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想一想今晚的瘋狂,居然依靠着雙腳,從好萊塢大道走到了威尼斯沙灘,這着實太不可思議了,而且她還穿着高跟鞋。
嘴角不由就上揚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笑着自己的瘋狂,也笑着今晚的美好。談笑風生之間,時間的流逝和雙腳的疲憊都被抛在了腦後,他們就這樣說着、走着、笑着。
低頭看了看沙灘,江靈雨想要坐下來,現在神經反應過來了,疲憊猶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洶湧而至,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她今天穿着裙子,席地而坐本來就已經足夠狼狽了,沙灘就更加是不合時宜的選擇了。
不過,今晚站在中/國劇院門口的時候,她也根本沒有想到晚餐的終點會是在這裏,不是嗎?
夜晚的威尼斯沙灘沒有太多的人群,隐約可以看見遠端燈火輝煌的光暈之中,喧鬧的人群正在街道上來來往往,不過沙灘之上卻已經逐漸安靜了下來,隻有那依舊躁動、依舊炙熱的空氣在徐徐沉澱,仿佛可以窺見白天時的喧鬧和繁華。
站在原地,深呼吸一下,空氣灌入肺部之中,殘留着白天的炙熱,混雜着夜晚的清冷,肌肉的疲憊一點一點松弛下來。
“這位小姐,你應該不是想要進到大海裏去吧?”
身後傳來了一個驚訝的聲音,不用回頭,江靈雨就知道來者是陸離,她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來,轉過頭,就看到站在身後十幾步遠的陸離。
他的左手提着一盞燈籠——字面意義的那種燈籠,米白色的外殼,籠罩着裏面橘黃色的燭光,隐隐約約有一絲風調皮地鑽入其中,火苗開始搖搖晃晃起來,那看似微弱的光芒卻将周圍的黑暗緩緩驅散,猶如潮水一般,翻滾沸騰地退到了海水裏。靜谧而洶湧。
他的右手提着一個竹籃,看起來就像是前來野餐一般,手工編織的竹籃并不是嶄新的,編織縫隙之間還可以看到些許黑色的塵埃,樸素而簡單,上面蓋着一張厚厚的兩層格子毛毯,層層疊疊地将手柄與蓋子之間的空間幾乎擠滿。
這簡單樸素的模樣,看起來就像是真正來到沙灘旁邊野餐一般。
透過微弱的火光,江靈雨可以看到陸離那張臉龐的輪廓,嘴角帶着淺淺的笑容,橘黃色的火光在眉宇之間染上了一層暖色,然後陸離就舉起了雙手,向江靈雨示意了一下,“你的外賣送到了。”
江靈雨嘴角的弧度沒有忍住上揚起來,她傲嬌地擡起了下巴,指了指不遠處的地方,“就放在那兒吧,小夥計。”
陸離快步迎了上來,然後将燈籠和竹籃都放了下來,抽出了上面的格子毛毯,其實那是一張桌布,典型的野餐桌布,才一攤開來,狂風大作,就将整張桌布吹了起來,陸離連忙将桌布放下來,同時用竹籃壓住了一個角落,拿起了燈籠,放在另一個角落,壓了下來。
江靈雨走了上前,将自己的高跟鞋放在了第三個角落,總算是将桌布壓了下來;随後,陸離就将自己的鞋子也脫了下來,放在最後一個角落。
“老實說,你是不是今天下午就提前準備好了?”江靈雨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那盞燈籠就好像是經過特别設計的燈罩一般,如果不是專門準備,臨時是不可能變出來的。
陸離卻是輕笑了起來,“等籃子打開,看到菜單的時候,你就知道真相了。不過,我會把你的話當做贊美的,看來,有限時間之内,我做的不錯。”
陸離将另外一張格子毛毯抽了出來,遞給了江靈雨。
這是一張真正的毛毯,江靈雨不由愣了愣,陸離解釋到,“海邊風大,我想,你需要一點可以擋風的東西,畢竟,你現在的裝束看起來,擋風性能可不怎麽樣。”
江靈雨輕笑了一聲,但看向陸離的眼神,卻越發玩味起來——這都還不說是提前準備好的?
