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竹寒緊緊跟在他後面半分不敢松懈,以她現在的努力閉氣一炷香的時間不是問題,最害怕的是遇到水裏的埋伏之人,這樣可說不清楚會怎麽樣。她正想着,忽覺腳踝處一緊,有不知道什麽物事纏繞在她腿上,顧竹寒一驚,想也不想攥着匕首便往身後用力劃去。
“哧啦——”
匕首無聲響起,顧竹寒這才轉頭往回望去,但見一大截斷開的水草漂浮在水中,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繼續往淩徹的方向靠攏。
淩徹似乎也發現了身後的異樣,往後看了看,見顧竹寒沒有事情了,這才微微對她笑了笑,然而笑容還未綻放于唇間,便見顧竹寒臉色突變,指着他前面,淩徹心中一凜,立即回頭望去,一柄彎刀直向自己的胸口刺來!
淩徹往側避開,眼風往水中一掃,發現水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五六道黑影,看他們的架勢不置他們于死地不罷休!
他以一對五,估摸着身後的顧竹寒應該也受到了這些人的攻擊,眼底冰封之色更甚,他從靴子中取出另一把匕首,對着刺來的人就是一刀,然而對方人數衆多,又是将他圍在圈中,淩徹舊疾未愈,清晨水底又是極寒,現在這麽一洩氣胸口頓時一股冰涼之意湧出,他痛得手上動作一滞,對方抓緊機會就在他背上和手腕上劃了一刀,鮮紅的血頓時湧了出來。淩徹殺意頓生,也顧不得手上傷勢,彼時顧竹寒亦已迎上,攥住匕首便在水下和那些人扭打起來。
她爲了速戰速決減少體力的損耗下手的速度快而狠,動作亦是極其刁鑽,淩徹忽而記起她入學的車輪戰之中,長醉書院裏的人說她最擅長的是搏擊之術,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六個一同對付他的人被他殺了四個,餘下兩個則被顧竹寒解決,兩人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了看水底橫七豎八漂浮着的屍體足有十具之多,心中不由發毛。
經過這輪搏鬥之後,顧竹寒覺得自己的氧氣快要用得差不多了,她催促淩徹趕快走,淩徹側頭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便拉她到自己身前,張口便要渡氣給她,顧竹寒情急之下想要掙紮,不是她矯情,而是現在他們尚不知前路如何,淩徹又受了傷,本是自身難保,又怎能再爲她操心?
但是淩徹卻是強硬起來,一把緊箍她的頭,将唇狠狠壓在她的唇上,張口便渡了幾口氣給她,他臉色蒼白,得逞般含笑看着她在水底下依然變紅的臉,兩人在水底相擁,一束金光直射而入,籠罩在他們周身,從側面看去,他們二人似籠了一層柔和的保護罩,外人不得進入,他們沉醉其中。
淩徹覺着差不多了,雖然十分迷戀這種在水中接吻毫無壓力的方式,可是他還是松開了顧竹寒,又看了看她的臉色,察覺并無異樣,這才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而去。
不一會兒二人便到達了水底隧道,淩徹稍作停頓,便對顧竹寒指了指這裏,而後一頭紮進隧道往前遊去,隧道并不長,應是很久之前便已形成的,在經過前面的一番襲擊之後,兩人顯得十分小心,可是待一條隧道遊完之後并未發現異樣,兩人不禁松了一口氣。
他們不敢立即遊到水面,害怕水面有詐,方才那些人不知道是從哪裏開始埋伏的,若然是從湖對面遊過來的話,那麽就十分麻煩了。
兩人在水底半米之下的距離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發現并無異樣之後這才浮出水面,淩徹當先探路,見樹林中空無一人,這才扯着顧竹寒出了水面。他出至水面,立即點了自己的周身穴道,顧竹寒看着他手腕上流出了青黑色的血隐隐覺得詭異,淩徹淡淡遮住了傷口,問她:“你可有受傷?”
“沒有。對方主要是攻擊你。”顧竹寒搖了搖頭,覺得這麽短短一段路程二人已經是脫力,又想起自己一晚上沒有吃東西,想起懷裏好像還裝着昨天下午史楊硬塞給她的幹糧,在懷裏搜了一會兒,這才捧出兩塊早已變形的大餅。她讷讷地捧了一塊濕淋淋都快要融到她手中的大餅,問淩徹:“你餓不?”
淩徹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像米田共狀的餅,很有志氣地扭頭,“這種玩意兒我可吃不下。”
顧竹寒本想說他矯情,而後很大無畏地咬一口,可是在感受着手中那種濕漉漉的異樣之感,最終還是洩了氣,撇了撇嘴道:“好吧,我也吃不下。”
淩徹扯了扯唇角笑了笑,十分無奈。
“你的傷有沒事?我有金瘡藥。”顧竹寒關切問道。
她依稀記得淩徹傷得不輕,對方出現得突然攻擊得也突然,她看見淩徹好像同時傷了手腕和背部,剛才再看他流出的血呈青黑色的,便覺得這些刀傷沒有那麽簡單。
“沒有大礙。”淩徹并沒有接過她手中拿出來的金瘡藥,而是搖了搖頭,便站起身來,“看來對方沒有在這裏埋伏,你還能走麽?”
“能。”顧竹寒當即起來,擰了擰濕漉漉的衣服,便跟着淩徹走。
淩徹卻像是不放心那般從前面抓緊了她的手腕,顧竹寒看着他那隻指節分明卻略顯蒼白的手,猶豫一瞬并沒有掙脫。
“出了這處樹林便是城鎮,你身上可有銀兩?我們今天先在這裏休養一番,再作打算。”
聽他的意思即是要在城鎮裏歇息一番了,顧竹寒看着衣衫褴褛又落魄不堪的自己和他,想了想答道:“我身上有點銀子,新買兩套衣服和一些易容用的工具亦是可以的,你不必擔心。”
“好,這就可以。”淩徹點了點頭并不多說,牽着顧竹寒便往前方走去。
旭日東升照亮了他們二人的身形,兩人的背影在背後拖長成細長的一道,重疊在一起,以永恒不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