來,一個人對陣兩位巾帼英豪,着實是孤掌難鳴,陸離隻能選擇繳械投降。
展台的布置很快就完成了,看着裝扮完成的展台,克洛伊所說的真實感,陸離總算是感受到了。葡萄酒和有機蔬菜終于要正式出現在大衆面前了,有些期待,也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