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你是不是在森林裏迷路了?需不需要我們順着面包屑去找你?完畢。”宋令儀那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離啞然失笑,“我正在挖寶藏,你們要不要一起?見者有份哦。完畢。”
“算了,你挖了以後拿回來就好,反正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有份。完畢。”宋令儀無比淡定地說道,停頓了片刻,又補充說明到,“記得,寶藏要洗幹淨帶回來哦,完畢。”
陸離重新将對講機系到了腰際,此時才注意到,剛才那短短的瞬間驚吓,身上所有汗水都幹透了,整個人神清氣爽,難怪以前看韓國綜藝節目的時候,夏天都一定要做鬼怪特輯,美名其曰“納涼特輯”。果然,消暑作用立竿見影。
再次走進山洞深處,陸離掀開了那層毛毯,那個箱子沒有上鎖,打開之後就可以看到裏面的火石和油燈,不僅如此,還有一個複古的打火機,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另外還有兩個魚鈎和一把小刀。對于臨時庇護所來說,已經可以算是設備齊全了。
不過,每一個物件上面都積滿了灰塵,不知道上一次使用是什麽時候了。
重新把物件仔細地放回去,然後再次将毛毯蓋起來,最後把那張油紙也放了上去,并且用一塊石頭壓住。做完這一切之後,陸離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周圍,這無比樸素的山洞,在暴雨來臨時,就是最好的庇護所,即使看起來已經年代久遠。
在準備離開之前,陸離卻是想到一件事——既然是一個封閉的山洞,那爲什麽會有空氣流動?爲什麽常青藤會被吹起來?
難道……這裏面還有暗室?又或者說是地下室?
探險精神再次熊熊燃燒起來,陸離回頭仔細搜索了一番,但他終究還是失望了——他找到了風口,在桌子那一側的牆壁裏有好幾條裂縫,清涼而猛烈的風聲直接吹了過來,貼着牆壁仔細聽一聽,隐隐約約還可以聽到水聲。看來,這裏要麽通往地下水源通道,要麽就是和瀑布相連。
沒有密室,沒有地下室,也沒有冒險,更沒有什麽玄幻武俠的東西,一切就如此平淡而虛無的結束了。
再三确認之後,陸離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山洞,從陰暗走向光明,刺眼的陽光讓陸離不由閉上了雙眼,晃眼得讓人頭暈目眩,觸覺、嗅覺和聽覺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又似乎變得更加模糊了,可以清晰地感受着沐浴在陽光之下的溫暖,仿佛整個人被包圍在一團水汽之中,滲透到血液裏的濕氣和寒冷慢慢地蒸發出來,整個身體都變得舒展開來,緊繃的肌肉也完全松弛下來。
重新睜開眼睛,世界重新一點點地變回清晰,回頭看過去,山洞重新隐藏在了常青藤的背後,可以看到藤蔓在輕輕飄動着,不注意的話根本察覺不出來。雖然剛才在裏面虛驚一場,着實荒謬搞笑,但陸離的心情卻不由興奮起來。
以前小時候,他們一群小夥伴就喜歡去探險,南方本來就多山多丘陵,瑰麗的山洞和石林更是數不勝數,每一次探險總是雞飛狗跳、心驚膽戰,可是回味起來卻久久無法忘懷。
記憶裏最深刻的一次,是他們集體到橋洞底下去探險——不是大自然,而是橋洞。他們從岸邊遊泳遊過去,然後爬上橋墩,搜索着橋洞裏的奇異生物,可惜的是,當時沒有看到蝙蝠,也沒有看到鳥窩,小夥伴們都大失所望,紛紛抱怨這個提案太無聊,一點新意都沒有,渾然忘記了二十分鍾前每個人都驚呼着是“天才的主意”。
不過,正當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轉過身,卻看到了一頭小臂粗的水蛇在繞着橋墩遊弋,這可是把小夥伴們全部都吓壞了,一個個想要尖叫卻又唯恐驚動了那頭水蛇,那場面才是真正的吓尿了。
如果不是陸離外婆家的隔壁鄰居,那個比他們年長了五歲的大哥哥剛好到菜地裏偷地瓜,發現了他們,然後用石頭雨硬生生地把那頭水蛇吓跑,估計他們一群小夥伴都要被困在橋墩底下過夜了。
童年的記憶裏,他們沒有電腦,也沒有智能手機,更沒有遊戲機,甚至就連電視機的觀看時間也被家長嚴格控制,但那時候的快樂回憶卻源源不斷,僅僅隻是在星空漫步的夏日夜晚,追逐着田園裏的螢火蟲,就足以讓笑聲暢快地持續整個晚上。
