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真如他所說那般,你扔了就扔了吧,他送出去的東西可不會收回。
或許,她應該再尋找機會将佛珠還給他。她隻有一顆心,沒有辦法将一顆心剖開兩半同時給兩個人。心底不是沒有那種念頭,自認識梵淵以來,他都一直盡心盡力不問緣由地幫助自己,她想過許多他幫助自己的可能性,然而想來想去,還是隻想到那麽一個可能……因爲她與他之間并沒有做過任何利益的交換。
可是再怎麽想都是覺得梵淵這樣的人,又怎會對自己有意?無論是身份上又抑或是别的各方面,她和他都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可能相交,唯一的共同喜好也就是下下棋喝喝酒,别的,顧竹寒垂下了眉睫,唇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說到底,都是自己懦弱而已。
她一人在馬車裏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又讓史楊給她帶了點吃的來,史楊見她一人無聊,上車和她聊了幾句,說是自己昨天已經要上任,不能再在書院裏呆了,正好分配到的官職是順景帝派給顧竹寒這一小支軍隊的其中一個小頭目,所以他才執意要跟她出來,上陣殺敵。
“我父親不常在家,都快五十的年紀了還要戌在邊疆,祈風國狼子野心,最喜歡趁火打劫,前朝的時候是這樣,待得大蔚建朝的時候亦是那樣,這個國家陰險狡詐得很,幸虧十數年前祈風國皇室發生了一次政變,搞得他們元氣大傷,不然大蔚又豈會安穩到今天?”史楊吃了一口幹糧,憤憤說道。許是他受他爹的影響太深,所以才這麽憤青。
“祈風國現在是何人執政?”顧竹寒對祈風國并不十分了解,大蔚皇朝的事情已經把她搞得焦頭爛額,又哪來的時間去管别國的事情?隻是現在和史楊聊起,與他談談也不錯。
“還是那個十幾年前那個發動政變的王爺吧,”史楊思索片刻這才說道,“大蔚和祈風一直都不交好,這許是受前朝的影響吧,不過祈風倒是在十幾年前大蔚剛剛建朝的時候出使過大蔚一次,出使的人就是現在祈風國的國主吧,當時他還是一個不怎麽得寵的王爺,有謠言傳他來大蔚是想尋找自己被拐走的兒子,但是後來不了了之……其實吧,大蔚理應是和祈風交好的……”史楊欲言又止,顧竹寒聽得入神,聽到此處似乎是聽得出一些端倪出來,唯有說道:“你若是說,就将全部事情串聯起來說一遍吧,這樣東扯一塊西扯一通的,我聽得一頭霧水,若是不想說,那麽我也不會強迫你。”
史楊被她這種無所謂的态度給激怒了,他向來是個火爆性子的,也不在意他和顧竹寒的上下級關系,瞪圓了眼睛說道:“不就是講一個故事麽?這些事情其實大蔚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隻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塵封了而已。大蔚的建立除了有東海肖家的幫忙,還有鄰國祈風的幫助。大諾末年,皇室衰微,大諾末帝是個過于溫文儒雅的人,可能是信奉釋迦的緣故,并不喜殺戮,這樣才造成了外戚的勢大,當時正值内憂之時,本來政局便已危急,祈風便摻了一腿,就是現在祈風國的國主吧,如此便加速了大諾滅亡的步伐。大蔚憑借這一點,理應是要和祈風交好的,可是陛下卻覺得和祈風這種過于陰險的國家交好,猶如和狼共舞,是以這十幾年來一直都保持着不溫不熱的狀态。最近祈風國老國主好像病重,各黨派勢力相争,倒是不知道祈風國老國主最後屬意是誰而已。”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還有,你這麽口沒遮攔,就不怕惹禍上身?”顧竹寒聽罷,這才出聲說道。順景帝最避忌别人說起大蔚建朝的曆史,雖然大蔚建朝之後大多數方面都是沿用前朝臻于成熟的制度,但是他的皇位得來并不磊落,所以并不允許别人讨論前朝之事,可是史楊被自己一激,什麽都說了出來,就不怕惹禍上身?
“嘻,咱倆誰和誰呀?我家老爺子以前不也是大諾的将軍?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隻要你不出賣我就行了!”史楊說着便笑嘻嘻地拍了拍顧竹寒的肩膀,顧竹寒被他拍得半邊身體都麻了,從口中擠出一句:“你丫的,太用力了。”
史楊讪讪收回了手,又繼續吃幹糧,“按照這樣的行程大概七八天才能到東海,這樣的舟軍勞頓,殿下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殿下怎麽啦?我剛才看他還好好的。”顧竹寒聽得出史楊話語中的擔憂之意,不由出聲問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方才我見殿下翻身上馬都吃力,臉色還前所未有的蒼白……”史楊見顧竹寒如此緊張,說到這裏不敢再說,唯有讷讷說道:“想不到你和殿下的感情這麽好,真是令人羨慕。”
顧竹寒:“……”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稍頃,顧竹寒才再度出聲,“殿下如此年輕,爲什麽要這麽霸道的舊疾?”
“哦,關于殿下的舊疾……”史楊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這又牽涉到前朝舊事了,你是否要聽?”
“這是怎麽回事?”顧竹寒的好奇心全然被吊起,直接問道。
“呐,你可要發誓,你不要将我今天說的事情說出去,不然我可會因你而死。”史楊鄭重其事。
顧竹寒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臉上神色也逐漸莊重起來,“放心,我怎麽樣都不會害你的。”
史楊聽她這麽一說,這才放下心來,隻是神情依舊凝重,“這件事情其實是這樣的……”