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清澈透亮的溪流往前走,穿過那一片枝繁葉茂的葡萄架,那連綿不絕的綠色沐浴在陽光之下,猶如緩緩流淌的瀑布一般,自然地散發出一股驚心動魄的美。
“這些葡萄什麽時候會成熟啊?”、“全部都要釀葡萄酒嗎?”、“這麽大一片葡萄,隻有東尼一個人照顧嗎?”、“葡萄園更大,還是有機農場更大?”、“我們可以到有機農場那裏去摘菜嗎?蘭迪說那很好玩。”
……
叽叽喳喳的讨論聲,懷抱着郊遊的愉快心情,精力旺盛地奔跑着,仿佛跟随着陽光一起跳躍飛舞,在這片浩浩蕩蕩的綠色之中奔騰而去,然後就看到了那一片美輪美奂的紫色。
那是一片深沉濃郁的紫色,從青蔥的綠色之中挺拔地脫穎而出,醇厚而濃郁地在一層鮮嫩的淺色波濤之中連綿起伏,仿佛絲綢一般順滑的流水,在輕風的吹拂之下潺潺流淌;大片大片的深紫色聚集在一起,氤氲出淺淺的淡紫色,在空氣裏揮發飄散,恍惚之間仿佛綠色的氧氣都染上了一層紫色,旁邊的河流、遠處的森林、盡頭的天空都蒙上了寶紫色的光暈。
在無邊無際的綠色和藍色之中,一路延伸向世界的盡頭。
純粹,一切都是如此純粹,似乎不摻雜一絲雜色,紫色、綠色、藍色、黑色,泾渭分明;但所有一切卻又如此模糊,似乎不經意間就融合在了一起,不分彼此。那清晰又模糊的色彩河流将整個世界染成了仙境。
“哇哦。”感歎聲不由自主就這樣從嘴邊輕溢了出來,讓人屏住呼吸,目不轉睛。
即使是陸離,此時也是驚歎連連。他不是第一次過來這片薰衣草田,但老實說,之前這片田地看起來着實是黯淡無光,那營養不良的色彩看起來和雜草沒有任何區别,着實讓人大失所望。
可是現在,就猶如醜小鴨蛻變成爲天鵝一般,一夜春風,那鮮亮而厚重的紫色就将這片土地染成不一樣的風景。
那純粹至極又簡單至極的紫色,足以奪走呼吸。
“哇哦。”就連艾莉森也忍不住驚歎出了聲音,摟住了安博的肩膀,看向了泰勒,不需要多餘的話語,眼神就足以洩露她内心的亢奮。
泰勒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媽,這才叫做度假。”
牧場的這片薰衣草田不算大,隻有一英畝多一些而已,這本來就不是用來生産、盈利的田地,僅僅隻是麗茲的個人興趣愛好,保留下來之後,成爲了牧場最獨特的一道風景線。
他們之前去過法國,在普羅旺斯看過更加壯觀、更加瑰麗的薰衣草田,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心态的變化,眼前的這片薰衣草田在葡萄園的旁邊川流不息,卻有着一股無法形容的波瀾壯闊。
“不,我們不是過來度假的,我們是過來生活的。”安博糾正了泰勒的說法,然後就一路朝着薰衣草田沖刺了過去。
此時,薰衣草田裏,柯爾等人已經開始了勞作,每個人都穿着長袖長褲,手裏拿着鐮刀,彎腰開始收割薰衣草。由于這片田地不算大,而且本身的意義比較特殊,所以他們沒有使用機械收割,而是使用純粹的手工完成。
“東尼,東尼,我們應該怎麽做?”安博大聲呼喚了起來,站在田埂旁邊,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
卡門也跟了過來,張開雙手,小心翼翼地走在田埂上,穿過那一片茂密的薰衣草,手掌朝下,細細地感受着那陽光底下輕輕搖擺的薰衣草,嘴角不由自主就上揚了起來,“嘻嘻。嘻嘻。”笑聲就這樣跑了出來,這讓她的腳步越來越輕快,仿佛可以感受到勃勃生機在血管裏流淌。
“傑西卡!蘭迪!傑克!柯爾!”卡門一個一個地呼喊到,然後又重新走了回來,“東尼!安博!十四!泰勒!媽媽!”