可是長大了之後,他們的娛樂方式變得豐富了,娛樂内容也變得充實了,記憶裏那種簡單而純粹的快樂反而變得越來越少了。到底是生活變得越來越沉重了,還是他們變得越來越不知足了,亦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重新把剛才收集好的幹柴全部都抱起來,哼着小曲兒,一路輕快地朝着露營地的方向走了回去,身體的疲憊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消除了大半。
泉水叮咚作響,鳥兒歡快鳴叫,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隐藏在叢叢綠色之中的那抹鮮亮的橙色,風聲送來了宋令儀那柔軟而輕盈的歌聲,“我從山中來,帶着蘭花草……”
根本不需要雙眼,耳朵就可以感受到宋令儀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有眉宇之間的歡樂,就連陽光都變得溫柔起來。
繞過樹叢,然後陸離就看到了坐在溪水旁邊的母親。此時,她和陸離記憶之中的母親相去甚遠,時光所留下的痕迹似乎已經消失不見,她又重新回到了少女時代,無憂無慮的少女時代。
宋令儀坐在了一塊平整的青石上,雙手支撐在後面,身體微微往後仰,沐浴着稀稀落落撒下來的陽光,旁邊擺放着她的徒步鞋,卷起了褲管,赤足放進了清澈透亮的溪水裏,自如而随意地踢着水花,嘩啦啦的溪水聲似乎被打亂了節奏,“啪啦,啪啦”的聲響就好像自然的歌聲,與宋令儀的歌唱聲交相輝映。
“……朝朝頻顧惜,夜夜不相忘,期盼春花開,能将夙願償。”宋令儀搖頭晃腦地放聲歌唱着,清涼的溪水滑過潔白的腳面,一頭黑色的長發略顯淩亂,些許碎發引發汗水而沾在了臉頰上,沒有可以打理的慵懶不經意地流露出來,那少女的嬌憨讓她的面容綻放着瑩瑩光芒。
“嗯嗯嗯……”陸離也跟着母親一起哼唱了起來,就仿佛是在和音一般,這聲音讓宋令儀往後仰頭,确認來人是陸離之後,她擡起右手快速地轉動手腕,以燦爛的笑容打起了招呼,可是歌聲卻沒有停下,随後又怡然自得地繼續哼唱。
陸離走到了旁邊,将手中的幹柴放下,然後就看到了帳篷前的一片混亂——
各式各樣的道具被整齊地擺放在地上,有強迫症似得一一擺放,各式各樣的零件讓人眼花缭亂,而陸懷瑾則蹲坐在旁邊,手裏拿着白色的紙質說明書,正在逐字逐句地閱讀着,仿佛正在閱讀一本世界名著般。
“爸?”陸離出聲喊道,話語有些遲疑,因爲他不确定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确定陸懷瑾到底在幹什麽,“呃……一切都還好嗎?”
粗粗掃描了一圈,除了零件還是零件,沒有篝火堆,也沒有任何成品。
“我正在閱讀說明,看看這些東西到底是如何組裝起來的。”陸懷瑾依舊沒有擡頭,視線鎖定在說明書上,根本移不開。
一種莫名的喜感撲面而來,陸離不太确定自己打斷陸懷瑾的話,是不是不太禮貌,畢竟他是父親,需要一些尊重。猶豫着,陸離緩和了語氣詢問到,“爸,你需要幫忙嗎?”
“好。”陸懷瑾沒有任何猶豫,幹脆利落地點頭答應到,然後把說明書放了下來,擡頭看向了陸離,“我覺得,我還需要繼續學習。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不是随便說說的。”
一如既往的陸懷瑾風格。
陸離釋然地露出了笑容,“我相信是這樣的。現在,我來動手組裝這些東西,怎麽樣?你要旁觀學習一下嗎?”
“當然。”陸懷瑾一幅勤學好問的模樣,看着陸離,然後指了指面前的這一大堆零件,“你難道不打算開始嗎?”居然開始催促陸離了。
“現在就開始。”陸離打了一個響指,然後頓了下來,掃描了一遍所有零件。雖然這僅僅隻是他第一次露營,但在牧場待的這段時間,陸離已經習慣了親自動手,懂得應該如何在一片混亂之中尋找到秩序。
陸懷瑾目不轉睛地看着陸離的每一個動作,他可以看懂每一個步驟,也就是把東西和東西契合在一起、組合在一起、拼湊在一起,但他卻完全不理解,爲什麽這個要和這個組合起來,爲什麽這個凹槽要如此使用……
平時翻閱書籍的時候,陸懷瑾覺得一切都井然有序,根本不需要費力,就可以尋找到脈絡;但今天,他卻覺得一切都是混沌的,無論如何都看不懂。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挫敗感。但很快,挫敗就變成了神奇——因爲陸離轉眼之間就把所有東西都組裝完畢,看起來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僅僅幾分鍾之前,所有東西還是一堆零件碎片,但現在就已經成爲了可以使用的野營器具。
“陸離,可以拆散之後,再組裝一遍嗎?”
“……可以。”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