但她還是接過了毛毯,然後找到一個位置,安坐了下來,将毛毯蓋在了大腿上,一陣溫暖襲來,讓疲憊的雙腿真正地松懈了下來,渾身緊繃的肌肉都緊跟着放松下來,嘴角就不由輕溢出了一聲舒适的呼吸,肩膀和脊椎的壓力不由一輕。
“謝謝。”江靈雨真心實意地說道。走路時不覺得,現在放松下來,感覺就猶如洪水開閘一般,沖擊着大腦裏的每一根神經。
陸離将竹籃打開,從裏面拿出了兩瓶啤酒,遞了一瓶給江靈雨,“除了這個之外,就隻有可樂了。我不太确定,你們是否有飲食規定……”
“啤酒就很好。啤酒就很好。”江靈雨重複了兩遍,接過了啤酒,發現啤酒居然是常溫的,顯然他考慮過了女生的特殊情況,在不确定的情況下,即使是盛夏,他也沒有冒然選擇冰啤酒。這樣的小細節,總是如此特别。
“我們的晚餐選擇有……三明治,三明治,以及三明治。配菜是……沙拉。”陸離把籃子裏的東西開始往外掏,一一放在了桌布上,“另外還有薯片。”
看着桌布上那一堆無比簡陋的食物,不要說豐盛了,甚至就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江靈雨卻是直接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到賽百味去了一趟?”這就是典型的賽百味套餐,而且還是基礎套餐。
陸離攤開雙手,“還記得我剛才說什麽嗎?”
在威尼斯沙灘的旁邊,其實選擇并不多。陸離本來是考慮過,帶一大堆海鮮大餐過來的,但臨時去預約,難度真的太大了,而且這裏不是馬爾代夫之類的蜜月度假勝地,自然也沒有相對應的配套服務。
最後,陸離找了一家家庭餐館,開店的是一對墨西哥夫婦,親切、善良、熱情。在陸離的要求下,他們專門制作了三明治,還有沙拉,并且爲陸離提供了野餐籃、毛毯以及燈籠——那燈籠是餐廳每一張桌子上擺着的,将整個餐廳烘托出一股家庭的溫馨氣氛。
在慌忙之中,陸離的選擇着實不多。但幸運的是,在那對墨西哥夫婦的幫助之下,陸離還是完成了準備。
“裏面還有什麽?”江靈雨好奇地探過頭去,老實說,在有限的時間裏,陸離居然能夠準備如此多東西,這已經讓江靈雨大開眼界了,甚至可以說是喜出望外。
可是不等江靈雨看清楚,陸離就将竹籃蓋了起來,笑呵呵地說道,“甜點還需要等一會揭曉。現在我們還是先吃主餐吧。”
江靈雨愣了愣,随即就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即使坐在沙灘上,即使條件簡陋,我們也還是要假裝這是高級餐廳,是吧?”
“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高級的餐廳。”陸離的視線在周圍大量了一圈,“這樣的景色,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空間,即使是億萬富翁也買不下來。”
看着那一望無際的大海,月光灑落在波瀾不驚的海面之上,千萬繁星傾斜下來,有種驚心動魄的壯闊和瑰麗,令人心曠神怡。
江靈雨不得不承認,陸離的話是正确的。
低下頭,就看到陸離将那個燈籠拿了起來,放在桌布的正中央,由于下面柔軟的沙子,燈籠顯得有些不穩,陸離花了一點點時間調整,這才放好,然後對着江靈雨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燭光晚餐,這可是浪漫拼圖的最後一塊碎片。”
江靈雨一下沒有忍住,直接就笑出了聲,搖頭晃腦地總結了起來,“觀賞着絕美的風景,享受着浪漫的燭光,由米其林三星大廚親手烹饪,這就是世界上最頂級的享受。”
“你還忘記了,清麗脫俗的美女,俊朗潇灑的帥哥,比情人節更加幸福,比紀念日更加美好,獨此一家,别無分号,傾情奉獻。”陸離繼續補充說明到,這讓江靈雨笑得更加歡樂了,可是笑容還沒有平複下來,就聽着陸離的聲音接着響起,“窮人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哈。”愣了愣,笑聲直接就從胸腔裏傳了出來,穿過了層層阻礙,爽朗地響了起來,她知道這十分不淑女,但此時她卻絲毫不在意,完全放任自己大笑了起來。
然後,江靈雨認真點了點頭,“我贊同,舉起雙手雙腳表示贊同,窮人總是這樣安慰自己的,我們就擁有着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燭光晚餐。”然後江靈雨就擰開了啤酒蓋——這種蓋子就好像礦泉水瓶一樣,她沒有假裝柔弱女子,就連瓶蓋都旋不開,而是展現了一番女漢子的豪爽,幹脆利落地打開,然後舉起了啤酒,“緻敬窮人!”
“緻敬窮人。”陸離也舉起了自己的啤酒,兩個啤酒瓶輕輕碰了碰,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江靈雨又接着說道,“緻敬陸離。”那雙波光粼粼的眼睛仿佛盛滿了月光一般,直直地看向了陸離,嘴角帶着那抹燦爛的笑容,猶如一抹玫瑰色的胭脂,随後舉起啤酒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陸離嘴角的弧度也不由跟着一起上揚起來,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也對着啤酒瓶,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