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的冬天,氣候并不十分之好,原本應該在青海的皇宮裏陪着顧竹寒臨産的梵淵此刻并不在。邊疆出了戰事,還擾上了和他們其實沒什麽幹系的大蔚,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危急。
是以,梵淵在十天前已經出征,到邊疆處平叛以及談判。
但凡惹上大蔚的事情都不是什麽好的事情,尤其是當今大蔚的皇還是淩徹,那個對自家婆娘念念不忘的人。
所以,梵淵在出征的那一天,表情很嚴肅心情很不爽,彼時顧竹寒已經懷胎九月,已經到了預産期,腆着一個比尋常孕婦大了起碼一倍的肚子爲他忙前忙後整理盔甲。
梵淵自然是不願意讓她做這些事情的,兩人都是極其從簡的人,雖然青海皇宮很大,也不缺乏宮人,可兩人在成婚後,顧竹寒還是堅持爲梵淵打點裏裏外外的一切,從不假手于人。
青海在最初的時候其實并不是一個繁榮和睦的國度,隻是一塊貧困潦倒的土地,後來得梵淵和鼎矶閣一幫人的開發和發展,才有了最初始國家的樣子。
他和顧竹寒從摩梭裏走了之後,乘着比翼來到了青海,兩人在半空中俯瞰底下景色,心血來潮時,爲青海這個國度起了一個名字:藏青。
原因無他,隻因兩人在半空中看到的景色過于震撼,海青之色綿延不斷,雲絮漂浮其上,湖水如飄帶,以一種延伸舒展的姿态往周遭蔓延開去,盡情在他們面前展示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魔力。
“喜歡嗎?這裏。”梵淵輕摟緊她的腰,又替她裹了裹身上厚實的狐裘,含笑問道。
“梵淵你知道嗎?”顧竹寒的眼睛亮亮的,她的發被吹得四散,壓也壓不住,可饒是這樣仍然有一種淩亂妖娆的美感,“我生活的時空其實也有一個地方叫‘青海’,和這裏一樣美。隻是我在那個時空并沒有如此幸運,能得到這一方水土。”
“你爲我建造的這一個國家,我十分滿意。”
他記住她當時的一颦一蹙已是經年,再回神來的時候,已然身在戰場,準備指揮手下的戰士突襲昆侖,昆侖一族自古以來便是骁勇善戰的一族,現在冬天來了,又在大蔚的慫恿下,想要前來侵犯。
出征已然十五天,算算時間,近段時間便是預産期,腦海中一掠那張言笑晏晏又不乏狡黠美好的面容,梵淵心頭一暖,帶領一隊精兵便開始在暴風雪之中突襲,隻要赢了這一戰,讓昆侖投降,安分個十幾年不是問題。
而他最心心念念的恐怕還是她,身爲她的丈夫很應該在如此重要的時刻陪在她身邊,而不是在這裏和敵人生死搏鬥!
隻是,他早已不是當年的大蔚聖僧,他是一國之君,有必要保護她和他們的國度。
雪越下越大,梵淵帶領了一隊精兵深入敵人腹地,其餘的兵馬爲防敵人有詐,早已被他分成了好幾隊,等待消息行事。
縱然有内力護體,這樣無休止揮劍手指早已僵硬,梵淵面無表情,身上氣場十分肅殺,從突襲到現在,被他斬殺在馬下的人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屍山,原以爲能這樣一氣呵成,将昆侖一族的人降服,卻不料身側突然橫空掣出了一柄鋒刃閃爍的劍,直取他的心髒!
梵淵将手中的劍一轉,堪堪架住憑空出現的利劍,手中缰繩一提,往側奔跑了一段距離,與偷襲之人拉開了一段距離。
“想不到你沒有沉浸在溫柔鄉中荒廢了武功。”一十分諷刺的嗓音從側面傳來,來人面如冠玉,着一襲肅殺莊穆的玄色窄袖武士服,他仿佛是嫌盔甲太重,居然就這樣輕裘緩帶出現在梵淵面前。
梵淵一眼就認出了來人,冷笑一聲,“大蔚的國君,死性不改,總喜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淩徹并不理會他的言語諷刺,掣起了劍又向梵淵身前攻來,他身下的馬速度極快,僅是一瞬便來至梵淵面前,仍然是毫不遲疑的劍招,見到對方的罅隙就斬殺過去。
仿佛是在宣洩着一些什麽。
梵淵暗歎一口氣,他自然是知道淩徹這滿腔的憤懑來自哪裏,當年顧玉駱爲了她不惜以死遁逃,尋找合适時機将她奪回祈風,而淩徹又何嘗不是卧薪嘗膽,受那莫須有的折辱,僅是爲了進魏王府見她一面。
他們都是至情至聖之人,若然這中間沒有了他,今天和她在一起攜手天下的人很可能就是眼前招招出手狠辣的玄衣男子,大蔚年輕的帝皇。
“她最近怎麽樣了?”大蔚的地理位置的确是和青海八竿子打不着,但許多事情隻要有心,怎麽樣都能扯上一些關系的,就好比如現在,明明是劍拔弩張的兩人,卻在這裏“悠閑聊天”。
梵淵瞥他一眼,驟眼看去,總覺得淩徹雖然和以前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可那雙眼睛,已然沒有了往日的犀利和妖娆。
對于這樣的敵人,他自然是沒什麽同情心的,隻是,如果能憑一席談話和他化解幹戈,倒不失爲一件幸事。
是以,他啓唇,緩緩吐出一句話:“她懷孕十月,即将生産了。”
若然細細咀嚼這句話,會聽出這其中的憤怒之意。
淩徹手中的劍招一頓,被梵淵有機可乘,劃了他手臂一劍,鮮血汩汩流出,又刹那結冰。
“她居然……快要做别人母親了……?”
一想到那個身量單薄,曾經爲了一壺酒而要與他斷絕關系的少女快要成爲人母,而陪在她身側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時候,他再也忍不住,急怒攻心,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梵淵停下了手中的攻勢,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狼狽的男子,“原本……這個時候我應該在皇宮裏陪着她才是的,就因爲這邊境的一戰,令我都無法及時得知她那邊的情況。”
“她怎麽就快要成爲人母了?怎麽就……變成這樣了……”淩徹喃喃說着,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