那明亮的喊聲引來了薰衣草的輕輕搖擺,似乎在響應着那歡快的号召。
東尼來到了田埂邊,指揮着陸離等人帶上手套,避免被鋒利的刀刃割到手指,然後指了指蘭迪,“他才是專家,你們跟着他學習吧。”
話音都還沒有落下,東尼就看到了旁邊的陸離。
陸離彎下腰,左手抓住了薰衣草的上半部分,右手的鐮刀對準草根,輕輕一割,輕松地就将薰衣草割了下來,随手往身後一丢,整齊地堆放在後面的田埂上,緊接着再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無比娴熟。
“又或者,像十四一樣。”東尼笑呵呵地說道,“十四,你怎麽沒有說過,你以前也幹過農活。”
陸離擡起頭來,瞥了東尼一眼,“我們很熟嗎?我們應該還沒有到分享私密話題的程度吧?”那調侃的語調讓安博和泰勒都笑了起來,就連東尼自己也是不由莞爾。
“十四,十四,我要怎麽做?”安博也迫不及待地走進了田地裏,露出了躍躍欲試的表情。
陸離細細地開始對安博進行了指導,并且交代了安全事項,不要因爲貪圖快速,而傷到了自己。
安博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也依葫蘆畫瓢地練習了起來,“左手抓上來一些,對,可以再上來一些。”陸離補充地進行了指導,安博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後,果斷下手。
鋒利的刀鋒滑過草根,發出“哧哧”的響聲,莫名就有一種喜悅油然而生,不僅僅是豐收的喜悅,還是勞動的喜悅,這讓安博不由自主就笑了起來,燦爛無比的笑容,擡起頭,然後就看到了陸離嘴角相似的弧度,捕捉到了鼓勵的神色,這讓她幹勁十足。
“還有我,還有我。”卡門也一路小跑着過來,手裏拿着鐮刀,那小巧的手掌揮舞着比手臂還長的鐮刀,那種違和感有種莫名的喜劇效果。
“小心,小心。”陸離連忙走了上前,抓住了卡門纖細的手腕,“你可不會想要把我的褲子劃破了。我就隻有這一件工作裝了。”
大家都聽出了陸離的話中深意,可是卡門卻沒有聽出來,“隻有一件嗎?好的,我知道了。我絕對會小心的。”那一本正經的回答,讓陸離不由噎了噎,但面對孩子,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一臉的愕然。
“噗嗤。”大家都紛紛笑了起來。
“來,我來教你。”東尼自告奮勇地走了上前,親自爲卡門示範。旁邊的泰勒和艾莉森也都加入了大家勞動的行列。
僅僅在田裏站了不到五分鍾,太陽的威力就讓人有些吃不消了。沒有任何的遮擋,陽光肆無忌憚地暴曬,即使隔着布料都可以感受到滾燙而炙熱的紫外線,正在嚴重地撕裂着皮膚的防線。此時,長衣長褲的效果就顯現出來了,雖然有些悶熱,但至少避免了皮膚被曬傷的危險。
“唱山歌勒,這邊唱來那邊合……”東尼忍不住就開始放聲高歌,唱的赫然是之前陸離演唱的那種民歌,不過,東尼的歌詞支離破碎,發音也不标準,僅僅隻是哼唱着旋律,悠揚的樂符在薰衣草田之中緩緩灑落。
艾莉森不由擡起頭看了看東尼,輕笑了起來。僅僅隻是聽了一遍,然後就跟着一起哼唱了,她可以感覺到身體的疲憊。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幹如此多體力活了,以至于有些不太習慣,腰部和膝蓋都有些隐隐的酸痛;可是,她卻不想要停下來,相反,胸腔裏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在洶湧着,伴随着汗水的滲透,負面情緒似乎也滲透了出來,然後幹澀清爽的陽光穿透衣服、穿透皮膚,一點一點地融入血液裏。
這樣的度假,着實與衆不同。
傑米試圖尋找到薰衣草田的位置,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他甚至有些分辨不清楚方向,繞了好一會,這才遠遠地看到了那一片璀璨的紫色,絢爛的色彩猶如浪濤一般湧動着,在漫天漫地的綠色之中猶如一塊晶瑩透亮的寶石,輕而易舉地吸引了所有的心神。
尋尋覓覓之間,迂迂回回之間,兜兜轉轉之間,仿佛愛麗絲進入了仙境之中一般,在那不含一絲雜色的紫色,讓傑米的腳步不由就走了過去。
動人的哼唱聲在薰衣草田上空回蕩着,傑米就看到了沉浸于勞動之中的艾莉森,她将頭發都束成了馬尾辮,額頭冒着晶瑩的汗水,嘴角含笑,輕聲哼唱着,那歡快和輕松,真的久違了;不遠處的泰勒放聲大笑着,擡起頭和旁邊的其他人開着玩笑;安博則專心緻志地收割着薰衣草,那熟練的動作讓傑米感覺有些陌生……
還有卡門。
卡門手裏拿着一束薰衣草,頭上戴着一個薰衣草編織好的花環,輕盈地在田埂之間跳躍着,她穿着大紅色的長袖T恤和深藍色的運動長褲,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生活在紐約的孩子,倒像是在農村成長起來的。可是,她臉上燦爛的笑容,還有歡快的腳步,卻讓眼前那一片花海都淪爲了陪襯,似乎陽光在她的指尖和發梢翩翩起舞。
傑米不由就呆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嘿,你站在那裏幹什麽?如果是打算過來幹活的話,那就快點。”那直率的聲音讓傑米從夢境之中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